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經到了鄭家生死存亡的關頭,黎文曉又是儒家文士,他也不討價還價,直接將自己所想的銀錢數目報了出來。


    這番姿態讓劉錫命頗為滿意,不過離劉錫命心裏的底線還有一些差距。


    “黎先生果然是爽快人,不過這價錢還是有些太少了,如今我軍軍容正盛,鄭家危在旦夕,隻花三十二萬兩銀子就想保得江山不失,未免有些太過便宜了吧。”


    黎文曉眉頭一皺挺起身道:“將軍容稟,我主領有朝政久矣,轄地百姓數百萬,帶甲之士十數萬,如今雖然戰場失利,但是尤有可戰之兵。”


    “況且自義安以北,人人皆心向我主,將軍越是統兵北上,越有可能為我國臣民所抵製,馬上就要進入夏季,我安南多雨濕熱,對於將軍更是不利。”


    “將軍至此不過為了錢財而已,何必為那阮氏白白消耗自家子弟,還請將軍三思。”


    這人口才還真是了得,劉錫命心中感歎。


    他圍著帳篷內的主桌轉了一圈,抬起頭看向黎文曉道:


    “這樣吧,我也不說虛的,你家拿出四十萬兩銀子來,我這便去找阮氏商議退兵一事,這一萬多俘虜也全數歸還你家,你覺得如何?”


    黎文曉毫不猶豫地點頭道:“好,就按將軍說的辦。”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情”,劉錫命臉上露出一絲壞笑。


    “你家需不需要購買棉布?”


    啥?


    黎文曉臉上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


    劉錫命跟著笑道:“此次我本就是為了販賣棉布而來,隻因阮氏與我做了生意,買了我十五萬兩的布匹,所以我才答應他一起攻鄭,這有過合作關係的就是不一樣,下次嘛……”


    黎文曉心中一陣無語,說不定把劉錫命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了。


    就為了售賣什麽狗屁棉布,你便帶著人將我家打的頭破血流,天下還有這麽喪心病狂的事情嗎。


    不待劉錫命說完,黎文曉眼角一邊猛地抽搐一邊馬上搶問道:


    “不知將軍家的棉布如何售賣,若是可以,我鄭家也不是不能買上一些。”


    “嘿嘿,好說好說,德高,讓沈懷帶些樣品過來。”


    經曆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黎文曉總算心滿意足地出了劉家大營迴家去稟報自家主君決定。


    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鄭梉也確認了交易內容,劉鄭兩家這才算達成了協議。


    鄭家一次付給劉家四十萬兩退兵費和贖買費,另外再購買三十萬兩銀子的劉家棉布,條件是劉家以後不能再相助阮氏。


    劉錫命自然點頭應允,這作為雇傭軍打仗的事情來一次便好了,來多了不僅掉價,還容易造成地區間的不平衡,有些得不償失。


    到了第二天天一亮,劉家的使者便找上了阮氏大軍,直接送上了劉錫命關於退兵的決定。


    沒想到阮氏君臣不僅毫不奇怪,反而也頗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其實昨天戰場之上,不隻鄭家看出了劉錫命故意保存實力的做法,阮氏作為盟友更是心裏門兒清。


    當晚陶維慈便向阮福瀾提出,劉家可能有了其他想法,不隻要提防他家想要退兵,更要提防他家反戈一擊。


    到了晚上時分,一直盯守劉家大營的阮氏探子發現了黎文曉一行,更是坐實了阮氏君臣的猜測。


    因此整個晚上,阮家軍隊全都枕戈待旦,生怕劉家突然翻臉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現在聽到劉錫命直接宣布退兵的消息,聽使者明說劉家不願接受鄭家反戈的建議,隻是考慮到人員損失,這才想到退兵,阮福瀾反而覺得劉錫命果然是誠信君子。


    當著使者和自家一眾臣子的麵,阮福瀾不斷誇耀劉錫命言而有信,有古君子之風,那樣子就差和劉錫命拜把子結成兄弟了。


    其實阮氏此時也巴不得歇兵休戰,阮家畢竟比不得鄭家,本來此次北伐就比較倉促,光是占領廣平和河靜兩省就已經讓阮氏心滿意足了。


    況且阮家的兵力因為戰線拉長的原因嚴重不足,此時再行北上,阮家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二月十七日,經曆了一個多月大戰的鄭阮兩家在劉家大軍的見證下正式議和。


