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塔,第三重。


    四周圍牆豎立著無數格子架,上麵的格子或大或小,或高或矮,擺放著或大或小的壇罐和一些搗藥的工具等物,簡單就是學院中玄鼎亭的翻版。


    大廳正中,一隻足比雲葶高上一頭的玄色藥鼎,藥鼎通體黑亮,鼎身上,三隻老虎環鼎而立,或撲騰,或豎尾,或迴首而嘯,而三隻鼎足正是由這三隻老虎每人一隻組成。


    正對著樓門的位置,凸雕著三個剛勁草書——三虎鼎。


    放下雪,信步行過去,抬起手掌輕撫著鼎上雕著的虎紋,雲葶揚著唇角,心中滿是興奮。


    如今,丹方有了,鼎也有了,這幾天她的丹術亦已經精進許多,隻要再想辦法搞到材料,還怕沒有大批的靈丹練出來?!


    經過常風的忙碌,黃金街上的店麵亦已經進入裝修的尾聲,剛好可以做出一批丹藥來,做為配貨。


    指尖,突然傳來刺疼。


    雲葶疑惑抬臉,卻原來是鼎身上凸出的虎牙尖端刺破了她的手指,就在她抬臉看去的時候,留在鼎身上的血珠亦已經化成一片血光,迅速地溢向鼎身上的每一道溝壑。


    與此同時,她的神識之中,似乎也多了什麽東西。


    她仔細凝神,閉上眼神,內窺向自己的神識之內,然後就發現剛剛形成的一團氣海丹田中,赫然多了一隻很小很小的黑色藥鼎。


    同樣的虎紋,虎足為鼎足,正是三虎鼎的縮小版。


    雲葶頓悟,是這隻鼎已經認自己為主。


    在茶字部,秋水長也向她講過,除了學院裏的藥鼎之外,每一位丹師都會有自己專用的鼎,用自己的鼎煉出來的藥,才最純淨,郊力更高。


    “太好了,這下我也有自己的藥鼎了!”


    指間,傳來溫熱的觸感,雲葶垂臉看去,隻見雪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她的身邊,正仰著頭,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著她指上的傷口。


    “小東西,吃生食還不行,你還想吃我這個活食呀!”雲葶笑著彎下身去,輕撫它頭頂,恰在此時,雪的頭頂內突然溢出一道金色光華,雲葶隻覺掌心一熱,那道光華就鑽入她的右手手掌,轉眼消失不見。


    “咦?!”雲葶疑惑地抬起右手,仔細端詳,卻沒有發現任何痕跡。


    嗷!


    雪再次嘯叫出聲,雲葶的右手掌心,便有一隻金色的印跡閃過。


    雲葶雖是頭迴遇到這種事,這些天在藏書樓裏也忙裏偷閑看過不少書,猜到是雪舔食她的血,與她簽訂了玄獸契約,就如同她與玄鐵鼎簽下契約一樣。


    “小東西,看來你是跟定我了!”揉揉小家夥的腦袋,雲葶笑著起身,“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要走了!”


    雪小嘴一張,立刻就緊緊咬住她的袍角,嘴裏還嗚嗚地像小孩子一樣撒嬌。


    笑著搖搖頭,雲葶輕輕拍拍它的後背,“我知道,你是悶得慌,不要急,等過兩天,時機成熟,我帶你去放放風!”


    雪似乎是聽懂了她的話,鬆開她袍子,歡快地圍著她又是練圈又是擺尾,就像一個得到承諾的小孩子,滿身歡喜。


    “好了,這迴真得走了喲?!”向它一笑,雲葶默念咒語,離開玲瓏塔。


    果然,窗外已經是天色大亮。


    為了破境,這一次,她用掉的時間比往常要多得多。


    跳下床,換衣洗漱,行出門外,嗅著初秋晨時微涼的空氣,雲葶緩緩地伸開雙臂。


    她輕頓足,身子便如一片羽毛,輕飄飄地落在屋脊上,那種感覺,真是說不出的舒爽,身體比起之前越發的輕盈靈活,仿佛每一塊肌膚每一根筋骨都已經經過洗滌去除雜質,如同一塊鐵塊,經過千錘百煉,淬火成鋼。


    果然,破境之後確有大不同,她分明感覺到,光更亮了,天更藍了,就連前院裏六兒輕手輕腳行過院子的聲音,她都清晰可聞。


    帶著喜悅,她閃身落迴院內,緩步行到前院。


    每個月底,書院都有三天例行的例期,不用去學院,她自然也不用太過緊張。


    “少爺!”六兒正清掃著院子,看到她,一臉地驚訝,“今日學院不是休學,少爺多睡一會兒,怎麽又起這麽早?!”


