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錫命是來求人的,又不是來砸場子的,當然要給謝家留夠麵子。


    他跟著謝成周笑起來,對眾人說道:“這事也是小侄失算,卻沒想到貴府也有布匹營生,若早知如此,我哪還用得照東奔西走去找下家,憑白受了不少驚嚇。”


    謝成周聞言覺得有些奇怪,追問道:“這是什麽話,做個生意而已,怎麽還受了驚嚇?”


    劉錫命趁此機會,馬上將自己在陳家布莊、黃家布莊如何受到刁難,合州城裏與唐嘉遠一起被刺客刺殺,在重慶被人跟蹤,迴來又遭遇黃家和江匪勾結襲擊等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整個故事一波三折、懸念不斷,聽得謝家一眾人驚聲連連。


    謝純熙捂著小嘴,滿眼擔憂地柔聲問道:“世兄,你可有被傷著?”


    謝老夫人和謝孟氏見此情況,馬上眼色莫名地對視一眼。


    “哈哈哈,有勞小妹掛念,我這不是好好的在這裏麽。”劉錫命頗為灑脫地對謝純熙笑道。


    謝成周捋了捋胡須,在屋子裏低頭走了幾步,旋即在正堂主位坐下,衝劉錫命說道:“那位唐先生想來是受楚王府的事情牽連,與你應該沒有什麽幹係,倒是這白龍寨的水匪……”


    “哼,爹,這股賊人如此為非作歹,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兇,你還不快派兵去抓他們,還有那個黃家也是,一樣該抓。”


    謝純熙氣鼓鼓地站出來伸張正義。


    謝成周無奈一笑,揉了揉謝純熙腦袋:“小孩子家家懂什麽,倘若這白龍寨這麽容易剿滅,早就灰飛煙滅了,哪裏還會等到現在。”


    見劉錫命也看了過來,謝成周給屋裏幾人解釋道:“黃家是否與白龍寨勾結一事,僅憑幾個水匪一麵之詞難起什麽作用,咱們暫且不提。但是白龍寨本身也不簡單,聽說這寨子的大當家原本是水軍出身,因受人迫害才落草為寇。這賊首倒是有些勇略,將寨子建在南充縣與定遠縣臨界之處,兩縣為免麻煩,都是互相推諉,想要剿滅卻是件難事。”


    白龍寨已經存在了幾年時間,哪有這麽容易被剿滅,劉錫命本也沒有這方麵打算,他幹脆接話道:“世伯所慮甚是,小侄以後多加提防就是。至於這布匹生意,既然世伯家也有鋪子,那自然不成問題,不知每月一萬匹夠不夠,隻需按三錢五分一匹算就行。”


    “夠了夠了”謝孟氏一下沒忍住,有些笑的收不住嘴。


    謝成周看了一眼喜出望外的母親和謝孟氏兩人,示意她們不要開口,自己迴複道:“你不用顧忌太多,既然已經答應了人家,自然還是要信守承諾。”


    “世伯放心,之前我隻同他說了月供兩萬匹,如今這一萬匹是這個月增加的產量,正好供給貴府。”


    謝成周這才笑了起來,“那就好,這生意也不能讓你吃虧,這樣吧,我家按四錢一匹來收。”


    劉錫命當即又是一陣推辭,最後看謝成周確實主意已定,他才不再多說。


    眼見兩家生意達成,而且還談的一團和氣,謝老夫人和謝孟氏笑容滿麵地拉著念念不舍的謝純熙返迴後堂。不知道為什麽,劉錫命總覺得這老太太她們臨走時看向自己的目光,更加親切了?


    謝成周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揮手讓謝原帶著禮物退下,笑問劉錫命道:“你今日上門怕不是單單為了送禮吧,可是還有什麽事情?”


