古鬆鎮,因鎮中一棵千年古鬆而得名。


    此鎮地處大楚北部,是通向燕王秦榮藩地的必經之路。


    楚陽城中不過剛入秋時,此處卻已經刮起常風不停的嘯風,北風從雪山之間穿過來,帶著冬的凜冽。


    時間不過剛到正午,天空卻陰沉如鉛,還星星點點地飄起小雪粒,雲葶看天氣不好,當下就下令在此鎮暫住一日,等第二天天色轉睛再繼續前行入燕境。


    罡氣位於白銀境下尚不能不畏寒暑,雲葶早已經套上柳茹兒準備的厚實冬裝,思曄的行囊中自然不會有冬裝準備,好在柳茹兒為母愛女,為雲葶準備的足夠充分,在雲葶的強烈要求之下,思曄亦已經披上柳茹兒為雲葶準備的一件白色鑲著毛皮邊的帶帽大氅。


    無雙亦已經套上常風給他的一件寶藍色大氅,越發顯出翩翩公子的氣勢。


    三個人行進古鬆鎮唯一一家客棧的時候,立刻就引來無數好奇的目光。


    這三位,隨便哪一位都足夠讓人關注,更何況,三位走到一處,還是在權貴之家一向都不愛逗留的小小鎮子,不引人注目才怪!


    一路之上,遇到無數次這樣的注目,三人亦早已經習慣,尋一處幹淨的桌子坐下,無雙便抬起手掌,“小二,點菜!”


    小二忙不迭地跑過來,執勤地用布抹著桌麵,“幾位吃什麽?”


    “好酒好菜盡管上來,記得肉要雙倍!”雲葶敞開薄氅,雪立刻就從她的懷裏鑽出來,露出雪白的小腦袋。


    這還是雲葶頭迴讓雪出來放風,看到這個小家夥,桌上的其他三人都是微有驚訝。


    “公子,這就是您那隻九尾雪貂嗎?!”隨行的夥計好奇地問道。


    “恩!”雲葶摸摸雪的後背,“這家夥可是很能吃的,一會兒你們可要小心肉被它搶光了!”


    “嗷!”雪揚首嘯叫一聲,用四尾撐地,上半身人立而起,好像是在□□。


    目光注意到它的四條長尾,思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雪環視四周一圈,看到思曄,頓時眼中露出興奮之色,靈巧地從雲葶的手臂下鑽出,跳到思曄的腿上,還不住地將小腦袋在他的身上蹭著,顯得十分親昵。


    “咦?!”雲葶見狀,頓時麵露疑惑,“好奇怪,這小家夥一向不喜歡親近陌生人,竟然會對你這麽親近!”


    “據我所知,越是高等玄獸越是認主,除了主人之外的人基本上不親近別人,除非它在認主之前就熟悉的人!”桌子對麵,無雙的臉上也是露出好奇,“難道,思曄先生在它認主之前就見過它?!”


    “那是因為我之前常與思曄師叔一起吃飯喝酒,我喜歡思曄,自然,雪也喜歡它!”不等思曄答應,雲葶已經接過無雙的話頭,“無雙,你又不是修行者,這些事情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我也是聽說!”無雙轉過臉,起身幫著小二接過他手上的菜放到桌上,“來,來,來,這肉聞著就讓人流口水,大家開吃!”


    雲葶看他轉移話題,也不再多問,提了溫著熱水的酒壺,仔細檢查之後,這才幫思曄倒滿酒杯。


    “娘的,這鬼天氣,什麽時候就下他媽這麽大雪……”


    門外,有粗獷的咒罵聲傳來。


    然後,氈簾挑開,一人就從外麵大步行進來。


    雲葶疑惑轉臉,隻見來人身上的披風明顯地蒙著灰塵,似乎是趕了很遠的路。


    “小二,馬上給爺燙幾壺最好的酒,再把好吃的全部給我來一份!”為首的男人身形高大,這麽冷的天氣,他卻隻是在單薄的勁裝外套著一件黑色皮甲,粗壯的手臂肌肉虯結,環視四周一眼,沒有發現空位,他毫不客氣地行到麵前最近的一張桌邊,霸道的向桌邊吃飯的一對年輕男女喝道,“你們兩個,滾到一邊吃去!”


    這對男女穿著平常,看樣子卻是行走親戚的百姓,也是因為天氣在這裏吃飯,看對方來勢洶洶,哪敢出聲,當下就顫身離座,端了盤子湊到旁邊一位獨行客的身邊。


    “小二!”男人不耐煩地拍著桌子,“怎麽還不來招唿爺爺!”


    此店本小,不過一個小二,自然是忙不過。


    “來啦來啦!”聽到他的聲音,小二急急從後廚裏端過雲葶等人的另外兩份肉菜,來到男人身邊,“爺您稍等,我送了菜就迴來招唿您!”