    這丫頭性子單純,為人善良,雲葶對她也很是喜愛,當下向她一笑,“店子馬上就要開業,這些天都是常大哥他們在忙,我好不容易休個假,自然要過去幫幫忙!”


    “說得也是!”六兒停下手中的活計,“那您入廳與夫人做一會兒,我馬上去端早飯過來!”


    雲葶行入廳中,果然見柳茹兒早已經起床,正在幫她縫製著秋衣。


    “娘!”走過來握住她的手掌,雲葶一臉無奈,“不是和您說了,以後這些事情叫裁縫去做!”


    “怎麽,嫌娘做得不好看呀?!”柳茹兒笑著反問。


    雲葶向她揚起唇角,“娘的女紅天下無雙,我這不是怕您累到麽?!”


    “就你嘴甜!”柳茹兒放下手中的針線,“娘啊,就是嫌得沒事找點事情做,放心吧,累不到的,倒是你,好不容易休息兩天,怎麽不好好養養傷,這麽早起來做什麽?!”


    雲葶便向她提起開店的事情,柳茹兒聽了也是輕輕點頭,剛好六兒捧飯進來,柳茹兒便將她引到桌邊,新手幫她盛好飯,坐在一旁看她吃,又問些學院裏的事情。


    雲葶一邊與她聊著,一邊就吩咐六兒將她配好的藥熬好給柳茹兒,吃罷飯,擦淨手掌,她正欲出廳,就聽院門外傳來叫門聲。


    “我去開!”六兒急急起身奔出去,雲葶與柳茹兒亦好奇地起身。


    腳步輕響,隻見六兒引著三人行進院中。


    為首一位,套著降紅的袍子,麵如冠玉,風姿卓越,正是七王爺秦浩羽,隨在他身後一身漂亮淡粉衣裙的自然便是九公主秦若雪,身後則是隨從楚航。


    看到三人,雲葶忙著大步迎上前去,“王爺、公主,您二位怎麽來了?!”


    “王爺、公……公主!”小丫頭六兒隻驚得瞠目結舌。


    “別發呆了,還不快給二位貴客煮茶去!”雲葶笑著輕拍她手臂,小丫頭才迴過神來,忙不迭地奔進廚房。


    “丫頭沒見過世麵,二位莫怪!”雲葶抬起右手,“請裏麵坐吧!”


    此時,柳茹兒也行上前來,便要向二人行禮。


    “您就是雲夫人吧!”秦若雪早已經急急地衝上前來扶住她的胳膊,“常聽雲葶提起您呢,我還吃過您做的點心,比宮裏的還好吃!”


    “公主殿下,好客氣!”柳茹兒一臉受寵若驚。


    “聽若雪說十三公子受傷,本王心中擔心,就隨她一起過來探看,若有唐窮,還請夫人不要見怪!”秦浩羽笑若春風,語氣溫和。


    “怎麽會!”柳茹兒隻是搖頭,“二位親臨寒舍,是我們的榮幸!”


    幾人行入廳中,楚航便將手中提著的禮品放到桌上,片刻六兒捧上熱茶,柳茹兒自有眼色,與二位閑聊幾句,就尋個借口,帶著六兒退出廳中。


    “雲葶,你的傷,當真沒事了?!”秦若雪湊上前來,毫不掩飾臉上的關心。


    看她伸手過來看自己傷口,雲葶忙著將手縮到一旁,“皮肉傷而已,沒有大礙!”


    “你啊!”秦若雪板起小臉,“不是我說你,你說那個楚問天是什麽境界,你也敢接受他的挑戰,幸好你是贏了,要是你輸了,我怎麽辦……”看幾人疑惑地看向她,秦若雪意識到自己失口,忙著改口,“我的意思是說,你是我師傅,你出了事,就沒人教我射箭了!”


