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時分,醉仙樓的廚子馬吉眼見店裏不再來客了,跟掌櫃說了一聲,迴後廚換好衣服,拿了些今天剩下的酒菜包好一並帶走,出了店門直衝城西而去。


    他在城中的小巷中左突右拐,顯得很是熟絡,等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便在一個沒亮燈小院的門前停了下來,他四下張望了一下,輕輕拍了拍門環。


    沒人應聲。


    馬吉有些詫異,趕緊又拍了幾下,等了一會兒見確實沒人,隻好嘟嘟囔囔地繞到另一條街上。


    “還好,孫棟還在家。”看見點點燈光從眼前這座小院散出,馬吉輕噓了口氣,便又上去叫門。


    “誰呀,還讓不讓人吃飯了!”一個年輕人從屋子嘀嘀咕咕的走出來把門打開,看見來人一陣驚訝,“你怎麽來了?進屋來吧!”


    這年輕人閃身把馬吉讓進來,又伸頭朝外張望了一下見四下無人才把門關上。


    馬吉進了院子,瞟眼看見屋裏一個女人正坐在飯桌前,知道打攪了別人吃飯,不過想到今天的事情,他哪裏還顧得上這些,有些煩躁地對那年輕人說道:“孫棟,你家把頭怎麽不在家中?”


    “嗨,這不是保寧府剛過了兵災嘛,他擔心老家裏出事,便帶了其他兄弟迴去看看。”那年輕人迴道。


    “那府城裏如今還有多少人?”


    孫棟有些奇怪地看了馬吉一眼:“不是說了嘛,就我一個在。怎麽,有事?難道這城裏誰還敢捋我們虎須不成?”


    馬吉心裏又是一陣煩躁,平常他就覺得這孫棟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如今聽得隻有他在更是鬱悶,想了想還是說道:“那你先吃飯,等你們把頭迴來再說。”


    孫棟一聽不樂意了,一把拉著馬吉道:“嘿,你這是信不過我嗎?把頭不在,這兒就是我做主,有什麽事你講了再說!”


    馬吉甩了甩袖子想要掙脫,哪曉得又被孫棟死死抓住,眼見不說的話走不了,他隻好看著孫棟道:“好好好,今日店裏來了個客人,他帶了兩個賣菜的來,這客人說是趕著吃飯,讓掌櫃的把他倆剩下的菜都收了,還是我親自給稱的秤。”


    孫和聽得有些無聊,有些不耐煩地扯了馬吉一把道:“撿重要的說。”


    馬吉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一臉不爽地繼續說道:“本以為也就這麽點事兒,誰知道有幾桌客人吃了他們的菜連聲叫好。這話又被掌櫃的聽了去,最後他還讓這兩人以後每天給店裏送菜。這麽一弄,咱們的生意不就壞了嘛。所以我一收拾完就過來找你們了。”


    孫棟啪地一下拍了大腿一巴掌,一臉氣憤地衝馬吉嚷道:“哪兒來的狗才,敢跑到我們兄弟這兒搶食。老馬,你放心,這事兒明天我去了了。”


    你這麽罵不是把自己也繞進去了嘛,馬吉聽得無語,趕緊提醒道:“我看這兩人有一個壯的很,你怕是打不過,還是等你把頭迴來再說吧。”


    孫棟仿佛受了多大侮辱一樣,一下子把馬吉鬆開,呸地吐了口痰道:“小爺我打架從沒失手過,這事你別管了,且告訴我這兩人模樣,明早我就守著去。”


    馬吉本來還想勸兩句,但是看見孫棟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他隻好將劉錫命二人的穿著打扮和樣貌細說了一遍,說完想起這小子平常不靠譜的那些事,又忍不住叮囑道:“這事兒你可別鬧大了,尤其別惡了掌櫃的,不然咱們這生意算是徹底壞了。”


    孫棟仔細聽馬吉說完,見他又來說教,一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他滾蛋。


    馬吉也不知道他聽進去沒,歎了一聲道:“事情就這樣,你看著辦吧,快宵禁了,我先迴了。”


    知道這馬吉看不起自己,孫棟心中更是不爽,送都懶得送,大大咧咧地迴了屋在飯桌旁坐下繼續吃飯,他家媳婦見他這模樣也不敢吭聲。


    “啪”


    孫棟越吃越氣,他娘的,老子非要幹出些大事不可,他一巴掌把筷子拍在桌上,對著他媳婦就罵道:不吃了,你他娘的就知道吃,明天早些叫我,老子還有大事要辦。


    第二天一大早,孫棟就就被自家媳婦叫醒,他滿是睡意的往窗外瞅了瞅,發現天都還沒亮,忍不住破口大罵:“入他娘的狗才,要不是因為你們幾個,老子用的著這麽辛苦嘛,待會兒撞見了定要好好收拾你們幾個小崽子!”


    孫棟一邊罵罵咧咧地收拾完,一邊抹黑到了醉仙居,眼見四下無人,他直接在對麵屋下找了個台階坐下蹲守起來。


    哪曉得這一蹲,直到特麽天都亮了還沒見著人來。


    入你娘的,孫棟真是心頭無名火起,你們這幫送菜的還沒老子起得早!


