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往迴看,劉錫命不由得感歎自己此前的決策。


    有邵德榮等人在,龍驤旅朝官麵上發展的進度陡然加快。


    當然,劉錫命可沒忘記叫他們這幫人提前改名,不然以後官方文書裏一幫子人都是敬德保民的排行,隻怕立馬就要露餡。


    眼下朝廷雖然對兵將還有些管束力,主要是因為錢糧這塊兒被文官捏的死死的,所以如左良玉、曹變蛟等軍頭不得不俯首聽命。


    但是等到再過幾年,地方統治進一步崩潰,兵部無力承擔所有營兵的開支,那時才是邵德榮這枚暗子真正發揮作用的時機。


    劉錫命可沒忘記曆史上的淮南四鎮是如何崛起的。


    王承恩得到的命令顯然頗為急切,宣完聖旨之後竟然不打算停留,一直催促著劉錫命動身北上。


    劉錫命隻得向他討了個時間,專程和曹變蛟等人叮囑幾句。


    誰曉得他才同曹變蛟等人說完,楊一鵬竟然也專門湊了過來。


    “此番得新安伯恩情,老朽無以為報,唯有京中還有不少老朽的至交好友和一些不成器的學生,新安伯走後,老朽自當手書給這些人,往後新安伯在朝中有什麽事情,大可以找他們幫襯幫襯。”


    劉錫命大喜過望,一把將楊一鵬胳膊拉住:“楊公高義,晚生在此多謝了。楊公此去崖州可有什麽需要晚生做的?”


    楊一鵬苦笑一下,“老朽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此去崖州煙瘴之地,隻怕活不了幾年了。”


    他遲疑了一下看了看劉錫命,“若是老朽介紹的這些人能幫的上新安伯,往後還望伯爺照拂我家人一二。”


    楊一鵬說完從袖筒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劉錫命。


    劉錫命接過來略略一看,發現裏麵竟然寫著不少人的名字,想來都是楊一鵬方才所說的那些人物。


    小冊子上前麵幾人赫然寫著的便是此時正在家中丁憂的兵部右侍郎兼宣大山西三鎮總督,以及都察院右僉都禦史、福建巡撫熊文燦等人。


    劉錫命有些錯愕地抬眼看向楊一鵬。


    “老朽乃是湖廣人士,所交之人當中自然是以湖廣、四川人士為主。”


    楊一鵬有些藏頭露尾地低聲對劉錫命說道:“如今東林勢大,你我楚地、蜀中士人還是得同氣連枝才行,否則朝堂之上哪有我等說話的份。”


    劉錫命這才恍然,原來楊一鵬竟然是楚黨一門,難怪此次竟然沒有多少人出來求情。


    不過楚黨混的確實有些太慘了,不隻內閣中沒有他


    們的人,就連六部要員也少有人才,難怪楊一鵬還會把主意打到自己這麽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身上。


    劉錫命在這裏心頭嘀咕,楊一鵬何嚐不是心中淒涼。


    說是楚黨,不過也就小貓兩三隻而已,如今楊嗣昌丁憂,自己再一被貶,隻怕朝中勢力更加虛弱了。


    好在四川人在朝中的勢力也很弱,川楚兩地也算是政治同盟,楊一鵬從王承恩的態度裏已經看出來當今陛下對眼前這少年很是看重,他也不介意先提前燒一燒冷灶。


    “楊公放心,學,楊公心意在下知道了,往後定當迴報。”,劉錫命識趣地點頭應是。


    王承恩這會兒也適時地冒了出來,“行了行了,皇爺還等著呢,咱們趕緊走。”


    “是是,馬上就走。”


    劉錫命應和了一聲,揮手將李彪招唿過來,“親衛團跟在我後邊走,另外一個團派到南京去,護送香君她們迴家。”


    自從在鬆江解決了陳子龍和柳如是的事情後,劉錫命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南京,在複社眾人的配合下做了一場大戲。


