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莫非他又出新劍,但似乎這劍招從未見過。”柳青黃仔細觀望著陸憐生輕盈的身法,疑惑地說到。


    “這劍莫非是那一招?好小子,竟能施展出連我也隻是僅僅聽說過,卻從未見過的劍。”老馬慧眼如炬,認出陸憐生所使劍訣,語氣中滿是讚許。


    蘇姓少女一拍腦袋,暗暗想到,怎把這一劍給忘了,早知如此,就該早些尋來這劍招讓其練習。


    縱使沒有源輝,若能領悟其中劍意,同樣能感受到風雪柔和之寒,緩解那怪病。


    風花雪月,北琅皇室獨傳的劍招,但在當年北琅帝後那場宮變中失傳,僅留下了不足一半的殘破劍譜。


    幾經流傳,後被改編成北琅劍舞,由宮中舞藝最為高超的藝伎學習。除劍形優美,舞姿靈動外,已與真正的風花雪月相差甚大。


    但在宏國的春試上,竟有人施展了完整的風花雪月,而且是名男子。


    流風迴雪間,寒氣浮動,劍影暗藏。


    此劍以柔克剛,破開了炎凰的護體真焰,但終究過於柔和,劍落炎凰之際,卻並未造成什麽傷害。


    張陽嘲諷道:“你這劍怎麽跟女人一樣,不僅躲躲閃閃,砍起來還輕飄飄的。劍身上又無源輝覆蓋,恐怕連我家小炎一根毛都傷不到。”


    天翔師源輝無法外放,若想出劍勝敵,便隻能將劍意打磨到極致。


    純粹的劍意,同樣不輸那以源輝為媒介的龐大劍氣,陸憐生親手斬出的每一劍,都在仔細揣摩其中真意。


    幻想置身冷夜風雪之間,陸憐生隻感覺燃血劇痛得以壓製,雖未去除,但至少不再加重。


    他強忍著胸口那股熾熱滾燙的鮮血,周身仍如邪火焚燒,但心裏隻想著再揮一劍,再揮一劍……


    劍影如雪,在炎凰身後,張陽仿佛看到了清冷淡雅的梅花,於夜間風雪間綻放。


    花瓣隨風雪飛舞,那出禪的意境深入人心,而所見一切,皆由那柔美無瑕的古劍,揮舞而成。


    風花雪月擦身而過,炎凰身上那熊熊燃燒的真焰,似乎淡了幾分,緊接著飛花朔雪之間,細密的劍痕遍布在炎凰身上,它那護體的真焰未消散,但被穿透。


    這劍極美,但很快張陽便察覺到了炎凰的痛苦,趕忙輸入大量源輝,令其火羽一震,退散這些虛無縹緲的風花雪月。


    陸憐生先前同樣處於一種身心投入的狀態,當他從那幻想的風雪美景中迴過神來,現實的痛苦來的猝不及防,令其突然噴出了那壓在胸口的沸騰鮮血。


    燃血之痛,未加重,但持續。


    陸憐生的意誌尚是清醒,他還想到了無數劍,也想出無數劍,在那箋劄之中,他一夜間領悟了世間諸多劍訣。


    隻是現如今他有心無力,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若再加重一些,那沸騰的血液便會傷及五髒六腑,造成難以逆轉的傷害。


    張陽那一身明豔亮麗的紅袍,也被風花雪月散出的餘威劃開了幾道口子,他望著滿身劍傷的炎凰,隻想盡快決出勝負。


    隨著他心念一動,此刻炎凰再度飛至高中,右翼上灑下的鮮血混入真焰中,使火勢更為兇猛。


    緊接著無數真焰,源源不斷匯集到它的身上,烈火包裹著炎凰的每一片羽翼,此刻萬火加身,那耀眼的紅色光輝,似乎能驅散頭頂那厚重的陰雲。


    張陽同炎凰一樣做好了準備,他賭上全部源輝,準備做那最後的冒險。


    炎凰火翼一震,隨後朝著浮台直直撞擊而下,宛若一顆自天外而來的火焰流星。


    兩岸看客見到這一幕,紛紛又向後退了數步,他們隻覺得這垂天一擊墜落後,爆散而開的滔天烈火,能將整片惠水吞噬殆盡。


    炎凰墜天,神火無限!


    刹那間,莫說僅是那三丈浮台,眼前的整片惠水都燃燒著衝天火焰。


    祥雲上的四人,見事態已朝著難以控製的方向發展,剛欲向下查看,天邊卻又來了群不速之客,令四人不得不以禮相迎。


    在數十名天翔大師,與一名馭雲境強者的護送下,一隻麒麟模樣的天翔獸破開層層陰雲,踏空而來。


    人們太過清楚,整個上京究竟是何人能將瑞麟當做坐騎,而隻要你還在這上京之中,便萬萬不可得罪此人。


    “這奸臣來幹什麽?”柳青黃隻敢輕聲嘟囔道。


    映螢同樣心懷疑惑,縱使他秦府需在春試中物色人才,僅需派出他那四鷹犬即可,何須親臨?莫非是陛下有何旨意?