    雲葶心中暗暗叫苦,臉上卻帶著淡笑,“既然是公主的師傅,別人到門上挑戰,我如果不應戰的話不是就丟了公主的臉,這決鬥,自然是不能拒絕的!”


    聽她說是為了自己的顏麵,秦若雪俏臉微紅,“就算是這樣,你……你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啊!”


    “是啊!”秦浩羽亦接過話頭,“雲葶,以後再有這種事情,一定要三思而後行,雖然我們見麵不多,在本王心中,你卻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朋友,如果你出了事,不光是若雪傷心,本王也會難過的!”


    他情意真切,語氣中透著掩不住的關切。


    “雲葶知道!”雲葶向他感激一笑,“以後,斷不會再如果魯莽!”


    秦浩羽輕輕點頭,抬手向楚航輕揮手,楚航會意,當即行出門外,並且將廳門閉緊。


    “其實,我們這次來,除了要看看你的傷之外,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提醒你!”秦浩羽肅起臉色,“下月秋獵,除了草原上派人前來之外,南唐公主殿下亦會前來,據我所知,楚雄亦是她的隨行之一,到時候,你還要多加小心!”


    “楚驚雲就是楚問天的小叔!”秦若雪在一旁插嘴道。


    “不錯,這個人正是楚問天的小叔!”秦浩羽略一停頓,“此人十年前也曾參加千秋學院的入院考試,後不得而入,便在學院大門外發誓,總有一天要學有所成,超越學院,後來他行遍名山大川,尋訪名師,三年前再出現在南唐國中,一頭青絲已成白發,人卻已經進升為白銀境的意者,皇宮中以一曲《驚天曲》大敗南唐舊國師,實力非凡,楚問天本是楚家獨苗,他未曾結婚生子,對楚問天一向視若子出,聽說這次見到侄子的屍體,當時就心疼得暈了過去,到時候,他必然不會善罷幹休的!”


    “都怪我!”秦若雪一臉歉意地垂下臉,“如果不是我,三哥也不會邀你一起參加秋獵,雲葶,要不你就不要去了吧,萬一那個白毛妖怪對你不利,我也護不了你!”


    “是啊!”秦浩羽也在一旁附和,“我和若雪已經商量過,你就尋個借口,不要去秋獵了,父王那裏,我們兩個去說,雖然三哥已經向父王提過,不過我想父王也不會不盡人情的!”


    當日,秦浩民的嘴臉,雲葶如今還記憶猶新。


    這位三王爺明顯不是善輩,如果她不去,隻怕到時候幫他的秦浩羽和若雪倒要被到牽連,讓自己的朋友受自己牽累,那可不是雲葶的性格。


    “聽聞每年秋獵,都是非常難得一見的場麵,雲葶挺想去長長見識的!”她淡笑著,臉上沒有半點膽怯之色。


    秦若雪一聽就急了,“雲葶,你……你是真聽不懂,還是聽不懂啊!”


    “若雪!”雲浩羽截住妹妹的話頭,看向雲葶的眼中又多了幾分欣賞,秦若雪心思簡單看不出,他怎麽會不出,雲葶是不想他們兄弟受牽累,“雲葶,你仔細考慮!”


    “王爺,我已經考慮的很清楚了!”雲葶離椅起身,“我與楚問天本是生死決鬥,是他提出要求在先,我自問,我沒有錯,就算楚驚雲實力非凡又如何,難道他還能不講道理的在我們大楚國的秋獵上隨意殺人不成?!”


    轉臉含笑注視著屋內二人,她揚起唇角,臉上露出琚傲笑意,“我不管他是什麽人,也不管他有多麽厲害,總之一句話,雲葶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做縮頭烏龜,苟且而生,不是我的個性,如果非要選擇,我寧可選擇驕傲的去死,我知道,王爺和公主是真心為雲葶好,二位放心,雲葶不會讓你們失望,我可不是那麽容易就會死的!”


    她的語氣,何其驕傲,但是,這種驕傲,並不是盲目自大,而是發自內心的自信。


    不怕死,也不會死!


