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葉將燈盞放在榻上的憑幾上,站在一旁輕聲說道。


    容玖看了眼燈光下桃葉溫柔的眉眼,淡淡地嗯了一聲。


    桃葉矮身行過禮後,就重新迴了床上躺著,馬上要見到闊別多年的娘親,她自然睡不著,便想起了今日晚間的不同尋常。


    為什麽宴席之上那舞姬去韋二少爺之前,要偷眼看範刺史一眼,還有今晚驛館的人又為何要盯著他們屋子裏的動靜?


    難道今晚,有事發生!


    那娘親,會安然無虞地到醫館那邊嗎?


    桃葉越想,心底就越發沒了底,不由地在床上輾轉反側起來。


    “身子不舒服?”


    不知何時,五少爺已經走到跟前,在床邊坐了下來。


    一雙溫熱的手貼在她的額頭。


    “奴婢沒事,隻是心裏不安!”


    “五少爺,今晚是不是要出事?”


    桃葉從床上起來,低聲問道。


    “已經派人去打探消息了!”


    “去楚家的人沒有迴來,至少你娘那邊一切安好!”


    容玖這會兒也看出桃葉其實是在不安,將人攬在懷裏溫聲說道。


    桃葉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抱著眼前這人。


    過了一會兒,門上傳來三聲快且輕的扣門聲,桃葉忙從容玖懷裏直起身子。


    “外麵冷,把披風穿上!”


    容玖用披風裹住桃葉,攬著人就往屋子外走去。


    “五少爺,裴大少爺和楚公子已經在後門等著!”


    門外,行雲看著四周的動靜,壓低聲音稟告道。


    雲州白日裏還算暖和,但到了夜裏,竟是比盛京還要冷上幾分。


    桃葉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顫。


    容玖停下腳步,將桃葉往懷裏攬得更緊了一些。


    大概是事情已了,驛館裏隻有幾個護衛靠在廊下打瞌睡,容玖等人很快到後門口,外麵停著一輛馬車,馬車下立著三個身影。


    “快走吧,這雲州的夜晚可真是冷!”


    言庭見人到齊了,催促著大家上馬車。


    “去外邊查探的人已經迴來了,今晚雲州城裏到處是抓人的刺史府衙役!抓的都是那些染上疫病的人!”


    馬車開始行進後,裴維南看著容玖正色說道。


    “可探聽出這些人的去處?”


    楚伊濯問道。


    明眼人都知刺史府這時候將這些人送走,定是要在他們麵前瞞住疫病此事,至於這些被送走的人,恐怕是難以活命。


    “城南邊軍駐地!”


    什麽!


    車上的人俱是一驚,楚伊濯更是蹙緊了眉頭。


    疫病傳入軍營,那此時若是南玄發兵北上,雲州勢必危急,雲州的百姓也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桃葉也是驚詫憂懼了一時,但看對麵裴大少爺雖是肅容,眼裏但並無多少惶急之色,她的心倒是先安定了下來。


    若真是急事,裴大少爺也不會等到這時才說。


    “不過你之前的預料沒錯,這病怕不是從滄州傳入的疫病,而是有心人刻意為之!”


    “下麵的人迴報,昨日那些抓人的衙役身上並無任何防護疫病的東西,連口鼻都沒遮,根本不怕染上疫病!”


    裴維南一臉佩服地看向自己的好友。


    “還有,昨日抓人的不僅是刺史府的衙役,還有楚家,李家,陳家三家的下人,要不然也不能短短兩個時辰之內就將人抓盡了!”


    這場疫病怕是雲州城的三大家族與雲州刺史範敬宗合謀做成的。


    “言老大夫?”


    容玖看向靠在一角的人。


    “聽維南的描述,這應該是一種毒,不過具體老夫要看過病人才能確定!”


    言庭也皺起了眉頭。


    毒不稀罕,就是那些頃刻讓人斃命的毒藥,他身上也有不少,但能像疫病一樣在人群中傳播的毒,卻是極難研製的。


    驛館在雲州城東北,馬車行了一個多時辰才到城西的濟寧醫館。


    “主子,人已經在後院安頓好!”


    兩個身著楚家護衛服的人正在醫館門口守著。


    容玖點點頭,帶著人往後院走去。


    “祝餘見過五少爺!裏邊的人送來時就已經高熱不退,陷入了昏迷!”


    剛進了後院,就有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迎上前對著容玖行禮,麵上滿是為難之色。


    桃葉和楚伊濯聽了,麵色當即發白。


    娘親!


    桃葉正要往那間燈火通明的屋子走去,就被人一把拽了迴來。


    “五少爺,求您讓奴婢進去!”


    桃葉這次顧不得容玖麵上的慍怒,當即就在容玖懷裏掙紮起來。


    “楚兄,你們在屋外稍等片刻,等我和師傅先進去看一眼!”


    另一邊,楚伊濯也被裴維南緊緊地扣住手臂。


    雖說不是真的疫病,但這毒能傳染,也不是可以玩笑的。


    “對,您之前吩咐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都在旁邊的屋子裏!”


    這時,祝餘忙上前指著左耳房道。


    話音剛落,言庭已經大步往那邊走去,裴維那也跟了過去。


    等兩人出來時,已經將口鼻捂得嚴嚴實實,衣服上散發著烈酒和草藥的味道。


    楚伊濯兄妹看著兩人進了屋子,但裏麵的情形卻是一點不見。


    “五少爺,西廂房那邊已經安排好茶水點心,您要不要去那邊歇歇!”


    祝餘上前稟道。


    “不必了!”


    容玖看著懷裏的人憂急地盯著前邊的屋子,一眼都不願錯開,淡聲拒絕了。


    言庭兩人進去出來不過一刻多鍾的時間,但屋子外桃葉和楚伊濯卻似過了半日之久。


    “老夫所料不錯,裏邊這位婦人所中的確實是一種罕見的毒,這種毒不難解,但需要幾種南玄才有的草藥!”


    言庭說話做事向來利落,幾句話就將事說明白了。


    南玄的草藥?


    兄妹兩個聽到言庭的話先是一喜,而後又忐忑起來。


    “不知您要的那幾種?”


    祝餘上前恭敬地問道。


    南玄的商隊入東羽必經雲州,濟寧醫館裏自然不缺南玄過來的藥材。


    言庭痛快地將需要的藥材說了。


    院子裏幾人都往祝餘身上看去,隻見祝餘輕皺著眉頭思索了一番,而後道:“其餘的藥材醫館裏都有,但唯有這雀實草,這藥在南玄都極為罕見……”


    “其實要解藥也不難,今日席上那幾位家中一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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