    他轉身要走,男人卻大手探出,一把抓住他的腰帶,順勢將他往地上一丟。


    小二驚叫一聲,摔向地麵,手中托著的烤肉立刻脫手飛出。


    起身,伸臂,高壯男子利落地接過空中的肉盤,啪得一聲放到桌上,“這烤肉看上去不錯,主人餓了一路,剛好墊墊肚子!”


    隨雲葶出行的夥計頓時拍案而起,“這位兄弟,那可是我們的烤肉!”


    極輕蔑地斜一眼那名夥計,高壯男子探手抓起盤中的一隻羊腿,大大地咬下一口,注意到他的這個動作,雲葶瞳孔微縮。


    “你……”那名夥計頓時變臉,便要發作。


    抬起手掌,雲葶不輕不重開口,“坐下!”


    夥計轉過臉來,與她目光一對,雖心有百般不甘,卻仍是乖乖地坐迴自己的椅子,至於無雙和思曄二人,一個狼吞虎咽地吃著肉,一個則淡定如常地喝著酒。


    高壯男子的目光斜一眼雲葶,眼底閃過一抹異色。


    “他娘的,什麽玩意,這哪是人吃的東西!”呸得一聲吐出口中的肉,高壯男子謔得起身,徑直來到雲葶的桌前,將手中吃到一邊的羊腿重重地丟在他們的桌上,“還給你們!”


    羊腿砸在盤子上,頓時菜肉飛濺,瓷盤碎裂。


    雲葶左臂橫起,看似隨意地一揮,飛濺而起的菜肉與汁水便順著她的袖風改變方向,盡數落在高壯男子胸前。


    夥計哪裏還忍得住,再次起身,桌子上,無雙卻拉住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坐在雲葶另一側的思曄,放下手中的杯子,清澈的眸中也露出不快之色,轉臉看向高壯男子,他長身而起,抬起纖長手指點住高壯男子的鼻子。


    “你,道歉!”


    “道歉?!”高壯男子仰首大笑,“你們是什麽東西,也配讓爺爺道歉?!”


    “思曄,算了!”雲葶笑著按下思曄的手指,臉上依舊帶著平淡的笑意,似乎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反正我們也吃飽了,不如就此上路!”


    “你們走可以!”高壯男子色眯眯地看向思曄,“不過,他要留下,這雪天濕冷,剛好可以給爺暖……”


    半空中,突然閃過一道青芒。


    噗!


    雲葶裹著青色罡氣的拳頭帶著排山倒海之力,重重地擊在高壯男子的胸口,隻聽得哢嚓兩聲脆響,高壯男子頓時悶哼一聲,如一隻破麻袋一樣倒飛出去,撞落酒樓門上垂著的舊氈簾,落在店門外的官道上。


    官道之上,黃土混著新雪,早已經泥濘一片,高壯男子落地之下,仍在向前滑行,發上背上俱是染上淡黃的雪泥,冷眼看去,就如同是某種穢物,好不惡心。


    一隻鑲著珍珠的紅色靴子,輕輕地伸過來,在高壯男子撞起的泥點灑到身上之前,踩住他的肩膀。


    高壯男子滑行的身子,瞬間停於原地。


    抬腳在男子身上幹淨的衣衫處蹭掉鞋底沾上的黃泥,套著一件大紅衣衫的年輕男子厭惡地皺起眉。


    這人,也就是四十歲上下的年紀,生得雙目狹長,臉長如馬,相貌不過是中下等,身上的衣飾卻是極盡華美,不光到處鑲著珍珠,腰帶之上更是垂著數隻玉佩,每一隻都是成分非常,明顯價值不菲。


    這樣的下雪天,他的手中還故做風騷地搖著一把五顏六色的羽扇,看到這位,雲葶情不自禁地想起她初來這個世界那晚,死在夜麟手中的那位花喜鵲。


    在他身後,另外站著兩位年輕男女,看年紀怕都是二十歲上下,生得倒還算是不錯,身上俱是套著玄色的頸裝,外麵飄著同樣滿是風塵的大氅。


    雲葶從店內向門外看過來的時候,兩位年輕男女已經將地上受傷的高壯男子扶到停在路邊的一輛華麗的紅色馬車邊,靠到車轅上。


    馬車與紅衣男完全是一個風格,極盡奢華,不僅車轅車身俱是黃金製成,車身上還四處點綴著華而不實的五彩珍珠,典型的暴發戶風格。


    “哈……”雲葶突然大笑出聲,笑得腰都彎下去,“思曄,您看,這位像不像你的小紅鳥!”


    思曄一本正經地看看紅衣男,然後搖頭,“他比我的鳥醜多了!”


    紅衣男的眼角連連跳了兩跳,“你說我醜?!”


    “當然是你!”雲葶收住笑,重新直起身子,“躺在馬車邊那位都沒你讓我覺得惡心,你說你長得醜也就算了,幹嘛還要出來嚇人 ?!”