    這,就是雲葶。


    注視著廳中那略顯削瘦的少年,雲浩羽心中越發生出軟佩,沒有理由的,他莫名地相信,眼前的這個少年說的出便做得到。


    “好!”秦浩羽長身而起,大步行到雲葶身側,抬手拍在她的肩頭,“雲葶,你放心,如果對方真要為難與你,我秦浩羽一定會替你出頭,因為我們是朋友!”


    雲葶沒有拒絕,隻是含著笑向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還有我呢!”秦若雪也小跑過來,美麗的臉上滿是激動的神色,“雲葶,我也與你共進退!”


    門,被輕輕敲響。


    楚航小心地推開門,“王爺,雲公子,常鏢主來了!”


    雲葶行到門邊,果然見常風正站在階下,她當然向他一笑,將秦浩羽與秦若雪兄弟引見於他,常風對這二位也是耳聞,當即一笑,“過幾日,逍葶閣開張,二位一定要過來捧場!”


    “逍葶閣?!”秦若雪好奇地挑起眉毛,“那是什麽地方?!”


    雲葶一笑,“是我和常大哥開得店鋪,就在第一樓不遠,專門出售各種元丹、靈藥還有首飾、戰甲等物,到時候,還要請王爺和公主多多捧場!”


    “好你這個雲葶,這樣的大事都不告訴我!”秦若雪頓時嘟起小嘴,“還說是朋友呢!”


    “九公主不要誤會,雲葶可是老早就把二位算在客人名單裏了,隻是因為開業日子未定,所以才沒有向二位送貼子!”常風忙在一旁打圓場,“等到開業那天,還會給二位每位一張黃金會員卡,以後二位在店裏買東西,都可以打八折!”


    “真的?!”秦若雪立刻重新露出喜色,“這還差不多!”


    “臨近開業,二位一定很忙,我們就先不打擾了!”秦浩羽向二人一抱拳,“先告辭!”


    雲葶與常風親自送二人出門,注視著那輛華麗馬車漸遠,雲葶隻是輕歎一聲。


    早有下人和六兒為二人牽過馬,各自上馬,並肩行向黃金街,常風就在馬上曖昧一笑,“看來,大哥將來也能攀上一位皇親國戚了!”


    雲葶知道他是指秦若雪,一對眉毛越發皺起,“三哥,這話切不可亂說!”


    “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這位九公主喜歡你!”常風輕挑眉毛,一臉揶揄。


    “她喜歡我,我不喜歡她!”雲葶輕歎口氣,滿心地無奈。


    這位小公主似乎是越來越沒遮攔,這樣下去,如何是好?!


    “我看這九公子性子直爽,人又生得漂亮大方,雲兄弟怎麽會不喜歡她呢?!”常風疑惑地問道。


    雲葶在心中撇撇嘴,秦若雪是不錯,性格她也確是喜歡,可是這種喜歡卻隻是單純的喜歡而已,她又不是蕾絲邊兒,喜歡玩女女戀。


    當然,這些不足於與外人道,她隻是一笑調侃,“既然三哥看她如此順眼,不如我將九公主與三哥搓合搓合?!”


    “那怎麽行!”常風忙著擺手,“我隻是欣賞,隻是欣賞!”


    “這不就結了,男女之間要兩情相悅,我亦隻是欣賞她而已,怎麽可能在一起!”雲葶也懶得在這件事情上多想,當下轉入正題,“店子那邊情況如何?!”


    “一切都按照你的計劃在辦,黃金會員卡已經在趕製之中,就差你列出名單,首飾匠那裏,元丹的加工已經完成了一半,樣式也是照你功的樣式做的,那些個工匠一個個都在感歎樣子新穎!”常風略一猶豫,“別的貨都還好說,隻是這元丹,到目前亦隻收到一些低品的次貨,那些煉丹師個個眼高於頂,好貨做不出,又不肯去做些中等靈丹!”


    “這個我來想辦法!”雲葶向他安慰一笑,“實在不行,我去找找秋先生!”


    常風頓時一時釋然,“如果秋先生肯幫忙,那就太好了!”


