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午時,林氏父子入獄刑部的消息,便在熾焰城傳開。


    為方便百姓了解這對兒父子的罪惡,許多酒樓茶館,紛紛開始說講開來。


    某些人,也開始逐漸向外披露他們查探日久的秘聞。


    刑部牢房。


    或許是看在聆風郡主的薄麵上,林凱父子午飯竟然合在同桌。


    牢房倒是沒減規格,仍是上迴那應有盡有,一應俱全的套間。唯一對此新奇的,大概隻有紫煙了。


    她雖非普通歌女舞女,卻也未曾深入過這刑部的大牢,果真大開眼界。


    桌上林楚凡還不忘抖機靈,問紫煙討了一枚銀幣,挨個碗碟裏試過,才讓眾人入口。


    林凱嘲笑道,“收起你的小聰明吧。若真有此心,你我父子哪還有機會入得此處?”


    林楚凡不以為意,先將自己灌了個水飽。


    他吐了一上午的唾沫,嗓子都快冒煙。還不忘將一些明顯量大的菜,分給熊哥一些,感念它脫困就來看望自己。


    楚凡嘴裏嘟囔著,“你還知道說我。為啥堂上過審,就我一個人聽他們三個亂叫?每次問我事情,前麵都會加一句,你已經招認了。老頭子,你招認啥了?咱們家在碎冰城經營多年,不說勞苦功高,至少也是中規中矩吧。你咋啥罪名都敢認呢?”


    林凱倒是沉得住氣,盯著林楚凡看了許久,才默默轉眼瞥了一下無夢。


    林凱搖頭道,“這次的事情,本就是朝你們倆去的。我認與不認,並無區別。既是如此,我又何必非要過堂,丟這老臉呢?我知道你的性子,即便是做下錯事,隻要沒好處,打死你都不會認的。那就留給你們吵吧!”


    您說得可真有道理!


    林楚凡表示無語,狠狠對著滿桌吃食下口。


    無夢卻是淺嚐輒止,很快便停了杯箸,“可有什麽消息,需要我帶給師姐麽?”


    林凱聞言先是一愣,接著好一會兒沉吟,終究搖了搖頭,“不必!她見事比我拎得清。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隨著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語,餐桌漸漸沉默,最終歸於寂靜。


    飯後,無夢將林楚凡送迴自己的牢房,卻遲遲沒有走出。


    冰熊伸出大腦袋,好奇地朝裏觀望,卻被無夢用風刃破了出去。


    『這點兒厚度的門板,豈能瞞得住我?』


    冰熊聚靈於耳,竊聽內裏的聲響。它倒也沒有壞心思,隻是純粹的好奇。


    紫煙其實也很好奇,奈何沒那本事,隻能羨慕看著冰熊支棱起來的雙耳。


    無夢輕聲道,“北地有迴音了。冰嵐之事,暫且擱置,並不深究;另外,他那職責暫歸於我,作為代價,我們的事情要提前。”


    林楚凡不解其意,“我們?我們什麽事兒?我家裏還有三,哦不,兩個奴隸,也不知夠也不夠?”


    無夢看著這個她一手調教,如今隱隱有些青出於藍的師侄,好一陣無奈。


    也不知他真沒想到,還是裝傻充愣。為了一個羅綺,冰嵐都沒了;我若逼迫太緊,反而不美。終歸,我也是不願的吧。


    無夢轉身即走,“你好生休息,我去前堂旁聽他們審案了。”


    林楚凡聽聞,一個翻身從榻上躍起,“我不在,他們審得什麽案?老頭子不是早早招認了麽。”


    無夢斜眼看他,“你們父子一案,冰嵐身死則是另外一案。”


    楚凡恍然,“哦!師叔帶我同去吧,我也是冰嵐一案的旁證,必須與雷引對簿公堂!”


    無夢拿他沒辦法,又原封不動領了出來。


    二人行至正堂門外,無夢好氣又好笑。


    這兩個家夥,言辭語氣竟然如出一轍,可見是一對兒騙子!


    雷引咆哮著,“我不服!國主分明下旨,說你刑部要兩案並審,不得有誤。憑什麽揪著冰嵐之死不放?我申請先審碎冰城舊案,要揪出貪贓枉法的國之蠹蟲!”


    林楚凡此時也是一懵,這前半段聽著好熟悉啊!分明是自己上午說過的話。


    二人進得內堂,立即引起眾人關注。


    如若僅有一個聆風郡主,攜帶兩個怪異的跟班,也還罷了。如今多了臨案的嫌疑人之一——林楚凡,就顯得不那麽正常。


    立即有人反對,“郡主這是何意?父王有令郡主旁聽,可未曾言此人可以共享此令諭!”


    洛雲吵了一整個上午,也就適才這句,頗合兩位尚書的心意。故而一言不發,同等聆風下文。


    林楚凡壞笑道,“諸位大人勿要擔憂。小子林楚凡,在此見過諸位!