    包括向南京兵部上書等動作全都是這個時候完成的。


    劉錫命率軍北上以後,李香君、董小宛以及劉錫命拜托陳子龍招募的造船匠當然隻能留在南京待命。


    他心頭估摸了一下,此去北京再返迴四川,隻怕至少要兩個月時間。


    鄉試馬上就要臨近,他可沒有多餘的時間再迴南京接上李香君等人了,索性便讓她們先迴去。


    安排完這些,劉錫命來不及和曹變蛟以及淮安諸官多說幾句,直接就被王承恩拉上了傳旨的大船。


    要說欽差果然威風,京杭大運河上本來已經十分忙碌,船來船往時有堵塞。


    但是在王承恩和劉錫命等人身上卻從沒有發生過來,一行人隻花了兩天的時間便從淮安趕到了濟寧,比陸路快了不知道多少。


    “新安伯穿上蟒袍果然姿態非凡”,大船之上,王承恩主動來找劉錫命攀談,讓劉錫命有些受寵若驚。


    這位司禮監秉筆太監在曆史上留下的名頭足夠大,不過也正是如此,劉錫命對他也十分警惕。


    “王公公謬讚了,不過借陛下之威而已,馬上就要到京城了,小子山野之人,難免不懂禮數,正打算向公公請教呢。”


    劉錫命一臉謙虛低調的模樣讓王承恩微微有些好感。


    他笑著點點頭,“這些好說,咱家迴頭讓幾個下人給伯爺演練一番即可。”


    客套幾句之後,王承


    恩隨即狀似隨意地問道:“新安伯籍貫四川,這次為何不遠千裏跑到南直隸,還能立下如此大功,實在是天佑我朝啊。”


    劉錫命心中一警,這是崇禎已經起了疑心了嗎。


    他自然知道這位爺是何等多疑,不過此次東南之行,他本也是臨時起意,況且流賊的行蹤也不是他能夠決定的,應該能順利過關。


    隻是這其中的關鍵處還需要掩飾一二才行。


    劉錫命心中思緒閃過,臉上一副慶幸的模樣拍了拍胸口。


    “恐怕也是太祖等列祖列宗在上,讓小子得立此大功吧。”


    “不瞞公公,小子一直在關注流賊動向,如今天下紛擾,一為流寇,二為建虜,建虜遠在關外,雖有入關劫掠,然則不過疥蘚之疾,隻待本朝國力恢複,滅之易如反掌。”


    “以小子看來,真正的心腹大患還是流寇啊,其人無定所,每到一州則壞一州,每到一府則壞一府,長此以往,州府崩壞,朝廷便再無糧餉可用,其禍之甚遠超今古。”


    見王承恩聽得津津有味,劉錫命長歎一聲,“豈不聞攘外必先安內乎,是以小可一聽到流賊東侵的消息便大為警惕,更是多次向南京兵部衙門上書,隻可惜人微言輕不為人所用爾。”


    “新安伯確是大忠大勇之人啊”,王承恩一臉讚歎,泛白的麵皮上浮起一絲自己人的笑容。


    “難得的是你不止心念皇爺,更是有深謀遠慮,咱家一個久居宮中的閹人都不如你對時事這般清楚,這可不像是個秀才能有的本事,依咱家看你比那些六部堂官還要經用呢,難得,難得。”


    王承恩負手而立,想了想叮囑劉錫命道:“皇爺對伯爺也是恩寵有加,此番入宮必然有一番應答,伯爺最好乘做這幾天的時間好好想想,對你大有好處。”


    劉錫命一臉欣喜地躬身行禮,“多謝公公提點,往後還要靠公公多提攜幫襯才是。”


    “哈哈哈”,王承恩仰天大笑,“聽曹公公說,伯爺在河南時便與高起潛有舊,不知是不是真的?”


    “呃”


    劉錫命一時語塞,他倒是想直接承認,但是現在麵對另一個在宮中炙手可熱的大紅人,他又摸不清高起潛和王承恩是否有過節,冒然點頭隻怕橫遭禍患。


    王承恩笑著搖搖頭,“放心,都是服侍皇爺的,咱家雖然和高公公有些小過節,但也不是什麽大事。”


    “難得伯爺看得起我等身殘之人,不似一般士人視我等如蛇蠍,咱家不過是討個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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