    這一迴,不要說是身後的夥計忍不住,就連無雙也是噗得一聲笑出聲來,店內小二及用餐眾人,原本亦是嚇得各各縮起身子,聽到這裏也是控製不住地發出笑聲。


    紅衣男的臉瞬間變得鐵青,“如花、似玉!”


    “師傅!”兩位年輕男女立刻就飛身過來,落在他的身側。


    “殺了她!”紅衣男豎著眉毛喝道。


    他一聲令下,兩位年輕人立刻就同時掠身,紅色大氅翻飛而起,立刻就露出二人別在插後的武器,非刀非劍,卻是兩隻黑色圍著勾刃的鐵環。


    如花、似玉人在空中,已經抓環在手,手指輕轉,每人各有一枚鐵環就旋轉著向雲葶削來。


    黑色鐵環上,裹著棕紅色光芒,削過落雪,在空中割出一道血線。


    “如花似玉?!”雲葶飛身而起,“我真是替你汗顏,兩位弟子如花似玉,你這個當師傅的這麽醜,也好意思?!”


    她嘴裏調侃,手上的動作卻不曾有片刻停滯,右手探出,匕首已經握在手中,準備地勾住麵前的鐵環,順勢輕撥,伴著一道青色流光,第一個鐵環就轉變方向,劃著弧線飛旋開去。


    這時,第二隻鐵環亦已經衝到她的麵前。


    雲葶左右抬起,墨竹笛準備地伸到鐵環中間的空洞,隨著她手腕輕抖,便在墨竹笛上旋起來。


    此時,如花似玉兩人料已經抓著各自的另外一隻環子衝到她麵前,兩隻鐵環,飛速旋轉著分別從左右兩側削向雲葶。


    “這麽喜歡玩,我就還給你們!”


    雲葶冷笑一聲,人在空中,身體卻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側彎下去,同時甩出左手,墨竹笛上旋轉的環子頓時飛出,削向左手邊的年輕女子如花。


    與此同時,她甩出的第一隻鐵環亦已經在空中盤旋一圈,襲向年輕男子似玉的後背。


    二人臉色,瞬間大變,好在都是此中行家,如花轉身出手,抓住鐵環,身子如陀螺一樣在空中急速旋轉數周,腳步重重地落在雪地上,向後連退五步,才算是穩住身形,接住環子的左手,掌心卻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


    已入青銅境的雲葶比起她來足足高出一個境界,這樣的罡氣差距,如果不是她精於此種武器,隻怕那黑環之上的強烈餘力就足以廢掉她的左手。


    似玉卻沒有如花的幸運,倉促躲閃間,不僅頭頂發髻被環子削掉,強大的罡氣更是將他的頭發都削得出血,他隻覺著頭頂一涼,還來不及弄清是怎麽迴來,眼前已經閃過一片如湖水一般的青光,口鼻酸疼,似玉倒飛而出,噗得一聲吐出一口血水,其中還裹著兩根門牙。


    雲葶輕飄飄落迴原處,淡淡的笑著,注視著摔落在雪泥中的似玉一臉地安慰,“別擔心,雖然你禿頂沒了牙,比起你們那位師傅來,還是好看的很!”


    “你自己找死!”紅衣男咬牙低喝,“我就成全你!”


    嗡!


    如蟲鳴,如振羽。


    一道金芒突然從紅衣男手中的羽肩上飛射而出,筆直地射向雲葶,其速快若閃電。


    “小心!”


    思曄低喝,右手亦已經急急抬起,在空中迅速地勾勒。


    片刻,一隻淡金色盾牌就在半空成形。


    紅衣男眼中閃過異色,垂著袖中的右手迅速變換一個指形。


    刷!


    原本已經衝到金盾前的金芒,突然轉向,擦著金盾掠過,斜射向雲葶身後的思曄。


    雲葶原本已經做好準備,要迎住此擊,見金芒突然轉向,心中大驚,想也不想就飛身過來,右臂抬起,狠狠地砍下。


    金芒至,青芒現。


    嚓!


    尖銳的聲響,刺疼所有的耳朵,客棧裏,幾個行商的客人早已經抱著耳朵呻吟著蹲下身去,這些沒有半點修為的普通人,哪裏承受得住這青銅境戰者與黃金境戰者之間的罡氣之拚。


    聲音響起的時候,雲葶分明地感覺到那金芒之上強大的力量,她的整個右臂都是一陣強烈地刺疼,好在,終於算是擋住這一擊。


    金芒折身而迴,重新落迴紅衣男的手中,眾人這才看得真切,那東西原本是一根金色的扇骨,與紅衣男身上奢華繁華不同,那扇骨的線條極盡簡單,纖薄如暗翼,卻盡顯殺氣。


    “我們合作!”上前一步,思曄在她身後,輕語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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