    聽聞過了午時,即審理冰嵐枉死之案。小子作為他生前同桌共飲的好酒,哦不,是好友,特來此處作證,以維護我炎國律法之威嚴,明正典刑!”


    陳、荊二位交換眼色,都覺得林楚凡肚子裏沒憋什麽好屁!


    他無辜的時候,喊得聲音大,說的話也難聽。如今這般文縐縐的,必然所圖非小。


    不待他二人決斷,那邊的兩位直接將案件定性了。


    雷引急道,“好啊!你還敢在老夫麵前出現!昨夜我在牢中反複思量,緣何你對冰嵐的屍體如此熟悉,甚至堪比仵作。如今看來,冰嵐之死,與你也脫不開幹係!否則怎麽會如此之巧,就在你被困之地,出現了冰嵐屍身?”


    洛雲見狀幫腔道,“雷司禦所言不錯!你林楚凡可算是自投羅網。本殿看你不像什麽人證,反而有殺人兇手的嫌疑!”


    林楚凡不管二人胡說,隨無夢走向邊緣座位。


    他途中驚覺,自己身份不便離場入座,索性貼著書記官的桌角,半倚半坐,暗暗消起食來。


    “啪!”


    見林楚凡視若無睹,充耳不聞,洛雲自然不可讓他太過順遂。


    他這驚堂木,還是午時與官差討要的。此時陡然一拍,反而嚇了兩位尚書一跳,卻又沒奈何,這位爺他們二人也不可輕易吃罪。


    洛雲怒,“林楚凡!本殿問你為何不答?你如此狷狂,可定藐視公堂之罪。來人,動刑!”


    林楚凡本欲打個盹,順便聽聽這些人如何盤問雷引,也刺探一些案情,提前自保。


    誰知竟還被攀扯了什麽動刑的罪名?


    他一下就精神了!


    林楚凡嗖得一下,鑽入書記官的桌底,披著桌簾向外張望。


    他嘴裏還不閑著,“大王子,你這是濫用私刑。上午郡主已提點過,奈何你沒個記性。你不過是身份尊崇,在朝內卻並無官職。二位尚書當麵,你憑什麽對我非打即罵?


    再者,此時乃是雷引受審。我若不來,你又去打誰?奉勸你本分些,別給自己找不自在,當心國主懲治於你。”


    洛雲被噎得難受,剛要發作怒氣,卻看到聆風郡主正在關注此間之事。


    洛雲瞬間收斂情緒,再次變得雲淡風輕起來。仿佛適才問話與動怒的人都不是他。


    兩位尚書也適時將話接了過去。此乃審案時件,不可能任由幾個年輕人胡鬧下去。


    荊騰主審,“雷引,本官問你。翠衣巷走水之夜,你緣何早早到了臨街現場,並引衙役將周遭道路阻絕,令內外不得通行?”


    雷引跪倒在地,腦海中還在迴想適才在場眾人的言辭,企圖從中找出脫困之法。


    他垂頭道,“迴尚書大人。當日下官本在禦靈司內當值,接到百姓密報,言翠衣巷恐有人蓄意縱火。


    下官恐此事成真,為免火勢禍亂都城,殃及百姓,這才急匆匆引人前去勘探。


    果不其然,竟真的走水。下官臨陣失措,忘記攜帶水龍,這才就地隔絕內外,防止火勢蔓延。”


    他一番話說得言辭懇切,若非惦念當夜那一腳,林楚凡都快信以為真。


    兩位尚書倒也覺得,他這個說法合情理,便欲聽取,繼續審理其他。


    奈何王子不作美,此時又有話說,“哦?雷司禦所言密報,不知詳情如何?又是何人密報?”


    那雷引也是個滾刀肉,竟然也不顧刑部尚書的臉色,自顧與洛雲王子一唱一和,演了起來。


    雷引正色道,“何人所報已然無所查找。然,當日接到的密信,我禦靈司有所留存。其言,‘城中某王氏家主,不滿其子流連青樓,不思婚娶。遂起歹心,欲借火勢謀害該女子於翠衣巷中’。這才有了之後的事情。”


    洛雲笑道,“這倒也奇了!不知哪家的公子如此不肖,引得其父籌謀如斯。可知這對兒苦命鴛鴦之性名否?”


    林楚凡越聽越覺得耳熟,想起紫煙‘生前’所言,遂忍不住從桌下鑽出,偷眼向郡主座位瞄去。


    但見紫煙垂首,亂發遮麵,不見形容。


    雷引漸入佳境,“此事,下官尚未來得及仔細查證。然而,卻有了大概人選。若密信所言不錯,多半便是城內王氏一族的庶子——齊鳴淵。他傾慕的女子,便是翠衣巷的花魁——晴雨姑娘。”


    雷引說及‘花魁’二字時,還有意無意扭頭看向林楚凡這邊。


    倒是嚇了他好一大跳!