    劉錫命嘿嘿一笑,招唿於永凱近前來,指著他對謝成周說道:“上次就和世伯說過這事,小侄請柳禦史向朝廷報了個縣中巡檢的職位,如今便由於永凱擔著。想到反正也是在世伯手下當差,當然要帶他來拜會一下上官,得了世伯指點,他才好去縣裏報到。”


    於永凱上前跪拜道:“卑職於永凱,拜見謝縣丞。”


    “哈哈,這模樣瞧著倒是個當官的料子”,謝成周見於永凱人材不錯,開口調笑道。


    旋即他又轉頭對劉錫命說道:“之前便給你說了,這巡檢一職純屬吃力不討好,往年時分倒是有油水可撈,但是如今兵荒馬亂,本縣三個巡檢職位,麾下能有百來人就算多的了。近來事情又多,差遣又急,動刀兵的地方可不少。小於又無功名,即便是立下功勞也很難升遷,你的人手來之不易,可不要都憑白折損了。”


    “嘿嘿,這不是有世伯在縣中坐鎮嘛,否則小侄哪敢讓他領這差事。”


    “哈哈哈,你這個滑頭,也罷,我正愁人手不夠,小於既然來了,便跟著我就是,以後除了縣尊,衙門裏其他人的話你一律不用理會。”


    於永凱當即一個抱拳,“但憑謝老爺差遣”。


    既然已經認準了門,待到下午時,謝成周便帶著於永凱前去縣衙報到。


    劉錫命則留在謝府陪謝文樂一起讀書,想到於永凱要經常待在府城,劉家村也需要在府城安置一個據點,他又派張元龍等人去城中看看有沒有合適院子出售。


    巡檢好歹也是個從九品的末流小官,謝成周先帶於永凱到吏房報到,由吏房書吏核驗朝廷公文和官憑、官印等物,待核實後再發給官服。


    等到於永凱換上一身行頭,謝成周又馬上帶著他去拜會新任知縣章高軒,“待會兒見了縣尊,要少說多看”,謝成周提醒道。


    “是,小的不敢多話。”


    “縣尊在正堂嗎?”,謝成周逮住正堂門口值守的衙役問道。


    “迴二老爺,在的,大老爺正在堂上查看案卷。”


    謝成周點點頭,示意於永凱跟上自己。


    “喲,二老爺後麵這位是誰啊?”幾個衙役在後麵交頭接耳。


    “不知道啊,瞧他這模樣倒真是年輕,想來是有個好爹。”


    “少他娘的亂說,沒見著穿著官服嘛,小心人家迴頭收拾你。”


    ……


    於永凱沒有理會身後的閑言碎語,步步緊跟在謝成周身後,等進了正堂,謝成周朝坐在“明鏡高懸”牌匾下的知縣躬身說道:“縣尊,新任命的巡檢於永凱到了,還請縣尊訓示。”


    新任南充縣縣令章高軒聽了謝成周的話眼睛都不抬,“嗯”了一聲問於永凱道:“怎麽是謝縣丞帶你過來的,自己莫非找不到路嗎?”


    於永凱頓時有些坐蠟,不知道怎麽迴答,好在謝成周馬上接口道:“於巡檢與我相熟,既然在門口遇見,卑職就順路帶他過來了。”


    “哦?是嗎?”,章高軒這下子抬起頭來,眼睛虛眯盯住於永凱問道:“你是剛好碰到謝縣丞,還是本就一起過來的?”


    於永凱當了一年的副職,一下子聽懂了章高軒話裏的意思,這是在問自己到底選哪一邊呢。


    想起二哥對自己的囑咐,於永凱拱手道:“稟縣尊,是卑職不懂衙門裏的路數,才專門請謝縣丞幫忙的。”


    章高軒臉上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用手上毛筆蘸了蘸墨汁繼續在桌案上書寫,一邊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三日之後便來縣裏點卯,隻是如今縣中弓手緊缺,你卻是要自行招募才行。”


    謝成周馬上上前一步:“縣尊,這招募人手的錢糧……”


    “嗬嗬,今歲禍亂不斷,哪裏還有餘錢,謝縣丞既然與於巡檢相熟,你家中素有資財,何不援手一二?”章高軒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縣尊說笑了,都是為朝廷效力,哪有讓私人出錢的道理,真要說出去,豈不讓外人恥笑。”謝成周也不甘示弱,馬上頂了迴去。


    於永凱見章高軒和謝成周這一來一迴,暗藏機鋒,心中對二哥先帶自己拜訪謝成周有些佩服,果然哪兒都要站隊。


    章高軒同謝成周爭執了幾句,見謝成周始終要緊不鬆口,隻好不耐煩地說道:“那就先給他撥二十個人的錢糧,再多就沒有了。”


    “縣尊英明”


    謝成周見章高軒鬆口,嘴角微微一笑,拉著於永凱告退出了大堂。


    於永凱有些奇怪地問道:“二尹,我家本就安排了人手,何苦還要惡了縣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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