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寶聽出端倪,向右側肋下注入一絲靈力。


    一絲冰靈,突如其來,林楚凡立時清醒。


    他感受靈契,思及師叔半年來的教導。無夢若真有此心,何必如此麻煩。


    林楚凡嘴巴一咧,小眼睛眯成線,“您說無夢姐姐?她教我修靈。沒提過雪域冰霜之類。”


    葉霜稍作遲疑,點頭道,“那丫頭,向來話不多。你別拖延,快將功法說與我聽。”


    林楚凡嘟囔道,“功法!說起功法,我餓得慌。不知封前輩怎麽想的,修煉這種自虐功法?”


    葉霜不好糊弄,冷道,“餓了?別再拖延時間!雪域有大人物想見你。我這才專門走一遭。若僅為了殺你,何必麻煩。”


    她提起枯木手杖,捅了一下冰熊,“你去捕獵。一炷香內返迴。如若不然,且看我料理這小子。”


    林楚凡忙道,“熊寶乖,快去快迴!放心,葉前輩和封前輩相識,不會為難我。”


    熊寶扭著身子,轉出山洞口。


    但見枝繁葉茂,遮天蔽日。


    灌木花草叢生,蚊蟲飛舞。偶爾傳來一聲鳥鳴,清幽空寂。


    『像是深山老林。』


    它來時,隻顧著盯緊人影,全然不知路徑。


    熊寶隻捕過魚,哪會捕獵。隻繞著山洞遊蕩,『若事有不協,裝傷逃迴去。』


    一路拔草前行,逐漸看到些所謂的獵物。小兔子,土撥鼠,還有幾條綠蛇。


    『太小了,不夠吃。』


    熊寶漸漸走遠,隱約傳來嘶吼。


    斷崖底部,黑熊背對洞口,傷口見血。血順著皮毛滴落,濺到草葉上,像小紅花。


    它麵前圍著一群狼,少數帶傷,正交替撲咬。


    黑熊寡不敵眾,背貼石壁,人立而起,一聲怒吼。


    高處竄出一隻體型巨大,皮毛泛光的狼,對著黑熊,還以嚎叫。群狼聞風而上。


    黑熊謹慎,每次或撓或咬,見血即退,不露後背。


    群狼接連飛撲,依次被打迴原地,間或負傷,嗷嗷慘叫。


    『原來,熊是這樣戰鬥的。』


    熊寶跟隨楚凡修煉,加之記憶模糊,習慣模仿人類。初見同類廝殺。


    群狼久攻不下。頭狼一聲嗚咽,張嘴猛吐。一片青色圓弧,旋轉而出,齊指黑熊。


    突如其來的一擊,嚇熊寶一跳。『難道是無夢所言,血脈天賦,獸類本能?』


    那青色圓弧,與無夢演示的巫術有幾分相似。


    熊寶有心幫手,卻鞭長莫及。


    見青弧飛至,狼群退開,仍齜牙咧嘴,怒視黑熊。


    黑熊單腳跺地,一聲怒吼,體表凝出一層暗黃色土石。恰巧擋住青弧,土石應聲碎裂。


    『靈力還能這樣。即便無手結印,也有千變萬化之能。』


    『糟了!天知道一炷香是多久,別連累小胖肢體傷殘。』


    說時遲,那時快。


    熊寶靈運四肢,風馳電掣,閃到頭狼背後。迸出尖牙利爪,將其地正法。


    群狼見首領敗亡,哀嚎著四散逃命,無心報仇。傷重的同伴也被拋棄。


    熊寶略微猶豫,從傷殘中揀兩隻肉多的留下。餘者,連帶頭狼,遠遠扔給黑熊。


    它叼住狼尾,扭頭就跑。


    身後,黑熊一臉懵懂,撓了撓頭。它環顧四周,並無不妥,拖著頭狼返迴洞裏。


    熊寶在身上塗好狼血,嘩嘩撥開草木,迴到洞內。


    林楚凡已然被開解束縛,正手舞足蹈,“怎麽可能?靈寵還能剝離轉贈?什麽移花接木,怕不是邪術!怎麽我從未聽過?”


    『什麽移花接木,剝離轉贈。這兩個家夥,要謀害我?』


    葉霜突發咳嗽,哄道,“不是吵著餓麽?趕緊吃。吃飽了,給我演示功法。封千裏那般人物,會選中你?我才不信!”