    他本跪著,這斜眼看去,正得見紫煙真容。雷引頓覺驚懼,連下文都忘記如何說話。


    洛雲頗為得意,“既是如此,便也簡單。本殿提議,傳齊鳴淵、晴雨前來對峙,以查證雷司禦所言真偽。不知二位尚書大人,以為如何?”


    洛雲王子忽然變得守禮起來,弄得眾人有些不適應。


    也不知他有意無意,卷宗裏明明寫著,晴雨於火場之內困死。


    此事荊騰是知曉的,然而他不確定雷引所言,故而寧願傳了齊鳴淵前來問詢。


    這便有了短暫的休堂。


    林楚凡雖無正經身份,卻借著冰熊偉岸的身軀有了‘座位’。


    他仰躺在熊哥身上,喝著紫煙從郡主桌上討來的茶水,一時也頗為自得。


    不迴牢房也能休息,說不定待會兒還能看場好戲。


    經由端茶倒水的間隙,主仆二人交換了下眼色,彼此心照。


    沒過多久,一身黑衣麻服的齊鳴淵,滿麵滄桑,披頭散發地被帶了進來。


    紫煙見了一驚,險些摔破杯盞。幸而林楚凡手快,忍著熱燙接了過去,狠瞪了她一眼,這才作罷。


    齊鳴淵這副模樣,倒是頗為惹人同情。都知道他眷侶新亡,此番聊做孝服也無不可。


    眾人有意善待於他,他卻猶不滿足。待見了愜意小憩的林楚凡,他枯槁的麵容忽然變得猙獰,怒嚎一聲便飛撲過來。


    林楚凡被他嚇了一跳。有心給他一腳,又擔心紫煙心裏委屈,便硬生生倚躺在熊哥身側未動。


    還好,堂上衙役不是擺設,及時取過長棍,將那神色癲狂的齊鳴淵隔架開來。


    齊鳴淵掙脫不得,隻剩一張嘴,“無恥小人!卑鄙!下流!林楚凡,你不得好死!”


    麵對諸如此類的辱罵,林楚凡早已聽得耳朵起繭子。他不忍心太過刺激這個受害人,否則定要嬉皮笑臉嘲諷一遭。


    “啪!”


    洛雲這驚堂木,倒是敲得愈發純熟了,“大膽齊鳴淵!你以為這是何處?豈容你在此放肆!若再不知收斂,本殿便要治你一個藐視公堂的罪名。”


    林楚凡聽聞,好一番抓耳撓腮。這位爺估計也不知道別的罪名,翻來覆去揪著一個罪名安排。


    洛雲怒道,“本殿問你。城內風傳,你父親王老先生,不滿你流連青樓,不思婚娶,確有其事否?”


    齊鳴淵聲音嘶啞,“確有其事。草民流連青樓不假,卻非不思婚娶,隻是心……”


    洛雲並無心思聽他落索,“本殿再問你。你父親欲令你迴心轉意,有意在翠衣巷縱火,伺機謀害你那位紅顏知己,確有其事否?”


    齊鳴淵一驚,“絕無此事!還望殿下明察。那不過是家父一時氣憤之言,尚未流出家宅後院,如何能是確有其事?”


    洛雲反而一笑,“哦?這倒奇了。雷引說接到密報,你父欲縱火翠衣巷,才去救火的;你卻說並無此事。你二人究竟是誰扯謊?速速招來,免得受那皮肉之苦。”


    接下來的一幕,令林楚凡大開眼界。


    也不知出於什麽考量,齊、雷二人,竟然當堂吵嚷起來。搞得刑部大堂如同菜市場一般,亂哄哄,烏糟糟。


    堂前幾位大人,仿若有意放人,竟還各自品起茶來。


    俄而,二人爭吵暫歇,仿若達成某種共識,推出雷引向堂上迴話。


    雷引跪倒行禮,“諸位大人容稟。經過下官與齊鳴淵詳細推敲,大抵是齊父確有一時氣憤之言出口,並未決心付諸行動;不料被家丁亦或侍女旁聽了去,這才傳出風聲,也才有了禦靈司收到的舉報之言。”


    眾人聽了,相互交流幾句,也覺得有這種可能,便暫且記下。


    王子笑道,“這倒是奇怪!如若不是齊父命人縱火,那這翠衣巷又是如何釀成如此慘劇的呢?”


    “是他!”


    洛雲之言,仿若一個引子,如同投入熱油鍋的一粒蔥花,濺起滔天沫浪。


    齊鳴淵咆哮起來,“是林楚凡謀劃了這一切!他刻意邀約冰嵐宴飲,卻將客房排在了晴雨樓上。他蓄謀誅殺冰嵐,卻是不好留下太多口實,便隻好營造火災假象,用以掩蓋他醜陋的嘴臉與罪惡的行徑。還請諸位大人明察!亦請郡主三思,以免被小人所騙。”


    真厲害!


