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露水夫妻


    你問我這世上可有真情,我迴你曾經有過;你問我待你如何,我迴你愛過;你問我這世上可有神鬼,我隻說沒有見過;你問我這世上怎這多負心男兒,我隻是看向眼前的男男女女,問這世道癡情女子又有幾個;你我生有緣、死有份,卻是生死相隔有緣無分,注定了隻是露水夫妻、巫山一夢…


    我躺在床上,頭枕在蘇虹雯的大腿上,感覺著後腦隔著頭發傳來的細膩的觸感還有溫溫的體熱,嗅著甜甜的體香還有淡淡的腥臊味道,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玩味的苦笑,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呀?歡姐和白蛇柳隨風都還沒有擺平,這又多了個魅妖屍姬蘇虹雯,蒼天呀,你這是幫我還是害我呀。


    白雲瑞已經踏上黃泉陰陽路,入輪迴去了,臨終前他把陪了他整整六十三年的魅妖屍姬蘇虹雯托付給我,還說什麽我是有緣之人等等一長串的廢話,毫無營養,簡直都可以拿去當肥皂武俠劇的台詞用了,不過這可不是什麽千篇一律的武俠劇,而是切切實實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親眼看著兩道森然虛影憑空出現,就算是我眼上抹了牛眼淚居然也看不清這兩個虛影的真切模樣,隻是模模糊糊地能夠看出一黑一白,然後那白雲瑞朗聲大笑,輕輕哼唱著那幾句不是詩不是詞的歌隨著那一黑一白兩道虛影飄然而去,化作一陣陰風不見,從始至終都沒有再迴過一次頭,再對蘇虹雯說過一個字。


    白雲瑞走的時候,蘇虹雯神色淡然,隻是垂手恭送模樣,就如同迎賓小姐送走陌生的客人一般,而當白雲瑞化作一陣陰風散去離開的瞬間,她卻是兩行淚水悄然滑落,然後就是癱坐在地上放聲痛哭,肩膀聳動抽泣著,可憐的好像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孩子。


    本來我是過去想要安慰幾句,扶她從地上起來的,卻被她一把推開摔坐到地上,蘇虹雯依舊哭著,埋怨咒罵著,“沒良心的白雲瑞,該死的,挨千刀的白雲瑞,說好的一起生一起死,你最後還是拋下我一人,你個狠心人,早知今日你當初又為什麽要把我救迴來…”


    我對女人的情感並不是太了解,交過的女朋友也就是歡姐一個,我並不明白現在蘇虹雯心裏想的究竟是些什麽,不過我知道她心裏想的和嘴上說的不一樣就是了。


    聽著蘇虹雯喋喋不休的埋怨,我則是靠在床上迴想起遇到白雲瑞的過程,可以說我和他從相見到分別,恐怕都沒有超過三個小時,可就是這短短的三個小時,我突然發現我居然有些喜歡上這個白雲瑞了,當然請諸位腐女注意,這裏的喜歡和基情沒有半點關係,而是男人和男人之間那種純粹惺惺相惜的感覺。


    為了心愛的女人衝冠一怒隻身獨闖鬼子軍營,拚著重傷垂死也要見她最後一麵,最後親手殺了她,當閃著寒光的匕首在她的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線,鮮血噴灑四濺成一朵朵血色梅花,直到死,她的嘴角掛著的都是笑,她的嘴裏塞著布說不出半個字,可她的心卻在對他訴說你來送我最後一程真好。


    寧可讓她死在自己手裏,然後自己陪她一起踏上黃泉,也不要她受到小鬼子丁點兒的侮辱欺淩,這就是白雲瑞,一個曆史上沒有記載,後世更沒人知道,卻的的確確在那個戰火紛飛的時代活過的男人,一個鐵骨錚錚也柔情的北方漢子。


    白雲瑞跟我說,他本來以為那次他死定了,周圍幾百個全副武裝的鬼子,麵目猙獰好像閻王爺手下的小鬼兒,他可沒有手撕鬼子那麽牛逼變態的技能,身中十幾刀,整個人就好像一個血葫蘆倒在地上,不過後來就在他重傷倒地的時候,縣大隊的兄弟們衝了上來,把當時生死不知的他還有蘇虹雯的屍體搶了迴來,用縣大隊大隊長的話說就是,“是兄弟的就不能丟下自家兄弟自己個兒逃命,無論生死。”


