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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山之上,冒頓已有些惱羞成怒。


    他望著土山之下,戰場之上,魏軍那堅不可摧的武剛車陣,看著己軍騎士,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卻始終無法衝破魏軍的車陣,臉上的表情是越來越猙獰,越來越難看。


    “這個李牧,果然有幾分能耐,可恨——”冒頓暗暗咬牙切齒,卻有些無可奈何。


    這時,身邊的馬超見狀,忽然眼前一亮,拱手道:“大單於,敵陣太過堅固,我軍再這麽蠻衝下去,隻能是徒損將士性命,不如先撤兵再去。”


    此言一出,冒頓臉色立時一沉,瞪著馬超道:“本單於六萬大軍,難道還破不了敵軍四萬兵馬,你竟然想讓本單於撤兵?”


    馬以超忙道:“超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改變一下戰術,佯裝撤退,誘使魏軍車陣前進,前來進攻大單於的的土山,這樣就可以吸引住敵軍的主力,大單於卻趁機派兵繞過敵陣,直取那李牧所在的中軍!”


    冒頓眼眸一亮,再看看眼前形勢,沉思半晌,便覺也隻有馬照馬超所說,今日方才有勝算。


    念及於此,冒頓便點點頭,揮截喝道:“傳令下去,全軍即刻後撤。”


    鐺鐺鐺——


    鮮卑軍中,金聲驟然響起,下達了大單於撤退的命令。


    前軍處,正在苦戰的的石勒,心中不服卻又沒有辦法,隻得下令全軍撤退。


    於是,正自狂攻的鮮卑軍們,如蒙大赦一般,紛紛勒馬後撤。


    片刻之間,四萬鮮卑軍團便四散而撤,留下了近四千餘具屍體,頂著魏軍的弓弩利箭,埋頭往北麵方向撤去。


    那些撤走的鮮卑騎兵們,並沒有環護在狼王旗所在的土山左右,而是從土山四周掠過。


    李牧見狀,當即一聲令下,命武剛陣開始向前推進,向著冒頓所在的土山方向,推進而上。


    隻要拿下了冒頓,就可以畢其功於一役,就算是隻能夠逼走冒頓,鮮卑人也必然不戰而潰,這場大戰就能以魏軍的全麵勝利而告終。


    嗚嗚嗚——


    號角聲響徹雲空,魏軍的反攻終於開始。


    肅殺的號角聲中,鬥誌大作的魏軍將士們,驅趕著千餘輛武剛車,緩緩的向前推進而去,其餘弓手,弩手和槍盾手們,繼續環護在武剛車周圍,結成不變的陣形,向著土山推進而去。


    鮮卑人則為了保護他們的大單於,邊是後撤,邊是縱馬不斷從魏軍陣前陣側掠過,以騎射狂射魏軍,阻止他們前進。


    魏軍陣形從頭到尾,都保護在前,武剛車在前開路,騎兵則環護於兩側,防此敵騎的牽扯。


    同時,陣中的弓弩手們,則不斷的向著敵騎放箭,將一名名鮮卑人射倒於地。


    慘叫聲不絕於耳,鮮血漫空飛舞,成百成百的鮮卑人,不斷的被射倒在地,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裏,鮮卑人就死傷達三千之眾。


    土山之上,冒頓看著自己的勇士們成片的被魏軍射倒於地,這一次,他的神情卻非但不惱怒,嘴角卻還鉤起了一抹詭秘的冷笑。


    “馬超,你的這條計策果然是妙,李牧那廝果然上當了。”冒頓冷笑著看向馬超,眯著眼讚許道。


    馬超英武的臉上也掠起一絲得意,忙是拱手慨然道:“大單於,那李牧到底是經驗不足,雖然有些本事,終究還是中了我們的計,現在該是反擊的時候,一鼓作氣輾平他們的中軍,結束這場戰鬥的時候了。”


    冒頓哈哈一笑,拂手喝道:“傳令給石勒,命他率撤退的兵馬,立刻折迴來,給本單於直取李牧的中軍。”


    號令傳下,土山之上,狼王令旗再度搖動如風。


    此時的石勒,本已率軍從土山兩側撤走,還以為冒頓見勢不利,打算就此退兵而去,放棄了那三十萬頭牛羊。


    便在此時,石勒忽然聽到了號角聲,看到了土山上傳來的信旗,冒頓竟然叫他折返迴來,再次向魏軍發動進攻。


    這一次,進攻的目標不再是武剛車陣,而是李牧那一萬騎兵組成的中軍。


    看到這信號,石勒神色立時迸射出驚喜,興奮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大單於這一招誘敵之計當真是妙,輕易就讓那李牧上當,把中軍和前軍給分開,李牧,看我石勒今天就滅了你這個冒充古人的無名之徒!”


