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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城。


    軍府大堂中,陶商手握著那一道道情報,劍眉深凝,鷹目上之中流轉著熊熊怒焰。


    那些情報中,記錄著鮮卑人自繞過晉陽防線,南下搶掠後的種種惡行。


    在這十餘天的時間裏,冒頓和他的鮮卑人,一共洗劫了二十多座村莊,殺害了並州百姓近五千餘人。


    這五千百姓,皆是手無寸鐵之輩,鮮卑人搶了他們的糧食,搶了他們的牛羊還嫌不夠,除了年輕女人之外,竟然老幼不留,統統都殺了個幹淨。


    “可恨”陶商將手中帛書情報,狠狠的拍在了案幾上。


    左右眾將們,看著鮮卑人的斑斑惡行也無不憤恨,個個都咬牙切齒。


    一片憤慨中,曹參卻歎息道:“自古以來,我華夏北邊就外患不斷,先有匈奴,現在又有鮮卑,這些胡虜就如同惡狼一般,沒完沒了的侵入華夏燒殺搶掠,並州百姓深受其苦,哪一次不是家破人亡,可惜啊,這些北狄是趕走一波又來一波,怎麽殺都殺不完。”


    “殺不完麽”


    陶商的腦海之中,不由浮現出了原本曆史中,華夏神州所經曆過的那一次次黑暗時代。


    五胡亂華,整個北方都淪落在胡人的鐵蹄之下。


    宋朝時,北方更是一個接一個的被強大的胡虜入侵,先是契丹,接著又是女真,最後又是蒙古鐵騎,華夏再遭荼毒,甚至全麵淪陷。


    而明朝複興華夏文明後,沒過兩百多年,又被清兵入關,再次淪陷於野蠻文明的鐵蹄之下。


    一次次血的教訓證明,華夏最大的威脅就來自於塞外那些遊牧民族。


    而今之時,陶商的出現使大魏崛起,也許五胡亂華將不再出現,這個時代的人們自然也就體會不到華夏被北狄征服的痛苦,他們也沒有那麽多的曆史為鑒,不會有陶商這樣超前的警惕心理。


    “朕既然知道了那麽多血的教訓,就不能置之不理,終我陶商有生之年,一定要徹底解決來自北麵的異族威脅,哪怕我陶商不在了,哪怕華夏改朝換代,我也絕不允許華夏被異族的鐵蹄踐踏!”


    陶商拳頭緊握,心中鄭重的發下了宏願重誓。


    心中發完誓願,陶商的目光看向了李牧,這員被他給予厚望的戰國名將,問道:“李將軍,一切準備就緒了嗎?”


    李牧上前一步,拱手道:“稟陛下,鮮卑人已經被引入了我們的預設戰場,臣已給徐公明下令撤,四萬將士也已準備完畢,明日可以一戰。”


    陶商點點頭,拂手道:“很好,明日一戰,就讓鮮卑人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最慘重的代價吧。”


    “臣必竭盡全力一戰。”李牧慨然道,眼神之中,卻又有幾分猶豫。


    陶商看出了他的心思,便道:“既然要決戰,就不能帶著疑慮決戰,李牧,你有什麽話要說嗎?”


    李牧一怔,遲疑了一下,拱手問道:“臣確實有一點疑問,還望陛下明示。”


    陶商擺了擺手,示意他但問無妨。


    李牧便道:“這永安城位於穀道之南,而這條穀道又是自北向南延伸而來,按照正常情況,我軍應當東西列陣,迎戰北麵而來之敵,可陛下卻叫臣南北列陣,把鮮卑人引到東麵來決戰,這就讓臣有些不明白了。”


    “你不明白在哪裏?”陶商淡淡一笑,似乎對於李牧這疑問,心中早有所料。


    李牧便繼續道:“陛下雖已命人提前於北麵挖了長溝,防止了鮮卑人從北麵抄襲我側後,逼他們從東麵對我軍發動進攻,但決戰若是發生在明天上午,我軍就要麵朝東方,迎著太陽列陣,介時視線被光所刺,反而不利於我軍,尤其是弓弩手,這就是臣不明之處。”


    陶商暗暗點頭,心想李牧不愧是李牧,對戰場決定勝負的每一個要素,都了如指掌,連陽光的照射方向這樣的細節,都不曾放過。


    陶商沒有先迴答,而是先看了劉基一眼,二人眼中同時掠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陶商便一拂手,“你放心吧,朕叫你這麽列陣,自然有朕的用意,介時必會有意外的驚喜,你隻管專心指揮明天的決戰便是了。”


    顯然,陶商不打算揭開迷底。


    李牧也沒辦法,隻好心懷著狐疑,拱手道:“既然陛下另有玄機,那臣隻管竭盡全力一戰便是。”


    陶商點了點頭,緩緩站了起來,衣袖一拂,憤然道:“明日一戰,咱們就齊心協力,殺他個痛快,叫鮮卑人血債血償!”


    天雷般的威喝聲,迴蕩在大堂之中,震撼著每一名大魏之臣的心靈,他們心中的怒火戰意,也頃刻間被點燃。


    “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


    群臣們一躍而起,揮舞著拳頭,咆哮怒喝,複仇的誓言,幾乎要將整個大堂都掀翻出去。


    望著群情激憤的眾臣,陶商鷹目射向北麵,口中冷冷道:“冒頓,明天的這個時候,就是你為自己所作所為,深深懊悔之時!”