    ~~~~


    劉錫命昨夜寫到大半夜才把自己想起的一些材料記錄下來,這一覺直接睡的有些過了,劉陳氏看他昨天這麽辛苦,想著讓他好好休息也沒早叫他,等到他和李彪急匆匆的背著菜趕到府城時天色已經不早。


    劉錫命昨晚了有定計,心情舒暢了很多,和李彪兩人正高高興興的聊著呢,快到醉仙居門口時卻突然被一個男子飛身攔住。


    隻見這男子一臉怨氣,單手便想來扯劉錫命的衣領,嘴裏還叫嚷到:“就是你們小崽子兩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劉錫命現在也算是身手敏捷,輕輕一躲就閃了過去。


    孫棟一看沒抓到更是火大,不等他迴話,跳起一腳就向劉錫命踢了過去。


    李彪剛開始沒反應過來,現在見到孫棟要踢劉錫命,一下子想起娘要自己保護好劉錫命,頓時也是一腳踢向孫棟。他人高馬大,加上孫棟又沒有防備,一下子踢到孫棟腰上,將他踢飛了出去。


    我擦,我看著都疼,劉錫命看見李彪一腳把孫棟踢飛,忍不住有些咧嘴,趕忙製止李彪上前道:“且慢,我二人跟你素未蒙麵,你憑什麽打人。”


    孫棟疼的齜牙咧嘴,一邊揉腰一邊說道:“哎喲,你們兩個狗崽子還敢還手,去你娘的素未蒙麵,這滿城裏誰不知道醉仙居的進菜是我們兄弟管著的,下次等老子們把頭迴來了,看不把你們弄死。”


    劉錫命後牙槽都疼了,這尼瑪做點兒生意至於嘛,想著自己人生地不熟的,站的遠遠的陪了個笑臉說道:“這位,大哥,買誰的菜是醉仙居的事,可不是我們想搶你生意。”


    “說得對!我倒要看看醉仙居誰做主!”孫棟心裏一楞,轉頭看見醉仙居趙掌櫃的鐵青著臉站在酒樓門口,馬吉站在他身後不遠處一臉死了爹的模樣。


    說起來孫棟也是倒黴,他從早上蹲到現在,因為起的早沒睡醒,竟然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本來他打算在市坊那兒就將劉錫命截住的,哪曉得劉錫命兩人到了醉仙居門口時他才瞅見,加上腦子裏迷迷糊糊的,他還沒想明白就直接衝了上去。


    三個人徑直在醉仙樓門口打鬧起來,趙掌櫃哪還能不出來看看。


    趙掌櫃看了看孫棟,轉頭看見馬吉站在櫃台處,對他招了招手問道:“咱們店裏平日就是這幫人送菜?”


    馬勒戈壁的,馬吉心裏破口大罵,見趙掌櫃盯著自己等著迴話,他隻好默默地點點頭,心裏卻是十分後悔,自己怎麽找了孫棟這麽個不靠譜的。


    趙掌櫃臉沉的都快滴出水了,指著孫棟罵道:“醉仙居是我的店,從哪兒賣菜都是我說了算,從今往後我這兒不需要你們送菜了,你趕緊走吧。”


    孫棟驚得腰疼都感覺不到了,這,這他娘的劇本不對啊。他正想硬氣地頂趙掌櫃幾句,突然瞧見馬吉站在趙掌櫃身後給他狂打眼色。


    入你娘的,今天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孫棟撇了一眼劉錫命旁邊的李彪,知道自己打也打不過這幫人,他硬撐著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往街旁走去,同時衝著劉錫命前麵的地上吐了口痰道:“你小子有種,咱們等著瞧!”


    你不是猴子請來的逗比吧,白白挨了一頓打不說,竟然還被別人甲方逮到了,劉錫命感覺眼淚都快笑出來了,揚了揚拳頭示意他滾蛋。


    進了店裏,劉錫命看趙掌櫃臉色還是有些不對,知道他也有些後悔,故意拿捏他道:“承蒙趙掌櫃看得起,卻沒想到惹來了這麽大麻煩,要是掌櫃難做,那咱們這生意就算了吧。”


    趙掌櫃臉色變幻了一下,做生意的大多是和氣生財,就怕碰上這些潑皮流氓之類的,不過劉錫命搶了他的話頭,他又覺得有些抹不開麵子,隻好強笑著說道:“不妨事,你這菜照送,幾個小混混有什麽大不了!”


    劉錫命見他這麽說心裏一鬆,對他拱了拱手施個禮,便直接把菜送到後廚。


    馬吉黑著臉看著劉錫命把菜搬進來,故意雞蛋裏挑骨頭道:“這菜看上去也就一般,你可別想著糊弄我家。”


    劉錫命看他這表情,知道自己動了他的利益,但是他也不怕,反正你家老板都同意了,你一個廚子也別想翻起大浪,陪笑著說道:“馬大廚哪裏的話,我家的菜可是全府城一頂一的,不信你請趙掌櫃過來驗驗。”


    小王八蛋,馬吉臉色更黑,但是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等出了醉仙樓,劉錫命站在街頭想到今天的事有些糾結,大客戶采購當然方便的多,但是這可不止自己一家盯著的,要是還去其他酒樓,不知道會不會又碰上這種事情。


    草草草,張玉成這個王八蛋還在村子裏虎視眈眈呢,劉錫命咬咬牙狠下心來,打算再去其他酒樓試試,隻是這方法還是要注意一些。


    劉錫命吸取教訓,連著跑了城中幾家酒樓,隻是這迴他不敢直接去找掌櫃,隻能找廚子等管事的,哪曉得這幾家廚子看看都不看,直接要將他轟出去。


    起初他還以為這些廚子隻是想要抽成,當他提出每斤拿出兩、三文錢作為返利時,有一、兩個可以明顯看出心動了,但是最終還是拒絕了他,


    有一個看著和善的廚子悄悄對他說道:“小夥子,你這菜是不錯,但是城裏的幫派可不好打發,我也不想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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