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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月兒,我不強迫你。」他收迴手,陽光映照的半邊側臉步滿哀傷,「我……再有幾日就又要走了,興許不會再迴來。」


    江浸月睫尖微微一顫,低頭絞著帕子沒說話。


    林行之夢囈似的說:「晚上我在豐樂樓定了桌酒席,你能不能……能不能來送送我,就當是最後一次,讓我再聽聽你的聲音。」


    江浸月驀地抬頭,他卻勉強牽了牽唇角,慢慢背轉過身,從光暈下走入牆陰中,就這麽站著,像海上闃然無聲的老燈塔,日複一日地等待他的歸舟,可不是每一座燈塔都能等來它的船。


    江浸月眼眶發酸,「好,我答應你。」


    最後一次,以後他們就徹底兩清了。


    林行之怔了下,還是背對著她,微側過頭澀然看她一眼,「那我先去……準備準備。」


    大門一開,雲苓和豆蔻失了倚靠,齊齊跌撞進院內,緊著跑去看江浸月的情況。瞧見她手腕上的一圈紅印,雲苓倒抽口氣,豆蔻氣得直跺腳,「定是那小子幹的,我這就告訴三爺去,讓三爺來收拾他!」


    江浸月拉住她的手,把剛才的事都告訴她們,「千萬別告訴三爺,他好像很不喜歡行之哥哥,左右人也要走了,就別去給三爺添堵了。」


    她指尖水浸浸的,豆蔻仿佛被凍著一般,心頭抽搐,望了眼大門,氣哼哼把火咽下。


    日近黃昏,赤霞綿延長空,小院四周鍍上一層金芒。


    江浸月等沈秋蘭醒來,伺候她用飯,又將林行之的事說與她聽。沈秋蘭垂眸沉吟半晌,歎了口氣,「原先我也以為你二人能成,可誰知……他也是個好孩子,隻可惜緣分未到。也罷,你既已認定了那陸家小子,就同他好好過日子,吃鍋望盆這事,咱不能做。」


    江浸月道是,將碗箸一一收拾好。目光不定,差點把碗碰翻。


    沈秋蘭看在眼裏,勸道:「你也別自責,娘是過來人。感情就是這世上最不講道理的事,命中注定會看上的,那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若真要看不上,就算強綁到一塊過一輩子,也改變不了什麽。」


    江浸月點點頭,端起漆盤,抬眸望一眼遠空。沈秋蘭擺擺手,「去罷去罷,早點去早點迴,別叫家裏頭那位擔心。還有那副香方子,我這幾日好好琢磨一下,應該是有法子的。」


    「那……阿娘,我先走了。您多注意身體,可別再熬夜做什麽針線活了,費眼睛。」


    「你這丫頭,還真是翅膀硬了,都管我來了。」沈秋蘭哂笑,掐了把她的小臉,心裏還是很樂意聽這話的。她的寶貝女兒,終於是長大了,算那姓陸的有福氣!


    豐樂樓地處鬧市繁華處,乃是京中最大的酒樓,也是王孫公富豪、文人騷客的銷金窟。


    以正中主樓為心,東南西北向各一座樓宇相向組成。朱門繡窗,雕廊畫棟。時令花朵高低錯落,芬芳馥鬱。


    江浸月下了馬車從小門進去。因陸家地位特殊,她不想招人閑話,便讓店小二引她從小路低調而行。心裏還嘀咕,行之哥哥這幾年應是掙大錢了,不然哪裏禁得起這麽揮霍?