    林楚凡見熊寶迴來,耍賴道,“我平日隻吃煮的,再不濟,也需烤了才好。沒調料,可以忍;生肉,忍無可忍。”


    葉霜緩緩起身,走向洞內深處,身形隱沒。不一會兒,她提著包裹出來。


    葉霜冷道,“不吃生肉,啃幹糧吧。”


    她拿出一個竹筒,揮手引一條水流,灌入其中,“此水是靈力凝結,足以飲用。”


    葉霜坐迴原位,一口幹糧,一條水線。


    看得熊寶眼睛都直了。


    『花式喝水。有這麽多幹糧,非要我限時打獵。難道是調熊離洞?還有那移花接木,我得防著她。』


    林楚凡見躲不過,硬著頭皮,準備表演鍛體修靈法。


    他拿著竹筒找熊寶,“熊寶,來一口涼氣,我想喝冰的。”


    熊寶斜他一眼,一口寒氣,竹筒凝冰。


    楚凡嚇了一跳,竹筒墜地,砰然破碎。


    待葉霜吃飽,林楚凡盤膝坐下,鍛體煉靈。


    不一會兒,他滿頭大汗地停下,不停喊渴叫餓,想吃肉。熊寶也有同感。


    它丟出狼屍,楚凡抓過,一口咬住,咕咚喝血。


    熊寶硬著頭皮啃狼肉。


    『熊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想當初,我也是吃熟食的。竟淪落到茹毛飲血的地步。』


    見他們像野獸一樣,抓著狼皮生啃,葉霜目露精光。


    早在冰熊打獵時,林楚凡已將功法告知於她。


    她聽出,這功法和燃魂術相似,唯恐林楚凡下暗手加害,這才非要見識一番。


    過了好一會兒,茹毛飲血的聲音平息。


    葉霜仍命楚凡演示。


    林楚凡搖頭,“封前輩曾鄭重警告於我。言資質有限,靈力低微,每半月,修習盞茶時間。”


    他虛弱補充道,“他那樣的大修行者,每日子午修煉。因我靈力不足,不可頻繁修習。再深奧的道理,我就不懂了。”


    熊寶聽了想笑。


    楚凡提議道,“啊!我剛想起來。封前輩傳我一套印法,說是冰箭之術。葉前輩,您看著……”


    他快速結印,捏出一塊媲美工藝品的冰磚。


    林楚凡害羞撓頭,“我練得不對,把冰箭練成冰磚了。原想日後尋封前輩討教。可惜!”


    葉霜語出輕柔,“雖形狀不佳,但看寒冰質地,頗有冰箭幾分神韻。不愧是封千裏親傳。”


    她留下兩個俘虜,孤身出洞。


    林楚凡休息夠了,向外踱步。


    熊寶咬緊他衣服下擺,使勁兒搖頭。


    『葉霜顯然沒走遠,現在出去,就是自討苦吃。』


    楚凡不信邪,邁出洞口一步。


    忽一道水流,擦著他耳朵,射入身後石壁,小孔一寸深。


    兜兜轉轉,七天過去,他們一路向北,不知走了多遠。


    林楚凡覺得微涼,熊寶無感。


    葉霜終究是修了鍛體煉靈。


    沿途修整之地,無論是山洞,還是地窖,都有充足食物飲水。不用挨餓,卻讓人高興不起來。


    一日晌午。


    葉霜信了林楚凡的邪,真的子午時修煉盞茶時間。修煉後,她一樣饑渴異常。瘋狂向嘴裏塞幹糧,不停揮手,補充水流。


    感受著靈力充盈溢滿,葉霜的心情好了許多。


    有時,會多說些話。輕聲慢語,說她年輕時,和封千裏的趣事。


    說起兩人切磋,她水靈被冰靈壓製。因此,立誌學凝冰之法。現在已初見成效。


    她像個提攜後輩的慈祥老奶奶。


    休息良久,啟程趕路。


    葉霜不經意道,“為何近日,我總覺得自己纖瘦了些?”


    熊寶忍住咧嘴,『你才發現麽?心夠大的。』


    林楚凡不假思索,“或是封前輩功法神奇。不僅提高靈力,還能強身健體,美容養顏。堅持修煉,返老還童也說不定。


    遙想上次,初見封前輩時,頗有幾分豐神俊朗。他不開口,根本看不出位老人家。”


    葉霜聞言,心裏受用,嘴上卻硬,“為何你卻胖乎乎的?”


    林楚凡毛孔頓縮,“我資質差勁兒,靈力低微。封前輩警示我,不可多練。我做夢都想著,有朝一日,靈力高強。屆時堅持修煉這功法,爭取瘦到前輩那樣英俊瀟灑。”


    碎冰城,城主府。


    七天過去,林楚凡毫無音訊。


    楚夕帶著火苗,把府內上下大肆檢索了三輪。但凡一點兒不合她心意,就用小冊子寫下名字,已有株連之勢。


    她兩個無心練劍。楚夕年幼一些,總忍不住,抱著火苗哭。


    火苗年長,本可自製。奈何被楚夕感染,最終變成兩人一起哭。


    這天夜裏。


    葉霜落腳在一處荒廢莊園。


    院牆早已不在,屋子失去門窗,屋頂隻剩一半。


    這麽破的莊子,房前屋後,竟然種些果樹。不知其名。盛夏將盡,花開此時。


    翠綠的枝頭上,花瓣潔白如雪。隨著晚風輕吹,落英飄零。


    林楚凡拉扯破衣,勉強蓋住自己,仍覺得冷,便迴身,抱住熊寶。


    門邊有葉霜打坐。她最近愈發沉迷靈力提升帶來的快感,正養精蓄銳,靜待子時。


    忽一陣衣袍破空聲,獵獵作響。


    葉霜睜眼,握著枯木手杖,凝視黑夜,“何人至此?”