    此次作戰,鄭家輸了麵子和裏子,軍隊損失近三萬人,更丟了河靜、廣平兩省以及義安省的首府,但是保住了大部分實力,將來必定還會卷土重來。


    阮家倒是大賺特賺,領土增加了兩個省的地盤,更是重創老對頭鄭家,將戰線從靈江推進到了蘭江一線,可以說大獲豐收。


    但是阮家也損失了七千多人的軍隊,對於本就兵少的他家來說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一場戰役中,隻有劉家算是圓滿獲勝。


    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劉錫命先是通過出售棉布獲得了四十五萬兩銀,阮家軍費以及河靜兩省的繳獲再入賬三十八萬兩左右。


    加上鄭家另外付出的四十萬兩退兵費,劉錫命總共入賬123萬兩銀子,真是吃的滿嘴流油。


    不過最終劉錫命也沒能將這些銀子全數裝進兜裏帶走。


    難得來安南一趟,兜裏又裝滿了銀子,他自然要大加采購一番。


    尤其是現在安南的米價便宜到令人發指,相比中原一兩銀子一石多的米價,安南隻賣二錢五分銀子一石,這一轉手就是四倍的差價。


    為此劉錫命又強行要求鄭阮兩家按照平價賣給了自己四百萬石大米,以及各式寶石、香料、燕窩海參等特產。


    這些采購基本上又將他這一百多萬兩銀子花了出去,他甚至還多掏了幾十萬兩出來。


    鄭阮兩家巴不得劉錫命同意以貨抵賬,如此一來可謂是合則兩利,這兩家簡直是舉全國之力抽調貨物,幾天的功夫就按照劉錫命的要求備齊了,隻不過還得需要他自己去各個港口取貨。


    除了這個之外,伏波師也在安南戰爭中得到了進一步的鍛煉,劉家更是收獲了安南地區不少地理信息的第一手資料。


    不過有利也有弊,經過和鄭阮兩家的交易,劉錫命再次認識到了自己以往戰略的弊端。


    劉家村將棉布產業作為自己的主要財政支柱並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要想指望海外貿易銷售掉所有棉布卻是有些天方夜譚。


    安南整個一國也不到三百萬人,光是劉錫命賣給鄭阮兩家的三百萬匹棉布至少都能用個一兩年。


    如今鄭家把持台灣海峽,通往日本和朝鮮的貿易幾乎中斷。


    這兩個國家眼下有兩千多萬人口,市場龐大,尤其是日本還是黃金白銀的生產國,失去這兩個市場的支持,劉家棉布銷售麵臨困境。


    所以從二月十七日到二月二十二日這五天時間裏,劉錫命一邊在義安等著鄭家將銀錢運送過來,一邊還得琢磨自己空間裏另外兩千多萬匹棉布到哪兒找到下家去。


    劉錫命自己思考無果,隻能將遊德高、趙敬勇、劉德輝等一眾軍官叫過來商議。


    見劉錫命不斷唉聲歎氣,劉德輝索性建議道:


    “二哥,要我說咱們不如先和鄭家幹上一場,就像安南一樣,如果不讓他們知道咱們家的厲害,這海上的生意便要一直被他們把持下去。”


    趙敬勇竟然還認真思考起這個話題來,他不斷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提具體建議。


    “唔,二哥,這事倒也不是不能做,咱們又沒有具體的基地,先找著鄭家的一些商船下手,一點一點的蠶食他家海上力量,長此以往未必不能將他們家磨死。”


    劉錫命失笑地搖搖頭,“鄭家家大業大,大海之上又不好探明鄭家船隻動向,光靠這個法子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如願,這個辦法不可行。”


    “那要不繼續順著東南半島南下?”,遊德高摳了摳腦袋,“二哥不是說那個什麽占婆、暹羅什麽的都在下遊嘛,咱們可以到那兒去啊。”


    “哎,占婆這些國家不過十來萬人口,市場也很有限,暹羅到算得上是大國,但是也不如朝鮮,不過實在不行的話,也隻能先去暹羅看看了。”,劉錫命感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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