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又至,案件撲朔迷離。


    陸憐生對著屋內搖曳的燭光,陷入了沉思。


    莫非僅憑自己,真的無法查出什麽線索嗎?


    府裏的卷宗已然調來,自這縣城成立至今,根本沒有相似的案子。而通過調查發現,王老板與李車夫這兩名死者,更是毫無關聯。


    至於有作案動機的人,王老板那兒數不勝數,李車夫這兒卻空無一人。


    兩個極端,都不是什麽好消息。


    如果徐先生在就好了。陸憐生突然想到,但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己若想盡快成長,怎可事事都靠徐先生呢?


    還有一條線尚未調查,或許能從中獲得巨大線索。


    陸憐生又想起了那柄消失的古傘,傘上到底有什麽秘密,竟被兇手奪了去。


    夜色下,陸憐生匆匆往大王老板的古玩店跑去。


    值得開心的是,這具軀體不會帶來燃血的痛苦,陸憐生久違地如常人般跳躍跑動,享受著心髒劇烈跳動後傳來的快感。


    大王老板死後,這家店已被官府貼上封條,畢竟是案發現場,破案之前都禁止入內。


    陸憐生撕開封條,走入漆黑的店中,有那麽一瞬間,他幻想過黑白無常突然在他身後現身,前來奪取他的性命。


    但無常未見,卻見小賊於黑暗中行苟且之事。


    那瘦弱的身影,在見到陸憐生的那一刻,宛如驚弓之鳥,嚇得猛然一震。


    隨即他二話不說,轉身便鑽入了櫃子後的一條密道。


    陸憐生提著手中佩刀,趕忙追了上去,如此難能可貴的機會,決不能讓他溜走。


    沒有了燃血的束縛,陸憐生隻感覺身心格外暢快,他可以毫無顧忌地放肆追趕。


    古玩店櫃子的牆麵後有一條密道,陸憐生並不吃驚,畢竟像王老板那樣的人,總會藏有什麽秘密。


    令陸憐生好奇的是,眼前這個不知在做何事的小賊,究竟是誰?又有何目的?


    密道的盡頭,是一間格外巨大的密室,那瘦弱身影慌忙衝入密室中,宛如抓到救命稻草般,大聲求助著。


    很快密室之中,數名彪形大漢,手執樸刀站到了陸憐生麵前。


    “怎麽讓捕快闖了進來?你這廢物怎麽辦事的?”為首大漢斥責道。


    “大哥救我,我也不知道為何,當時我在店裏準備毀了機關,徹底封鎖入口,不料這捕快突然闖進來了。”那瘦弱身影說到。


    借著密室內的昏暗燭光,陸憐生看清了那瘦弱身影的麵龐,與陸憐生猜測的一樣,他正是這家古玩店的小二。


    “兄弟們,不多廢話了,一起把這捕快砍了埋了。”


    為首大漢揮舞著樸刀,隨後領著身後小弟,向陸憐生猛衝而去。


    陸憐生與在外界時的區別,無非就是失去了禦天,失去了柄趁手的好劍。但除此之外,那於箋劄中領悟的上百劍招,他可沒有忘記一招半式。


    腰間佩刀出鞘,刀雖與劍相異,但劍法刀法間或多或少亦有共通之處。


    密室中,鐵刀沉重的碰撞聲此起彼伏,陸憐生身法靈活,出刀奇妙,以一對七卻絲毫不落下風。


    按理而言,拿下七個普通人,不過就是幾刀的事,但陸憐生突然意識到,雖說這副身軀,不會有燃血症狀,不過單論體魄又確實不及自己那原有的軀體。


    因此劍法雖然相同,速度力量卻是大打折扣。


    陸憐生本以為在這個沒有源輝的世界,自己已然是一流高手,但現在想來,也隻能算勉勉強強躋身二流。


    陸憐生的佩刀率先沾血,一名大漢隨之倒下,緊接著勝利的天平開始向陸憐生傾斜。


    這場對戰並未持續太久,隻是令小二沒想到的是,這名看似普通的捕快,竟僅憑一己之力,戰勝了這群魁梧漢子。


    大漢們捂著身上的刀傷,趴在地上痛苦地嚎叫,小二連忙跪到陸憐生麵前,求其大發慈悲,放他一條生路。


    陸憐生環顧偌大的密室,發現此間分有眾多小屋子,每間屋子都擺滿了特殊的燒製器具。


    右側那燒著火的窯子,正炙烤著一件尚未成形的瓷器。


    “這是製作假古董的黑作坊?”陸憐生問到。


    小二連連點頭,事實上大王老板店內,大部分的假貨都是出自這裏。


    無常索命案的線索沒找到,倒是陰差陽錯破獲了一起造假案,陸憐生無奈地將這群人,捆縛在一起,打算唿叫人手前來。


    小二突然帶著哭腔,大喊道:“謝捕快,您別走,我怕那黑白無常前來取我性命。”


    陸憐生好奇問到:“此話怎講?”


    小二驚恐地說到:“先前那黑白無常隻取了我老板的性命,大概是不知道這些壞事也有我一份,如今您把我抓住了,豈不是告訴他們惡人尚未殺盡?”