    二人說邊邊聊,不知道不覺間已經來到黃金街入口,行到還有不少工人在忙碌的那家店鋪外,雲葶人在馬上,已經抬頭將整個門麵收在眼底。


    這還是她第一次到這裏來,隻見一座二層高的門麵,足有三個開間那麽大,整麵外牆俱是裝飾一新,屋頂上新換的琉璃瓦在陽光下發現灼灼金光,配著彩繪的雕梁,盡顯著非凡的氣勢。


    “如何,一切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咱們這店麵,除了第一樓,怕是這黃金街上也沒有第二家比得上了!”常風在一旁笑道。


    早有鏢局弟子奔過來,恭敬地接過二人的馬。


    雲葶翻身下馬,目光掠過佇立在黃金街路口的那座九層樓塔,緩緩地揚起唇角,“我相信,假以時日,人們提起黃金街的時候,絕不會僅僅想到第一樓!”


    “我也相信!”常風亦在一旁,正色點頭。


    第一次他見雲葶時,雲葶還在為了幾百兩銀子上台打擂,不過十來天,雲葶卻眼睛不眨地向他拿出幾十萬兩銀票,不僅戰意雙修,而且棋琴書畫茶無不一通。


    這個少年,跟本就是奇跡的代名詞,還有什麽是他做不到的?!


    二人行入廳內,雲葶仔細地檢查著各處進度,十分滿意。


    這處店麵,前麵為店,後麵有側廳還有倉庫,整體麵積也是不小,二個人坐到側廳,自有夥計送上熱茶。


    “常大哥可尋到合適的掌櫃了?!”雲葶一邊喝著茶一邊問道。


    “暫時還沒有,找了幾個,我都不太看好!”常風微有憂色,“畢竟是一店之長,不能馬虎,臨時隻能我先作陣此處!”


    雲葶也知道此事急不得,心中惦念著要做丹藥之事,當下放下杯子,“三哥在這裏監工,我去院裏一趟,與秋先生商量一下丹藥的事情!”


    離開逍葶閣,雲葶騎馬出城,直奔學院。


    煉丹需要不少藥草,她雖然也從院中收集了一些種子,可是有些中等藥草,她並沒有留存,還是要去學院采摘,而且她確實也要去求求秋先生,看她能否貢獻出一顆高品丹藥來。


    畢竟店裏怎麽都要有一兩件鎮店的東西,要不然,也對不起她高品階的定位。


    哪想,一路來到茶字部,卻沒有見過秋先生,陸飛師兄也不見蹤影,隻有青竹一人坐在廊下打瞌睡。


    她晃醒青竹,得到的迴答去是,秋先生帶著陸飛進山尋藥,怕是一兩天迴不來。


    雲葶無奈,隻得入山穀采了一些需要的藥草,裝在大紅馬背上的包囊中,抬眼看著正近中午,她當下點足掠起,來到河邊。


    在水邊啃草的玉兒見到她,立刻就急奔過來,雲葶專心摸摸它的腦袋,環顧四周,隻見竹閥停在岸邊,卻不見思曄。


    她信步順著河岸向下遊走去,來到思曄喜歡垂釣的河彎,沒有見思曄,卻見河岸邊,一團篝火泛著青煙,一位套著暗紅色長衫的老頭正在河岸上抓著魚竿鉤魚,幾次提起魚竿都不見魚兒上鉤,頓時懊惱地將魚竿丟在岸上,還用力地踩了幾腳。


    “什麽破東西,釣了半天,一隻魚也不上鉤!”


    “哈……”雲葶看著他吹胡子瞪眼的樣子,不禁輕笑出聲,“老先生,鉤魚哪有你這樣鉤的,你要拿穩竿子,一動不動的等,像您這樣一會提竿一會走動,有多少魚也被您害跑了!”


    老者轉過臉來,皺著眉頭打量她一眼,“你這個混帳小子,竟然取笑我,說我笨,你來給我抓一條魚看看!”


    雲葶笑著走過來,看一眼已經被他踩斷的魚竿,輕輕搖頭,“這竿都斷了,怎麽釣?!”


    “哼!”老者輕蔑地一擺手,“竿斷了,你不會自手抓,不是說自己很有本事的麽?!這些個混帳東西,一個個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還要我這個老頭子在這裏抓魚做飯!”


    “您不是就等著吃魚吧?!”雲葶疑惑地打量對方,隻見這位老者須發皆白,似乎是許久未曾洗漱,頭上胡子上沾著許多辯不出的草末碎枝,身上的長衫也是有許多汙跡,袍角的地方還有幾處破損。


    學院裏,她並不曾見過這樣的人,雲葶自然地就把他當成是附近村中的無依老人,當下彎身從地上抓起斷了魚竿,“看你餓成這樣,我就做一迴好人,幫你一個忙!”