    林行之在三樓雅間等她,一進門就給她沏了碗釅釅的普洱。江浸月道了聲謝,捧著碗四下張望。


    屋裏裝飾考究,左側是窗,左側隔開座單扇雲貝屏風,因垂著紗簾,她並瞧不清裏頭的情狀,想來應是供樂伎獻藝的地方。


    「來,嚐嚐這個,橙釀蟹,這蟹是才從陽澄湖送來的,可新鮮著呢。」


    林行之坐在圓桌對麵,含笑給她布菜,沒幾下功夫,她麵前的小碗就被各色菜肴裝填個滿當。


    見他還舉著筷子忙活,江浸月推開他的手,「你也吃罷,別光顧著給我夾,過幾天你就要上路了,得好好吃一頓。」


    林行之垂視那隻收迴去的皎皎葇荑,喉嚨幹了幹,匆匆移開視線,「好,我聽你的。」扭頭給她斟酒,「來,咱們倆幹一杯,這杯酒下肚後,過去的什麽情啊債啊,咱都一筆勾銷,出了這門,你還做你的陸家三奶奶,我還是我那藥鋪小跑堂,再無瓜葛。」


    江浸月心頭一跳,盯著酒壺嘴裏涓涓淌出的黃湯,垂覆下眼睫。哎,如果他沒動那心思,她就還能把他當做知心大哥哥,有說有笑,也不必像現在這樣必須劃清界限,往他心口捅刀。


    「來!幹了!」林行之和她碰了下杯,一口仰進,舉杯照照。


    江浸月輕輕搖晃杯中酒,遲疑不喝。她其實不善酒力,頂多能扛住三杯。可想想方才那番話,她一咬牙,仰頭喝下。


    一段粉藕般的水嫩脖頸露出,仰起極秀美的線條,頸間因吞咽而滑動,林行之幾乎看癡了。


    這酒比她從前喝過的果酒辣得多,江浸月被熏皺了眉,喝完最後一口,迫不及待把酒杯擱下,然後就撞見了一張放大的臉,幾乎貼在自己臉上。她本能地要往後竄,雙肩卻被壓住。


    林行之晃動她的肩,「月兒,月兒,你為什麽不肯跟我走?他一殘廢到底有什麽好的,值得你死心塌地跟他守一輩子活寡?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我也有?你就跟我走罷,好不好,月兒?」


    江浸月扭著身子反抗,「行之哥哥,你醉了,我去跟他們要一碗解酒湯。」說著便甩開他的手,起身往門口跑。


    可跑不了幾步,她便覺頭昏目眩,看東西都帶重影,用力眨了眨眼,反而更暈了。四肢發軟,人綿綿就要往下倒。


    這一倒,就倒在了林行之懷裏,「月兒,對不住,你不聽話,我隻能這樣。不過你放心,我日後一定會好好待你,必不讓你受委屈。」


    他身上還是自己熟悉的氣味,幹淨得像早間的清風,可此時,江浸月隻覺一股惡心味直衝腦門。她躲開他遞來的唇,暈足所有力氣踩在他腳上。


    「啊——」


    趁他鬆手保腳的當口,江浸月搖搖晃晃往門口去,才邁開腿,人就軟倒在圓桌邊,撞落幾枚瓷碟,劈裏啪啦,一地碎渣。


    「月兒,你如今是越發不聽話了!」林行之沉著臉朝她走去。


    江浸月嗚嗚咽咽求他不要,出口的聲音卻婉轉如鶯啼,連她自己都覺不可思議。


    她知定是被他誆著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他就是藥販子,想弄這點東西真真再簡單不過。


    藥力上來,她意識越發模糊,手到處抓探,摸到一片碎瓷,忙抵在頸上,「你別過來!不然我就、就……」


    叮——


    她連瓷片都抓不住了,隻能幹靠著桌腳,看著那雙黑靴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黑影罩下,落在她身上的光暈慢慢縮小,隻剩最後一小道口子。


    拒絕的話語哽在喉間,如何出不了聲。心裏落滿淒風苦雨,每一滴都在叫囂:「陸歡,救命救命……」


    砰——


    門突然被踹開,林行之扭頭去看,脖子才轉到一半,掌風擦過耳畔,砂鍋大的拳頭一下把他打翻在地。


    「誰!」


    他揉著臉從地上爬起來,胸膛忽被人踩住,再次把他摜倒在地,狠狠碾著。他疼得嗷嗷直叫,仿佛能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下意識伸手去抓那隻腳,又被人拽著衣領從地上拉起幾分,隨後就是一道冷刃橫在他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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