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葉心裏閃過一絲明悟。


    五石散已經在國公爺執掌的六衛軍營中散開來,這事在茶樓時桃葉就已經知道。


    現在又有人彈劾國公爺,這事連楚公子都能想到一處去,五少爺心思那般沉,不會想不到,如今這般應該就是為著……


    桃葉往還在凝神細聽的青杏瞥過一眼,端了手上的茶盤過去。


    身後的青杏這時也迴過神,快走幾步跟上桃葉,為了能搶先給容玖奉茶,不等桃葉停下,她就伸手去夠茶盞。


    驟然被人擋住,桃葉手上的茶盤往前麵傾倒,雖然她矮著身子穩了一下,但茶盞蓋子與茶盞碰撞,還是發出不小的聲音,屋子裏三人的目光都挪了過去。


    青杏本是被嚇了一跳,但看著矮下身子的桃葉,眼底閃過一絲惡毒,假作拿不穩手裏的茶盞,拚著燙傷自己的手,讓茶盞從自己手中飛出,熱燙的水就要撒開來。


    到時眼前這張臉必定會被毀了。


    桃葉穩著手裏的托盤,又是低著頭,沒注意到青杏的動作。


    但剛感覺到一股熱意撲麵而來,自己就被人拽了一下。


    茶盞全部碎裂在地。


    青杏刻意甩出的茶盞內的熱水也隻是濺到了桃葉的裙擺。


    “姑娘沒事吧?”


    桃葉穩了心神,忙退開一步行下禮去:“多謝楚公子!”


    “怎麽迴事?”


    容玖起身後先是看了一眼桃葉上下,而後冷聲問道。


    “五少爺恕罪,奴婢本是想給您和兩位少爺奉茶,可是剛拿了茶盞,也不知怎的,這托盤就往奴婢身上傾倒,嚇得奴婢將手中的茶盞扔了出去!”


    “奴婢該死,不該驚擾幾位主子!”


    青杏搶先跪在地上顫著聲音請罪。


    “容兄,方才其實……”


    楚伊濯看著容玖臉色不好,就要開口為桃葉說話。


    他方才見著明明是這丫頭將手裏的茶盞潑出去的,桃葉隻是低下身子想要穩住手上的茶盤。


    但他一開口就被容玖抬手止住了。


    “楚兄,這事讓容五自己處置,我們繼續說方才的事!”


    裴維南硬是把楚伊濯拉了迴去。


    今日這場戲是給誰看的,他心裏最明白不過,這事一看就與那小美人無關,不過容五留著另外那丫頭還有用,小美人怕是又得受一迴苦了。


    “毛毛躁躁的,出去……”


    看到桃葉這兩日剛恢複血色的臉,容玖嘴邊的“跪著”二字又滾迴了喉嚨。


    “是!”


    桃葉恭敬地行了禮,低著身子退出了屋子。


    “先去奉茶,再把地上收拾幹淨!”


    等那委屈單薄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容玖才往地上跪著的人身上看去,渾身的怒氣似是小了不少。


    “是,奴婢這就去!”


    青杏又是得意又是為難。


    得意的是五少爺連問都不問桃葉一聲,直接信了自己的話,為難的是她方才為了演得像樣些,茶盞裏滾燙的熱水不少都濺落在她手背上,現在火辣辣地疼,奉茶還行,可這地上的碎瓷片到處都是,主子在屋子裏坐著,她又不能直接拿著掃帚到處掃,收拾起來不知得多少功夫。


    不過今日也算不錯,她探聽到這般重要的消息,太子殿下那邊定會更加看重她,日後等殿下登基,自己又有五少爺的寵愛在,還怕沒有好日子過。


    至於桃葉那狐媚子,這次不成事,將來有的是機會整治。


    這麽想著,跪在地上撿碎片的青杏嘴角微微彎起,


    容玖眼裏閃過一絲厭惡。


    三人又聊了不少五石散的事,青杏都豎著耳朵聽了。


    楚伊濯卻是有些心不在焉,自桃葉出去後,神色時常愣怔。


    容玖和裴維南都是敏銳之人,前者摩挲著手裏的茶盞,目光越發幽沉,後者看看這個,又看看哪個,心裏暗歎容五對這通房是越發在意了。


    但這楚兄,平日裏清心寡淡,一心隻知念書用功,怎麽也會為色所迷。


    雖然,小美人確實長得太好了些。


    “容兄,在下有事要求……”


    青杏收拾了碎瓷片出去後,楚伊濯似是下定決心,起身到容玖跟前就要長揖下去。


    聽此,裴維南忙放下手裏的茶盞。


    現在求容五,能求什麽?


    “楚兄何必如此客氣,快坐下,容五這邊別的不多,名人字畫,珍奇古玩多的是,他平日裏也不好這些,你要哪個直說就是!”


    裴維南忙上前攬住人的肩,話裏透著提醒。


    要東西可以,要人不行啊!


    “裴兄誤會了,在下所求並非這些!”


    楚伊濯忍耐煎熬了這些日子,實在忍不得了,被按坐在椅子上也一臉懇切地看向容玖。


    “楚兄請說!”


    容玖麵色溫和,卻是往裴維南身上森森地瞥了一眼。


    這目光陰陰涼涼的,裴維南下意識地放開了楚伊濯,訕訕迴到自己椅子上坐下。


    這邊楚伊濯也不說話,卻從袖口取出一支銀簪子。


    容玖目光垂落,這簪子有些眼熟……


    他自小過目不忘,見過的東西都有印象。


    片刻後,身上驟然聚起寒意。


    這芙蓉樣銀簪是他讓行雲去珍寶閣買來賞給小丫鬟的。


    “楚兄身上怎麽還藏了女子的物件!”


    聲音沉冷如深潭寒冰。


    裴維南在對麵聽著就覺不好,今日怕是要血濺三尺。


    “容兄知道,我來自雲州楚家旁支,但我……其實並非楚家的孩子!”


    楚伊濯明顯有些遲疑,臉上也是一片矛盾交織。


    “我本性沈!”


    若說聽到前麵那句時,容玖麵上隻是有些若有所思,但這沈字一出,他臉上閃過難以掩飾的驚異,手指不自覺地在旁邊的高幾上點了兩下。


    但楚伊濯沒注意到,他還在繼續:“當年村裏遭了大水,父親殞命,我與母親和小妹僥幸逃得了性命,但小妹最後還是與我們離散了。”


    “小妹左耳後有一小小的半扇紅印,與容兄身邊的桃葉姑娘一模一樣!”


    楚伊濯說完後眼底流露出熱切的期盼:“我們兄妹離散時小妹已經知事,若是容兄能允我一問,在下不勝感激!”


    說完楚伊濯起身一個長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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