    老者坐到石頭上,上下打量雲葶一眼,“做一迴好人,這麽說你是壞人嘍?!”


    “好人壞人又不是魚和熊掌,哪能分得清楚!”雲葶行到岸邊,站到一塊深入水中的石頭上,目光緊盯著麵前的河水,視線捕捉到一尾尺長的魚兒遊近,她輕吸口氣,猛地刺出手中魚竿。


    啪!


    魚竿挑起,頭上赫然已經多了一隻被刺穿雙腮大魚。


    轉身行到岸邊,抬手將魚從竿尖上取下來,雲葶伸臂將魚送到老者麵前,“那,這條夠你吃了吧?!”


    老者抬頭斜她一眼,“生著怎麽吃?”


    雲葶一愣,片刻又笑起來,“難得我做迴好人,好,今天我就好人做到底!”


    轉身走到河邊,她取出隨手的匕首,將魚開膛破肚,刮鱗去腮,當然了,這隻匕首已經換過,不再是那隻毒匕首。


    將魚在河水中清洗幹淨,雲葶轉身迴到火邊,從遠處樹上削下一截指頭粗細的樹枝,將魚穿在枝上,在火上仔細烘烤。


    老者初時冷眼旁邊,看她做得像模像樣,當下起身行來,將石頭邊的一隻分成三格的調料盒放到她手邊,“這裏是調料,白的是鹽巴,黃的是玉桂皮,還有蜜香籽!”


    雲葶掃一眼那簡陋的調料,也不多說,將魚用石頭架好,她起身從袖中摸出一隻紙包,小心打開,紙包內,包裹著十幾個大小不等的小包。


    “看好了,這才叫調料!”將小包依次打開,雲葶這個抓一點,那個捏少許,足足在魚身上灑了七八樣。


    立刻,香味四溢。


    之前每日與思曄一起吃飯,她總覺得思曄帶來的飯菜太過無趣,當然,不是二師兄手藝不好,而是這個世界的調味品十在貧乏。


    為了滿足自己的嘴巴,雲葶隻得從藥穀裏取味道相似的草藥來代替她前世的辣椒、孜然之類的調味品。


    新鮮到不能新鮮的魚,再加上她嫻熟的廚藝,精心配製的調料,自然是美味非常。


    吸著鼻子,老者眼睛裏早已經寫滿驚訝,“你這些,是什麽東西?!”


    “這個麽,秘密!”笑著將手中的魚送到他手中,雲葶仔細收起地上的調料包,“好了,您慢慢吃,小心魚刺,我可要走了!”


    “等等!”老者伸臂攔住她,“告訴我,你要什麽名字?!”


    “不必了!”雲葶身子一閃,人已經掠到遠處,“不過就是一時興起做迴好人而已,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吹聲唿哨,召來大紅馬,雲葶翻身上馬,轉眼消失在樹林之後。


    “馬和輕功都還不錯!”老者收迴視線,目光觸到那烤得焦黃的魚,頓時雙目放光,“算了,我就先嚐嚐你這手藝如何!”


    試探著在魚身上咬了一小口,老者隻是輕輕一品,頓時雙目瞪大,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竟然比老二烤得還香?!”


    顧不得燙,他大口地啃食起來。


    距離開張已經沒有幾日,雲葶沒有時間浪費,迴到家中,簡單地吃過午飯,她立刻就借口休息藏到自己的房間,進入玲瓏塔內,將準備好的吃食留給雪,她則信步行到三樓,開始煉丹。