    陸憐生注意著其餘大漢的表現,發現他們仍隻是在喊痛叫苦,並未有什麽害怕的神情,也就是說小二所說的壞事,不隻是古董造假。


    陸憐生低聲道:“你是怕無常因此猜測,你與王老板關係十分親密,然後也一並來把你殺了?”


    小二點頭,道:“謝捕快,我是看你武藝高強,才告訴你這些秘密的。實不相瞞,那柄消失的古傘,確實有著至關重要的線索,現如今無常應該還不知道。而拿走古傘的,正是我自己。”


    陸憐生吃驚地望著小二,想不到這樣一名小人物,竟有如此多的心計。


    “你想用古傘裏的線索保命對吧?”


    “沒錯,因為其中線索是我家老板,很久以前就留下的。我甚至可以說,若是沒那線索,你們永遠也破不了這起案子。”


    “交易是嗎?我答應你隻要你把古傘交出來,我就無時無刻護在你身邊,直到這起案子結束。”


    “造假案也不可要我性命。”


    “好好好,倒真是吃不了一點虧,造假案我會替你向縣令求情的。在此之前,也請你先交代一下,你還做過什麽惡事,以及王老板和李車夫為何會死。”


    小二沉思片刻,還是決定先告訴陸憐生點什麽。畢竟最為關鍵的傘還在自己手上,也不怕陸憐生翻臉不認人。


    他與大小王老板、李車夫,以及兩名神秘人,曾共同謀劃了一件案子。


    但最後因為分贓不均,他們與那兩名神秘人鬧翻了,最終設計害死了他們。


    小二向陸憐生隱晦地陳述著當年的事,驚恐的語氣中仿佛是在暗示,如今的黑白無常便是那兩名神秘人的冤魂。


    小二不願再多講什麽,一來是想有所保留,以便在後續救命,二來則是因為當年他負責的事並不多,也確實不知道過多細節。


    陸憐生注意到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除了已死的大王老板,看似正直的小王老板,竟也參與了當年的命案。


    張陽啊張陽,真是有夠倒黴的,攤上了這樣一個身份。


    案情的發展在瞬息間便有了巨大的推進,陸憐生此刻有了調查的方向,心中也有了關於這場無常索命案的許多猜測。


    前兩次殺人,無常都是選擇在後半夜動手,陸憐生算了算時辰,發現已快臨近子時。


    若小二所言非虛,那黑白無常恐怕即將就要對張陽下手了。


    “我先去救人,正好會會那倆無常。很快就有其他捕快前來收押你們,你們莫要動什麽歪腦筋。”陸憐生說罷,便往張陽的古玩店跑去。


    清冷的大街上,陸憐生踩著月光,一路疾行。


    張陽全部的依仗可都在炎凰身上,如今炎凰無法喚出,在這個世界他真就成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花瓶了。


    無常若真要索他的命,簡直易如反掌。


    也不知他在這個世界後死了會怎樣?


    陸憐生想到了這個問題,但此刻一道黑影,突然從街邊房簷一躍而下,攔住了陸憐生去路。


    “呆在這兒。”黑影語氣冰冷。


    陸憐生借著月光,模模糊糊看清了他的身形,行事風格如此霸道,怎麽看也不像黑無常啊。


    “閣下是何人?”


    “今晚是最後一次動手,隻要你別多管閑事,今夜過後便再無無常索命。”


    “實在抱歉,我如今是個捕快,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這個道理希望閣下能明白。”


    黑影沒再多言,隻是拔出了手中鐵劍,示意陸憐生莫要再向前。


    陸憐生是個喜歡探尋真相的人,就像當初北峙城的自焚案,明明兇手自行認罪,證據確鑿,但他還是從那片黑瓦中,還原了案件最真實的麵貌。


    雖然真相往往不被人在乎。


    佩刀再做劍,陸憐生揮刀向前,以這樣一種方式做出了迴應。


    如果說陸憐生在這個世界勉強能算二流高手,那眼前之人,則是無限接近一流高手的存在。


    那黑影的劍法同樣極其精湛熟練,能看出浸淫劍道多年,雖說所會劍法數量遠不及陸憐生,但他出劍的力量速度,卻在陸憐生之上。


    陸憐生始終處於下風,這副體魄的力量實在是太弱。


    他拚盡全力,揮出“破軍”一刀,才勉強逼得那黑影認真起來。


    不過也正是在黑影全力出劍的那麽一瞬間,陸憐生感受到了這熟悉的劍路。


    剛剛那一劍,頗有龍吟劍訣的意味。


    “龍旭?”


    刀劍相持之下,陸憐生滿臉錯愕地問到。


    這個最先進入福地的家夥,此刻終於露麵,可他如今的身份,仍舊撲朔迷離。


    龍旭一開始就沒有對陸憐生動殺心,不是因為他知道陸憐生的身份,而是因為他隻想殺該殺之人。


    一把粉塵猛然灑在了陸憐生臉上,待陸憐生反應過來時,那些細小的顆粒已然被其吸入鼻中。


    龍旭冷冷說到:“在這個世界你不是我的對手,還是乖乖躺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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