    後來白雲瑞因為重傷不能再參戰,他不想拖累兄弟們,也就退了下來,自己一個一頭紮進深山裏,夜夜抱著蘇虹雯的屍體哭,直到蘇虹雯死後的第五天,他拖著重傷的身體,一步一晃地為蘇虹雯和自己尋找長眠之地時,無意間在一處懸崖峭壁下發現了一座被藤蔓遮蓋的山洞,山洞裏有一具盤膝而坐的幹枯古屍,古屍身前是一方落滿灰塵的赤銅丹爐,丹爐三足下是一行花鳥篆字,白雲瑞先前也是大學裏的學生,這種字也勉強能夠認出來,寫的是,“生死人、肉白骨。”,當時白雲瑞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麽想的,居然就把丹爐裏的藥丸拿出來給已經死了的蘇虹雯塞進了嘴裏,不過什麽反應都沒有,而他也因為傷重暈了過去,直到第二天中午他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居然發現蘇虹雯正坐在身邊溫柔地看著他。


    從那以後他們兩個就在一起躲在深山中生活,直到十五年後白雲瑞舊傷複發,迴天乏術,不過因為心中放不下蘇虹雯,憑著一絲執念硬是留在了人間苦苦尋覓能夠托付蘇虹雯的人。


    從三年前的某一天開始,白雲瑞感覺越來越難以控製自身的陰氣,大量陰氣開始外泄,他也明白陰魂的根本就是陰氣,陰氣越重陰魂的力量也就越大,反之亦然,而此時陰氣外泄這就意味著他的大限要到了,大限一到就算是不願去陰曹地府也必須去,否則就是魂飛魄散,不過他並沒有告訴蘇虹雯,他不想再看到蘇虹雯為了他而難過。


    接著發生的事我就都知道了,我在“好日子”超市因為某種特殊原因而撞鬼,本來也沒怎麽引起白雲瑞的注意,隻是不知怎麽的,那鬼氣幻化的“好日子”超市突然潰散,露出了躺在地上嘴裏不停重複“人嚇人會嚇死人”的我,那個時候的我昏迷不醒,身上陽氣散盡,白雲瑞覺得這也許就是他苦苦尋覓的緣分,就讓蘇虹雯把我帶迴了住處,我問過白雲瑞有沒有看到黑貓、柳隨風還有那個手提包,白雲瑞說當時那裏隻有我一個,其他就都是荒草。


    “張巫,小文從今以後我就托付給你了,望你好生照顧於她,此恩此情在下沒齒難忘,就算是入了輪迴,來生做牛做馬、為奴為仆也定當補報。”這是白雲瑞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我看的很清楚他隔著我最後望向蘇虹雯的一眼,深深的雖然隻是一眼,不舍、留戀、痛苦還有釋然,混雜在一滴淚中無聲滑落,在他一扭頭的瞬間被用力抹去,決絕然離去,輕聲哼唱著“你我生有緣、死有份,卻是生死相隔有緣無分,注定了隻是露水夫妻、巫山一夢…”


    “主人,你在想什麽?”蘇虹雯一下一下地撥弄著我的頭發,軟軟的手指肚每一次碰觸到頭皮的瞬間,就好像有一股電流一樣襲遍全身。


    “沒什麽?”翻身從地上坐了起來,用力抓了抓頭,那種異樣麻癢的感覺才總算是沒了,看著臉上還掛著淚痕的蘇虹雯,忍不住用手輕輕將她小“肉包子”臉上的淚痕抹去,蘇虹雯倒是聽話也不躲閃,我輕聲問她,“哭了兩個多小時哭夠了?”


    不得不說這蘇虹雯也的確是夠能哭的,足足哭了兩個多小時,而且人家可是一邊哭一邊罵的,罵的還都不重樣兒,要不怎麽說千萬不要得罪女人呢,得罪了女人就光她們這罵人的功力,一般老爺們還真就承受不了。


    “哎,”蘇虹雯很有滄桑感的歎了口氣,“有什麽辦法呢?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扁擔抱著走,女人就是這樣,白雲瑞那狠心的家夥把我交給了你,那你就是我的主人,其實我早就知道他遲早都會走的,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說著說著紅紅的眼睛又是一陣淚光閃動,嚇得我趕緊岔開話題,“那你以後打算怎麽樣呢?”


    “跟著你嘍,不是說了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扁擔抱著走,你以後是我主人,我當然要跟著你走嘍,你去哪裏我就跟你去哪裏,我什麽都會做的,做飯、泡茶、洗衣服、收拾房間、鋪床疊被,做什麽都可以,隻要你別再不要我就好了。”蘇虹雯很認真地說著,一雙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我,生怕我會拒絕,像白雲瑞一樣不要她。


    “什麽都可以?”蘇虹雯聽了我的問話,小臉兒一紅,低著頭就差把小腦袋紮進自己圓鼓鼓的胸脯裏去了,等了半天才點點頭,聲音小的好像蚊子叫一樣說,“嗯,什麽都可以的。”


    我上下打量了眼蘇虹雯,咱別的不說,蘇虹雯這蘿莉臉配禦姐身就絕對是妖精一級的,再加上甜甜的聲音,而且還是那種賢妻良母的性格,此時淚痕未幹猶如梨花帶雨,癱坐在地、青絲披散,此情此景下,我的個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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