    將準備好的藥品,按照從藏書樓裏取來的那本丹書上的“聚氣丹”的配方仔細配比,雲葶取下三虎鼎上的藥盒,將藥品一一地放入藥盒之中。


    聚氣丹,服下之後可以使迅速地迴速使用者的戰鬥力量。


    如果是一名戰者服下,可以在服後之下,短時間內補充足夠的罡氣,如果是一名意者服下的話,則可以迅速地補充他的巫力。


    這樣的丹藥,基本上是玄獸獵人和低品戰者、意者的必備良藥,就連雲葶自己身上也是常備兩顆。


    站在鼎前,她抬起右手手掌貼於鼎身,將罡氣一點點地灌於掌心,黑色的罡氣如墨水一般填滿鼎上的紋理,藥盒內立刻就發出噝噝的聲音,不多時便溢出蒸騰的熱氣。


    隨著時間的推移,雲葶的臉色也明顯地變得蒼白。


    鼎中,一道紅色光華閃過。


    感覺到鼎內元氣的波動,雲葶緩緩睜開眼睛,抬手揭開藥盒的虎頭蓋,出現在她眼中的,是四顆棕紅色幾近黑色的靈丹——黃土境九品靈丹。


    “果然,用與自己簽下契約的藥鼎做出來的靈丹品質上要好很多!”她的眼中,有掩不住的喜色。


    在學院中,用玄鼎亭中的玄鼎,她能夠做出來的最高丹品,不過也就是黃土境七品的丹藥,現在能夠一下子跳躍兩品,直接提升到九品靈丹,除了她本身實力的越境之外,這隻三虎鼎的原因也欠了大半。


    將四顆“聚氣丹”收到瓶內,雲葶小心地蓋好瓶塞,又配好了另外一個藥方。


    這一次,配得是“補血丸”!


    補血丸,顧名思義,正是在戰鬥之中,如果大量失血,可以迅速補充血液的藥丸,這也是上次雲葶受傷之後立刻就尋到的一個方子。


    配好藥品,雲葶並沒有立刻開始,而是盤腿坐於地上,運行一遍混沌初元,利用塔內充沛的天地元氣補充上她剛才消耗的體力與罡氣。


    這個初血丸的品階,卻比剛才的聚氣丸還要高上一等,是屬於玄鐵境丹師才可以煉製的藥丹,為了能夠煉製成功,她必須要補足充沛的體力與罡氣。.......


    天下第一樓。


    玄衣男子的臉依舊半掩在黑色麵具下,坐在錦榻上的姿態慵懶中透著十足的帝王之勢,“可查清楚了?!”


    “迴樓主的話!”忍冬一臉恭敬,“屬下已經查得很清楚,放出雲葶已經考入學院消息的人,正是雲文洛的母親雲家大夫人,除了楚家的楚問天之外,另外我們還查到至少有三位與雲雨辰有舊仇的家夥,這會兒亦已經在路上!”


    “都是些什麽人 ?!”玄衣男子露在眼洞外的眸子危險地眯起,腰背挺直,一直被黑暗籠罩著的臉便出現在燭光中,露在麵具上的唇瓣上,新傷未愈。


    如果是雲葶在此,立刻就會認出,這個男人,正是那晚曾經在她沐浴的時候,出現在她窗外,被她咬破嘴唇的夜麟。


    注意到他唇上的傷,忍冬眼中一驚,“您的嘴唇?!”


    “不必大驚小怪,一點小意外!”夜麟輕輕揮手,很明顯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太多糾結,“迴答我的問題!”


    “其中二位都是些三流小角色,不值一提,另外這位,我想八成會要了雲葶的命!”忍冬微勾起唇角,“要說起這人,樓主也見過,他就是楚問天的小叔楚驚雲!”夜麟一直平靜的眸子裏閃過一抹異色,“南唐國師楚驚雲?!”


    “不錯,就是他!”忍冬輕吸口氣,“南唐那邊送來的消息,楚驚雲見到楚問天的屍體,驚痛地差點昏迷當場,這次秋獵,他原本並不是這次南唐公主的陪客之中,後來,是他主動向唐寧皇帝要求相陪,雖然他口口聲聲說什麽為了護衛公主,其實誰又不知道,他來這裏是為了給自己的侄子報仇!”


    夜麟抿著唇,沒有出聲。


    “另外還有一件事!”忍冬悄悄抬眼看看夜麟的眼色,“屬下不知道當不當講!”


    “什麽事?!”夜麟淡淡追問。


    “離樓裏不遠,原來的那家茶莊改成了逍葶閣,過幾天就要開業!”忍冬臉上露出幾分怒色,“而且據我聽來的消息,這逍葶閣將來要出售的東西,將是藥材、玄獸元丹、戰甲以及各種靈丹,這個雲葶明顯就是衝著樓裏來的!”