    喝問聲驚醒林楚凡和冰熊,兩個家夥大眼瞪小眼。


    『有人來了?是來救人的,還是來殺人的。根本分不清楚。』


    一個身影,漸從黑暗中浮現,緩緩走近,步履輕盈。


    來人一身白衣,素紗遮麵,背負包裹。她腰間懸劍,漆黑如墨。


    “墨劍無夢?”


    “寒鯉葉霜?”


    兩人同時認出彼此。


    “你為何在此?”


    仍是異口同聲。


    問題沒有迴答,僵在原處,針鋒相對。


    林楚凡聽聞,急忙衝出,“無夢姐姐?你去哪啦?楚夕很想你,想得都哭啦。”


    無夢見到林楚凡,握劍的手輕顫。


    她見楚凡衣衫破爛,身後冰熊滿身塗血,略微點頭。


    她解下包裹,丟給林楚凡,讓他躲好。她用新編的劍套,將劍綁在後背。試拔幾次,頗為順手。


    林楚凡見狀,老實後退。


    葉霜拄杖起身,凝住目光,盯緊無夢身後。


    今夜多雲,月色晦暗。


    唰唰!


    腳步聲傳來,人數不少。聲音漸近,浮現條條幽光。


    莊園被團團圍住。大約四十餘人,黑衣蒙麵。


    林楚凡將包裹藏在牆根。


    他從爛木頭裏,使勁兒挑出一根最結實的。心裏想起師父周成。棍法還沒學全,名字也未取,先來一場實戰。


    他握棍貼牆,凝神靜氣。


    熊寶趴在原地,頭朝門口,半夢半醒的眯著眼。


    夜風輕吹,落英飛舞。


    有花瓣兒,趁夜色飛出院牆。


    無夢抬手,盤起滿頭秀發,鬆弛而恬靜。不知她習以為常,還是有恃無恐。


    黑衣人領頭者用雙手刀。他怒道,“無夢,把東西交出來!”


    雙刀哥抬起一臂,刀尖兒對著無夢。


    無夢不理,摘下鬥笠,隨手一扔。


    鬥笠飛旋著,掛上樹枝上,打落更多細碎的花瓣兒。


    她掏出一塊厚布,蒙住口鼻,在耳後綁縛嚴緊。她就那樣靜立,不說話,不拔劍。


    雙刀哥羞惱,不敢輕舉妄動。


    他扭頭望向屋裏,“葉霜,我乃總壇秘衛。無夢犯上作亂。我奉命前來緝拿。你既遇到,便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後,定有你的功勞。”


    葉霜不語,神色沉凝,若有所思。


    無夢迴望一眼,沒想到來人和葉霜相識。


    忽然,一聲嬉笑,打破了沉寂,“葉前輩,你們那什麽雪域冰玉的組織,看來沒什麽前途。我能否問一句,總壇秘衛,是人名麽?還是說,總壇是地名,秘衛是人名。這名字聽起來,像跑龍套的。是不是這幾十個,都叫秘衛?”


    雙刀哥聞言大怒,但見其有恃無恐,仍決定問清楚,“小子,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林楚凡也不理,反而環顧四周,對著人群故作高聲,“這種時候,他問這麽愚蠢的問題。你們跟著這樣的頭領,和找死有什麽分別?”


    他輕舞兩下木棍,“不知道我是誰,你就敢帶人圍我。我現在更想知道,究竟是你自己叫秘衛,還是你們都叫秘衛。”


    林楚凡大放厥詞。


    他走到葉霜跟前,“葉前輩,前些天說的,還算數麽?你不是說,有人想見我,這才北上。究竟誰想見我?我認不認識?”


    葉霜皺眉。


    見林楚凡把火引到她身上,葉霜不再沉默,“什麽總壇秘衛,沒聽說過。在北地冒充我雪域,你們真是嫌命長。”


    雙刀哥聽到此處,高舉右手,刀刃向前。


    可惜,他遲了一步。


    葉霜話音未落,已射出兩條水線,當場擊斃兩個殺手。


    無夢抽出長歌,靈力充盈劍氣生,陣陣嗡鳴。她趁機衝入敵群,崩削刺撩,連傷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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