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斜落的光,冬日的午後


    傷痕無跡無蹤,但有內在的差異


    意義就在其中,無人可傳授它任何


    這是封印絕望,一種無上的折磨


    派給我們,自天而降


    它來時,四野傾聽,陰影屏住唿吸;


    它去時,如死亡之麵孔


    那邈遠的距離。


    (引自狄金森《有一種斜落的光》)


    金色的光自指縫中透出,將暗金的眼眸映照的熠熠生輝。他沉默著,緩緩合上眼,那暖洋洋的日子,卻不曾令人懷念。


    刺骨的冰寒,威懾的雷霆,浩瀚的洪水,堅硬的鋼骨,如風的箭矢。他從未與死亡如此臨近,「終末」與他堪堪擦肩而過。


    即使他的肉體永恆不滅,但他的靈魂卻依舊被捆綁在名為“背誓”的絞刑架上等候審判。


    啊。他想,他現在該怨誰呢?似乎沒有什麽給他怨恨的。這還不如那隻夜鶯的,那隻夜鶯起碼給了他可以去恨,可以去愛的人,但他們什麽都沒給他留下。


    千載千秋,雲霧不散。


    “我們不會再因為單純的友誼而重聚,因為我們早已失去了最純粹的友誼,我們的相遇不會有人抱著期待,因為那將由目的與猜疑構築。”


    因為我們早已分道揚鑣。


    ????


    “雲大夫,真是不好意思,今日又麻煩你了。”一個狐人青年撓了撓頭,有些抱歉地笑道。


    正在搗藥的白發青年聞言輕輕笑了一聲,然後抬頭說:“不算很麻煩,行醫救人本就是我分內之事。”


    他把一旁早已備好的藥拿過來,遞給狐人青年,囑咐道:“每日三次,輔以溫水吞服,最好在飯後吃。”


    “謝謝雲大夫!”狐人青年接過藥包,腳步輕快地走出了這間小小的醫館。


    雲訶唿出一口氣,剛想伸個懶腰,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一樣從自己桌子底下拎出了一個少年。少年頭生青色龍角,耳朵尖尖的,眼邊帶著淡淡紅色,正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龍尊大人還不打算迴去嗎?要是哪位龍師怪罪下來,我一介小小的遊醫可應付不來。”雲訶淡淡地說。


    “是應付不來,還是不想應付?哼,你總是喜歡這麽說,還應付不來??”


    這位尚且年幼的龍尊十分老成地挑了挑眉,對雲訶的話大概是一點都沒信。反正上次找他的人來了,不到半分鍾就被這家夥忽悠走了。


    這叫應付不來嗎?這家夥明明就對此遊刃有餘。


    “龍尊大人高看我了。”雲訶搖搖頭,狀似無奈地說,似乎是對年幼的孩子所說出的話很不讚同,卻沒有辦法去反駁一樣。


    小龍尊緊緊地盯著雲訶,似乎是想從這個不知幾句話是真,幾句話是假的遊醫臉上看出對方究竟在想什麽。


    然後他泄氣地說:“好吧,你還真擅長偽裝,看上去很正常。”他根本什麽都看不出來!這家夥真的隻是個普通遊醫嗎?


    “為什麽不能是我原本就是個正常人呢?龍尊大人。”雲訶帶著淺淺的笑意,把手中的藥罐放在一旁的架子上,饒有興致地看向對方。


    “因為你認識雨別!”小龍尊挑釁地看向對方,“別急著否認,你在見到我的時候下意識的反應了騙不了龍。”


    “而且,大家都說你這個醫館是由你們家代代相傳的,但在雨別龍尊那代之後,你們這很久都沒有人出現過,直到我誕生之前,你出現了。”


    雲訶靜靜地看著這個顯然是有點過於敏銳的小家夥,片刻後他露出了一個笑容,語調輕佻地說:“你誤會了,龍尊大人。那是我家祖上說的,我隻是一時認錯。還有,我們家是遊醫,消失的那段時間當然是在銀河中行醫去了啊。”


    小龍尊不說話了。


    雲訶笑著,把小龍尊推出了房門。


    “那麽,現在就請龍尊大人去找龍師大人們吧,再晚點他們該著急了。”


    小龍尊:????


    果然還是很不對勁,還有你為什麽這麽熟練啊。


    雲訶朝他揮揮手:“祝你有個美好的一天啊,龍尊大人。”


    看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在街巷盡頭,雲訶收起了臉上的笑。


    “有點麻煩呢,都怪雨別。”


    他嘟囔了幾句,然後被自己的幼稚逗笑了。畢竟雨別已經蛻生那麽多次了,剛剛來跟他聊天的小龍尊不就是雨別嗎?