    興奮如狂的石勒,獸性般的殺戮之火狂燃而起,撥馬轉身,下令鮮卑騎兵們折返而迴,朝著魏軍再度殺去。


    三萬五千餘鮮卑騎兵們,即刻掉轉了方向,重新向著戰場方向殺去,他們從兩翼抹過,繞過了已經攻至土山下的武剛車陣,如兩支利箭,以鉗形的攻擊方式,向著李牧的中軍狂射而去。


    前軍處,正在指揮武剛車陣的徐晃,這時便心頭吃了一驚,迴頭急向中軍方向望去,口中驚道:“不好,我們中了鮮卑人的誘敵之計,冒頓的目標是中軍,那李將軍隻餘下了一萬騎兵,如何能抵得住三萬多敵騎的衝擊,不妙啊……”


    中軍乃核心所在,一旦中軍被破,整個大魏軍團就要土崩瓦解。


    而且,中軍本是掩護著他們的後翼,倘若中軍失陷了,敵騎就能從後麵進攻他的武剛車陣,那樣一來,整個武剛車陣破綻大開,必然也難逃被衝破的命運。


    徐晃是心急如焚,想要掉頭迴救,卻又怕陣形一變,露出了破綻,反被眼前的敵騎趁勢衝破。


    再則,車陣主要以步兵為主,速度不濟,就算是掉頭狂奔,也趕不上敵騎的速度,想要救也救不到中軍。


    “該死,那李牧到底是經驗不足,還是中了冒頓的計策啊……”徐晃心中暗暗叫苦,一時之間卻又不知該如何時好。


    此刻,他是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三萬敵騎,如旋風般撲向了己方的中軍。


    幾百步外,一萬大魏騎士們已然變色,神經都已緊繃到了極點,握緊了手中的刀槍,抱起了必死的決心。


    他們知道,他們很快就要麵對三倍敵騎的衝擊,敵軍無論是在數量上,還是騎戰上麵,都要勝於他們。


    因為,那鮮卑人本就是遊牧民族,騎兵作戰就是家們的日常生活,跟吃飯喝水一樣平常。


    而他們雖曆經戰火,刻苦訓練,練就了一身騎戰的本事,卻依舊要遜於敵人三分。


    而且,這一次的敵騎,還是己方三倍之眾。


    大魏鐵騎之士們,心中不由湧起了一股悲壯的情感,他們雖然不畏生死,卻已做好了準備,為大魏戰到最後一滴血,哪怕是全軍覆沒在此,也絕不後退一步。


    中軍大旗之下,李牧那始終沉靜如鐵的臉,此刻也不由掠過了一絲忌憚,目光中也閃過幾分不安。


    他當然看得出來,冒頓主動撤退,是想誘他主動進攻,將中軍與前軍分離,才好利用騎兵的速度優勢,繞過前軍武剛車陣,直撲自己的中軍。


    李牧明知如此,卻依舊讓前軍發動進攻,這並非是他不知兵,而是他在開戰之前,就得到了陶商的叮囑:若敵軍示弱,主動後撤,可以發動進攻,故意露出破綻。


    天子有令,李牧不得不從,所以,他明知道這麽做有危險,還是下令武剛車陣主動出擊,去進攻鮮卑王所在的土山。


    此刻,一切正如他所料那樣,前軍被釘在了土山之下,迴救不及,而三倍於己的敵騎,正狂殺而至。


    這場永安之北的決戰,已到了最危險的關頭,勝利的天平,似乎已完全傾斜向了鮮卑人那邊。


    “陛下,我到現在也不明白,你為何要叫我逆光列陣,為何要叫我故意中了敵方所誘,主動進攻,這完全不合兵法啊……”


    麵對滾滾而來的敵騎,李牧心中暗暗歎息,完全無法理解天子這麽做的深意。


    歎息不過是一瞬間,李牧臉上轉眼已燃起了視死如歸的決毅,喃喃道:“大魏天子戰無不勝,既然敢這麽做,必然有必勝的把握,我李牧今天就算戰死了,又有何足惜!”


    心堅如鐵,李牧再無一絲猶疑,將手中戰刀一橫,傲然喝道:“大魏的兒郎們,今日就是我們報效國家之時,拿出你們的勇氣來,跟鮮卑胡虜血戰到底,哪怕戰到最後一人,也絕不許後退一步!”


    “絕不後退——”


    “絕不後退——”


    一萬大魏騎兵們,熱血已沸,必死的信念已燃到了頂點,揮舞著手中兵器,放聲咆哮。


    悲壯慷慨的喝聲,震動天地,令風雲變色,四野皆聞。


    永安城頭上,陶商也聽到了將士們的決死狂喝,看到了敵騎從兩翼滾滾而來,向著李牧的中軍方向殺去。


    他的神經不由也跟著緊繃了起來,胸中熱血也無法克製的沸騰,目光不由望向了劉基,意味深長道:“劉半仙,這場戰鬥每一步,都在你的意料之中,最關鍵的時候到了,希望你的判斷沒有出錯。”


    劉基卻淡淡一笑,“陛下放心吧,臣看天象這麽多……多年,就從來沒看走……走眼過,這一次也不例……例外。”


    那一個“外”字方落,突然間,陶商就感覺到身後一陣冷風吹過,拂動了自己的衣袍。


    他神色一動,抬頭四下看去,隻見城頭那一麵麵原本垂落的戰旗,突然間就開始飛舞起來,嘩嘩作響。


    那自西而來之風,隻轉眼間就狂烈無比,吹動到戰旗搖動欲折,吹到人都無法在城頭上戰穩。


    西風起!


    陶商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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