    永安城以北,穀口南端。


    黃昏時分,鮮卑的狼旗已插在了那座簡易的營寨中,徐晃趕在鮮卑人殺到之前,接到了李牧撤退的命令,果斷棄營而去,留了一座空營給敵人。


    那一麵狼王旗如風而至,冒頓在數十騎的簇擁之下,洶洶踏入了空營。


    環顧一眼空空如也的魏軍營壘,冒頓目光中流露出了幾分疑色。


    這時石勒飛奔而至,拱手道:“稟大單於,那些牧民驅趕著三十多萬頭牛羊,退至穀南十裏的永安城,在城東發現了四萬魏軍步騎,魏軍應該是想背靠城池,拚死一戰,保護那三十萬頭牛羊。”


    四萬魏軍步騎?


    冒頓神色微微一動,眉宇間流露出一絲疑心,似乎覺察到了什麽。


    這時,身邊的馬超忙道:“大單於,照眼前形勢來看,魏軍很可能是利用那三十萬頭牛羊,來誘我們追過這條穀道,卻提前布下了四萬步騎,以逸待勞,坐等著對付我們,陶賊詭計多端,用兵如神,大單於千萬要小心才是。”


    聽馬超把陶商誇成“用兵如神”,冒頓眼神就有幾分不悅,卻又覺的馬超言之有理,便又問道:“是誰統領那四萬魏軍?”


    “迴大單於,細作已經探聽清楚,領軍魏將好像叫作李牧。”


    “李牧!?”聽到這個名字,冒頓神色一動,再次狐疑。


    冒頓對魏國名將們也算是了如指掌,無論是早年的霍去病,還是新近崛起的羅成之流,冒頓早已把他們的能力和底細,都打清的是清清楚。


    可這個李牧之名,冒頓還是頭一次聽到。


    冒頓當然知道,戰國之時就有一名叫李牧的趙國大將,打的匈奴聞風喪膽,十餘年不敢入侵趙國,此李牧必是冒充彼“李牧”之名,這似乎也是魏國獨有的一種“傳統”。


    但就算如此,這個“假李牧”也是頭一次出現,多多少少讓冒頓感到有些意外。


    “大單於,那陶賊麾下有一個叫講武堂的地方,藏了許多奇人異士,當初的項羽和衛青之流,就出自於這個講武堂,這些人皆是名將之才,隻是陶賊喜歡給他們賜以古之名將之名而已,這個李牧必不可小視。”馬超深知陶商底細,忙又站出來提醒。


    冒頓一時沉吟,似乎被馬超的提醒所打動。


    那石勒卻是一臉質疑,不以為然道:“名將之所以為名將,除了本身才華出眾之外,還必須要經過戰火的錘煉,方才真正能用兵如神,我就不信那李牧就算再有才華,頭一次上陣領兵,就能爆發出名將的實力,那他簡直是神了。”


    “這”馬超一下子被堵住了嘴,不知該怎麽解釋。


    其實他也一直想不通,陶商麾下那些武生,為什麽個個都是天才,不經戰火考驗,隻要一登場,個個都是名將之風。


    馬超無法解釋,冒頓臉上的忌憚之色,便頓消了幾分,問道:“那陶商人在何處,可在敵軍中?”


    “稟大單於,陶賊的皇旗一直都在永安城中,多半是他隻有四萬兵馬,自知勝算不足,不敢冒險親自統兵,所以隻能龜縮於城中。”石勒答道。


    “那魏軍可曾挾帶暴雨連弩?”冒頓又問道。


    石勒不緊不慢道:“根據我目前的偵察,魏軍應該沒有裝備暴雨連弩,而且也不見魏軍大量搜集耕牛,他們也應該不會用火牛陣,我已密報人監視魏軍動向,隻要他們有一點異動,我們立刻就會察覺。”


    冒頓緊皺的眉頭,漸漸便鬆了開來,猙獰的臉上,重新燃起了自信的冷笑。


    他並非是小看陶商,相反,還對陶商有著相當的忌憚,對於陶商擊破匈奴,擊破羌人的每一場戰例,都派人詳細的了解過,一直都提防著陶商故伎重施。


    而今聽說陶商沒有親自提揮四萬兵馬,魏軍中又沒有裝備暴雨連弩,也沒有動用火牛陣的跡象,這自然就令冒頓警惕心大減。


    “大單於,魏人還犯了一個不小的錯誤。”石勒嘴角揚起了諷刺的冷笑。


    冒頓眼前一亮,示意他說下扶持。


    石勒便冷笑道:“我願以為魏軍會在永安城北列陣,卻沒想到那李牧竟把營紮在了永安城東,反在北麵挖了一條長溝,顯然這廝是想在城東跟我們一戰,此人實力不過如此,這一戰我們還有什麽好怕的。”


    “李牧在城東紮營?”


    冒頓精神大為振奮,緊接著,便放聲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諷刺意味。


    他仿佛已經看到,明日一戰,南北列陣的魏軍,在太陽光刺目的照射之下,視野不暢,弓弩發揮不出優勢,被自己的鐵騎衝到四分五裂的慘烈畫麵。


    笑聲嘎然而上,冒頓馬勒一揮,冷笑道:“陶商那小子用人不當,這李牧原來是個不知兵的家夥,竟然犯了這樣的低級錯誤,這真是天佑我大鮮卑也!傳令下去,明日在永安城東跟魏軍決戰,本單於要殺盡四萬魏兵,殺到那陶商落荒而逃,乖乖的把三十萬牛羊送給本單於,哈哈”


    自信狂烈的大笑聲,迴蕩在這殘營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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