    什麽事兒最終,都能從我林楚凡身上走一遭。不得不說,你們猜的可真準!


    林楚凡抬手揉捏眉心,裝作一副被冤枉的樣子,實則是真的頭痛。這麽多罪名與嫌疑,他都快有些記不清了。


    洛雲很是心急,“林楚凡,你有何話說!”


    或許他也想沉穩,隻是某人當麵,他沉穩不下來。


    林楚凡平靜道,“兩位大人容稟。下午主審乃是冰嵐命隕一案,主要嫌疑人乃是犯官雷引。


    如若隨意拉扯一個人證進來,都可以為其脫罪,乃至將罪責橫加到草民身上,請恕小子難以遵從!


    再者,在下本是以人證身份過堂,怎能未審先罪?更兼,此案另有郡主旁聽。”


    有了雷引珠玉在前,林楚凡也不好再如前次那般狂傲,老老實實跪倒在……冰熊身後?鬼知道他是真跪了還是裝的!


    荊騰接過審理道,“此事暫且記下,容後再議。雷引,當日火起之夜,有人曾目睹,你將兩位跳窗逃離之人,以重腳踢迴火場。你作何解釋?”


    雷引垂頭喪氣,“迴尚書大人。其時火焰肆虐,光影斑駁,下官唯恐縱火的嫌犯走脫,這才略做阻攔。


    另外,也是擔心有人慌不擇路,從高處跌落,難免墜地而亡,這才有了送還二樓的想法。


    其時緊急,便不由自主地動了手,後悔已然不及。”


    這對答不慢,顯然早有腹稿的。


    林楚凡覺得這裏有大文章可做,“雷大人救人於水火的辦法,就是將冒險逃離火場的人踢迴火災的根源,火勢最兇、最猛的區域麽?


    那還真是救了不少人呢!


    我甚至懷疑,晴雨姑娘的房間門窗緊閉,也是你為了保護二樓的才子佳人,特意上鎖,以免其墜樓身亡。”


    雷引麵露猙獰,“胡說八道!我幾時去過晴雨房內?她門窗乃是從內側鎖住,與外界何幹?”


    林楚凡氣得一笑,“雷大人這不是挺清楚的麽?還知道晴雨房間的門窗從內反鎖,你不去怎會知曉如此清楚?”


    雷引低頭沉吟,“老夫不曾去過!彼時老夫攔截兇徒,從窗口踢入兩個賊人,聽窗聲破碎清脆,想必是從內側上了鎖的。”


    林楚凡半信半疑,“這倒是耳力精深!從破碎聲清脆,聽出上鎖我可以相信。可是聽得出內外鎖的區別,請恕晚輩不敢苟同。


    兩位尚書大人,小子鬥膽,請提供兩處與翠衣巷結構類似的閣樓帶窗,晚輩有心試雷大人一試。看他能否真的聽出內外……”


    “啪!”


    洛雲似乎有意遮掩,“林楚凡你大膽!誰人允許你咆哮公堂?來人,掌嘴。”


    林楚凡嚇了一跳,怎麽又掌嘴,“且慢!老……咳咳,我不服!憑什麽齊鳴淵與雷引就可以當堂串供?我作為人證,與雷引對峙的資格都沒有麽?這不公平!”


    荊騰的老眼一抖,黑臉更加漆黑的幾分。


    當街串供?這小子還真是張口就來啊!這萬一傳到國主耳中,豈非要遭殃?


    荊騰喝止了眾人,“咳咳,肅靜!雷引,老夫問你,當日你踢腳將人送入火情更重的區域,可曾聽得真切,確定是從哪一麵上的鎖麽?”


    雷引心下一驚,仔細咀嚼了一番尚書所言,頓感僥幸,“迴大人。下官當日隻顧著攔截匪徒,門窗之事,聽得不太真切,故而不敢確定。”


    林楚凡麵無表情,扭頭向堂上看了一眼。


    荊騰似有所覺,陰鷙的目光逆向掃來。


    林楚凡略微凝了一個唿吸,突然扯出一個笑臉來。


    荊騰見狀,也陰不下去,“既是如此,雷司禦謀害冰嵐一事,子虛烏有;阻攔一腳也不過事出有因。即刻起,恢複雷引禦靈司首官之職。冰嵐身份特殊,此案由刑部下發至禦靈司,責令雷引盡快偵破。郡主以為然否?”


    荊尚書驚堂木高高舉起,卻又輕飄飄放下。


    他三言兩語,便將雷引從此間摘了出去,還將冰嵐之死下派到禦靈司,其意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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