    “逍葶閣?!”夜麟抬起纖長的手指,輕輕地揉揉下巴,眸中露出一絲玩味的神情,“是雲葶開的?!”


    忍冬道,“進進出出都是常風在負責,不過屬下打聽得很清楚,那些夥計都說,他們的老板就是雲葶!”


    夜麟聽了,隻是淡淡地向上勾了勾唇角,“仔細打探聽清這次南唐公主前往大楚的目的,去吧!”


    “樓主!”忍冬不解地看著他唇角向上勾起的弧度,“您……您難道不覺得應該給雲葶點顏色看看?!”


    夜麟抬起臉,一對眸子冷冷地迎上她的目光。


    忍冬的心猛地一緊,慌亂地跪於地上,她垂著臉不敢看他的眼睛,“樓主息怒,忍冬逾越,忍冬隻是為了樓裏著想,並無他意!”


    起身,行到她的麵前,夜麟伸出一指,將她臉頰勾起,強迫她的眼睛與他目光相對,“為什麽,如此針對雲葶?!”


    “我?!”忍冬一時間也愣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我……總覺得他是樓主你的勁敵!”


    這隻是一方麵,事實上,更重要的原因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麽就是看雲葶不順眼,尤其是每一次夜麟護著那少年的時候,她總是有一種衝動,想要將對方除之而後快。


    “不要忘了天下第一樓存在的理由,錢對我們跟本不重要,你應該清楚,我想要的是什麽!”夜麟收迴手指,將雙手負於身後,緩緩地行到露台邊,語氣已經轉為冰冷,“我上次說過,沒有下次,念在你在為我著想,我可以留下你的命,不過要給你一點教訓!”


    “忍冬多謝樓主不殺之恩!”伸出左手分開手指展平在地板上,忍冬右手輕揮,半空中寒光閃過,接著便是血色飛濺,她的左手小指瞬間指掌分開,被刀勁帶得滾到一旁。


    夜麟站在原地,背對著她,高大的身影如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聲音便冷若峰頂上經年不化的冰雪,“如果有第三次,我不會再留你!”


    站在一旁的錢掌櫃早已經從身上取出傷藥,送到忍冬麵前。


    接過藥,撿起自己的斷指,從身上取出帕子仔細地擦淨地板上滴落的血跡,忍冬抱著砍掉一指的手掌,轉身行出廳門。


    “都怪我!”錢掌櫃一臉地無奈之色,“我對這丫頭太放縱了些,等過些日子,我就將她調到別的地方去!”


    夜麟轉過臉,輕輕點了點頭,“去把除了楚驚雲之外,準備對雲葶不利的家夥解決掉,我不希望節外生枝!”


    “是!”錢掌櫃眼中雖有疑惑,卻仍是恭敬答應,看夜麟轉身欲走,他鼓起勇氣,上前一步,“樓主,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關於雲葶?!”夜麟淡淡問。


    “恕屬下大膽!”錢掌櫃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


    “你還記得,當年雲雨辰為何要離開京城麽?!”夜麟輕聲反問。


    錢掌櫃的臉上露出凝重之色,“您的意思是說,關於十六年前那次天狼食日的預言?可是,雲公子不是男孩麽?!”


    夜麟輕吸口氣,“以我對他們的了解,就算她是位男孩,隻怕寺裏和穀裏也不會輕易地罷休,我想,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開始行動的!”


    “哼!”錢掌櫃冷冷一哼,“就怕他們不來!”


    “所以,這就是我要她安全的原因!”夜麟微仰起臉,身上自然地散發出一股凜然之勢,“他們想要她死,我就偏讓她生!”


    “屬下明白!”錢掌櫃恭敬地跪倒在他的腳下,“屬下會保證雲公子的安全!”


    “不!”夜麟豎起一根手指,“這件事不需要你去做,你隻要一切按我的吩咐行事就好!”


    掠身而起,他套著玄衣的身影轉瞬消失在夜色之中。


    片刻之後,夜麟再次現出身影,人已經在雲葶所住房間斜對麵的屋頂。


    屋內,雲葶正在專心地臨摹著夜麟交給她的第二幅畫,搖曳的燈光,將她纖瘦的身影投影在窗紙上,遠遠看去,飄渺的似乎有些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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