    “秦大人。”眾考官笑臉相迎,連那從未開口的樓無言,雖未說話,但也向其微微鞠了一躬。


    大家雖知道此人心機深沉,手段歹毒,是玩權弄勢之輩,但還是給足了禮數,畢竟他們平日也算井水不犯河水,不必多生事端。


    秦忠從那瑞麟身後拉著的華貴車廂中走出,他心念一動,腳尖亦有大量源輝化雲而出。


    映螢笑容和煦,問到:“不知秦大人今日親自到場,所謂何事?若隻是來觀看春試,小女子自然是不信的。”


    秦忠神情肅穆,語氣平靜地說到:“映螢姑娘多禮了,您是呂院長親傳弟子,無需向我這官場之人如此客氣。至於我今日為何前來,自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如今禦天重現的消息,已在上京傳得沸沸揚揚,陛下擔心此事有假,特來命我求證。”


    秦忠的名聲在百姓口中自然也是不好,但這並不妨礙他施展那滔天的權力。


    私下裏人人們大罵他為奸臣惡狗,但明麵上卻又各個對其敬畏無比,讚賞有加。


    人性啊,不過如此……


    見秦大人親臨,兩岸酒樓中一些本在觀看的春試的官員,頓時按捺不住,紛紛派人前來遞上邀請。


    但秦忠隻是冷冷觀望著火海中,他當年放過的那名少年。


    你以為當年是上官驚鴻相護才活下來的嗎?不,隻不過是我秦忠懶得捏死你這隻螞蟻罷了。


    秦忠暗暗想著,眼神裏閃過一絲高傲,似乎是覺得隻要現在自己一時興起,依然有無數手段,取你性命。


    火海之中,陸憐生雙眼模糊,無情的真焰好似饑餓的兇獸,啃食著陸憐生的身體,將那皮膚一寸寸焚的焦爛。


    神誌一陣恍惚,陸憐生仿佛看到眼前是一片熾熱翻騰的邪火雲海,而腳下是滿目瘡痍的千裏赤地。


    這如夢如幻的感覺,此刻在真焰的焚燒下,似乎顯得無比真實。


    陸憐生不知不覺間,閉上了疲憊的雙眼,下一刻,他恍如置身夢境一般,看到身前一名男子的背影。


    多年來,陸憐生夜夜做夢,但在夢境中,除了不知源自何處的知識與獸語外,他從未見過任何人,也從未體會過任何夢中的故事。


    那男子的背影陌生卻又熟悉,夢境中,陸憐生追趕著他的背影,想看清他的麵龐,卻始終無法觸及。


    他微微將頭側向陸憐生,朦朧之中,陸憐生記住了他的側顏。


    “救世偉業非一日之功。不論是夢中所學,還是你手中之劍,亦或是身上怪病,皆是宿命安排,望你日後能擔起這宿命所帶來的責任。”男子語氣嚴肅,說著雲山霧罩的話。


    陸憐生疑惑不解,剛欲上前追問,但眼前之人卻隨之消散。


    緊接著是無數不屬於他的古籍知識,生生塞入腦中,一時間,陸憐生隻感覺頭痛欲裂。


    濃厚的陰雲之上,似有一道漆黑的龐大身影閃過。


    應東流突然打了個寒顫,搓了搓身子,道:“老馬,你有沒有覺得天氣突然有些冷了。”


    老馬深吸了一口空氣,感受到了其中寒意,道:“少爺,待會兒恐怕要下雪。”


    應東流萬分疑惑,冬日早已過去,上京城的每個人都早早褪下了厚重的棉衣。


    如今可是陽春三月,此刻雖有陰雲籠罩,不見春光,但氣候怎可能突然急轉直下,達到下雪的地步。


    寒意傳到了惠水的每一個角落,兩岸看客都不禁打了個哆嗦。


    片刻後,空中一片輕薄的雪花,飄搖而下,緊接著無數雪花旋轉飛揚,接踵而至,春日裏的一場雪,毫無預兆地下了起來。


    尋常百姓隻以為是老天相助,但在場的修行者卻很清楚,這是境界高超的大能,在不被任何人察覺的情況下,降下的飛雪。


    映螢攤開雪白的手掌,接下了一片飄轉的雪花,掌心的溫度很快將這片雪花化為雪水。


    她望著掌中水珠,與樓無言互相對視,這雪的本質還是水,而非源輝凝結。當今世上,能控水化萬千飛雪者,映螢隻知一人,那便是他們精通自然五行的師父。


    水出自五行,而雪又是水的妙用。映螢再度掃視兩岸人群,希望找出那位長青院長。


    樓無言搖了搖頭,猜測師父可能是有意不願現身,他同樣相信此舉是師父所做。


    此刻他隻是在沉思,為何師父會出手幹涉春試?莫非陸憐生已被師父看重,內定為了他們的小師弟?


    無人會想到此舉與那蘇姓少女有關,因為這改變氣候而產生漫天飛雪,太過驚世駭俗,人們隻會覺得是遊天、聖師之流做的。


    這並沒有猜錯,但誰說一名看似年輕的少女,就一定沒有這樣的境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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