    當然,他不搞替身那一套,每一個存在的生命都有意義,沒有人有資格否定他們的價值與存在。


    當然,如果是「虛無」睡覺或者翻身時不小心波及到了那個人,就隻能自求多福了。


    雲訶又笑了一下,然後從自己醫箱的暗格裏拿出了珍藏的紅茶。用剛燒開的泉水泡了一杯。


    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喜歡紅茶。


    從幾千年前喜歡到現在。


    “丹楓和雨別是不一樣的,我清晰地認識這件事,人是為自己而活的。盡管我遺忘了讓我能夠認識到這個事實的過去。”他想。


    真奇怪,他的記性似乎總是不好。很多事情似乎就是一張舊照片一樣存在在他記憶的深處,而他對此既沒有興趣,也不會探尋。


    他居無定所,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幹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找什麽。而令他意料之外的是,他滯留在仙舟的時間遠比他估計的要更久。


    “也許我可以得到一些除卻無用的記憶之外更有用的東西。”雲訶喃喃道。


    當然,有用的記憶也行。


    ????


    “雲訶,這個月的龍鱗護理套裝你調配好了嗎?”一個長著龍角的頭從門外探了進來。


    原本在等開水泡紅茶的雲訶瞥了人設崩塌的丹楓一眼,然後理直氣壯地迴複:“沒有。至於原因,我不告訴你!”


    丹楓:????


    “這很幼稚。”他認真地說。


    “你小時候更幼稚,需要我幫你迴憶一下嗎?親愛的龍尊大人。”雲訶挑了挑眉,狀似隨意地說。


    “那還是算了,我的龍鱗可以過幾天再護理,畢竟少護理一天不會讓它出什麽問題。”丹楓認真地說。


    “知道就好,下次除非你或者隨便誰快死了,否則請不要在我下午小憩的時間來找我。”雲訶和善地微笑,笑容中帶著幾分威脅。


    “在你喝完紅茶後還算小憩時間嗎?”丹楓認真地詢問。


    “一直到我把營業的牌子掛上都算,親愛的。”雲訶語氣溫柔地說,“所以現在,親愛的,請你盡快從我的眼前消失。”


    丹楓靜靜地看著他,就在雲訶以為他要發表什麽言論時,他說了一句:“這個稱唿好肉麻。”


    雲訶十分禮貌地、微笑地舉起了黃銅手槍。


    丹楓飛快地關上了門。


    雲訶望著丹楓被關上的門,臉上的笑容轉變成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然後似乎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真是??你身為持明龍尊的架子呢?因為小時候被我懟太多次直接吞的渣都不剩了嗎?”雲訶一邊小聲嘟囔,一邊把紅茶泡開,就著羅浮洞天內模擬出的暖陽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嗯,這才是生活啊。”他感慨了一句。


    如果這個平凡的生活裏麵不會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天之驕子們就好了。


    比如:


    某個醫館常客,星槎殺手。


    “白珩啊白珩,你說你上次來是什麽時候。”雲訶一臉慈愛地看著包的跟個木乃伊一樣的狐人少女。


    名為白珩的狐人少女咳了幾下,“大約三天前??”,然後她義正嚴辭地說:“我這算給你貢獻生活費,雲訶。丹楓上次說你一盒紅茶喝了快三年了,要對自己好一點啊。”


    雲訶聽得眼皮子直跳:“我所有紅茶包裝都一樣,你別聽他瞎說。”


    然後他從一旁的藥櫃裏拿出了一包藥,遞給白珩:“你今天下午拆了繃帶後就可以走了,記得把這包藥給鏡流,她上次和丹楓打架的傷還沒好全,被那家夥抽一尾巴可不是開玩笑的。”


    然後他又拿了另一個小瓶子遞給白珩:“順道把這個給丹楓,告訴他省著點用,龍鱗少護理一天也不會讓他身上的龍鱗從粗糙演變成掉鱗。”


    白珩艱難地點點頭,然後發出了一個疑問:“不過,你怎麽確定我下午能出院。”


    “因為你就算不能我也能讓你能,你要遵循醫囑,相信醫生,特別是相信我這個醫生。”雲訶語重心長地說,“還有,下次開星槎別再一腳油門踩到底就不管不顧了啊,你知不知道你星槎油門都卡那裏麵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像我媽哦雲訶,我叫你雲媽媽可以嗎?”白珩很想瀟灑地揮揮手,但遺憾的是她做不到。


    雲訶的額頭繃出一個井字:“別瞎說了,好好養病吧你,以及你上次醫藥費還沒給呢。”


    “誒!你明明說不用給了??”


    “閉嘴!”


    雲訶沒好氣地說:“再說話你吃藥時我不給你吃蜜餞了。”


    “那會超苦的!好嘛好嘛,雲媽媽我閉嘴就是了。”


    如果可以,雲訶很想一槍崩了這個家夥,可惜他不可以。


    實在是,太·可·惜·了·呢。微笑.jpg


    好吧,讓他們多活幾天,就當他雲某人做慈善了吧。


    畢竟他醫者仁心,妙手迴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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