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你方才說曾見過我墨寶齋叛逃長老,不知可對此筆有印象?”景文景瀟灑於指尖轉筆,麵帶笑意問到。


    陸憐生一時語塞,不知是否該告知應東流將筆據為己有之事。


    見陸憐生遲遲未開口,景文景心中大概也猜出了七八分,於是揮動手中如意筆,以墨寶齋獨門功法運筆,淩空勾勒。


    “想必兄台是忘了,不如由我為兄台迴憶一下。”


    浮台外仍是那滔滔奔湧的黑水,當景文景起筆時,數道黑色水波螺旋升空,緊接著蜿蜒旋轉匯至如意筆筆尖。


    景文景腳尖輕觸浮台,一躍而起,踏那各方匯來水旋,淩空而立,如意筆約莫是勾寫了一個龍字,那不斷湧來的黑水便開始匯作一條墨龍形狀。


    片刻後,墨龍成形,各方騰挪升天的水旋不斷注入龍身,擴大其體型。墨龍隨筆而動,朝陸憐生方向低沉吟叫,威風凜凜。


    又是龍?剛挺過龍劍閣擺弄的遊龍,這會兒墨寶齋怎又弄出條墨龍來?


    這招同時借了瀚淵墨與如意筆兩件法器施展,威力必然不俗。


    陸憐生氣沉丹田,腳入古鬆紮根浮台,他難以跑動,便隻能硬接這一劍。此刻腦海中閃過無數守劍,隻求能尋得一招應對。


    墨龍飛舞之際,萬千墨水自空中飄搖灑落。


    陸憐生新出一劍,宛如巍峨不動之高山,矗立在浮台邊緣,直麵那猛撲而來墨龍。


    隻聽一聲轟鳴巨響,惠水河畔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墨雨,這場短暫的小雨,是先前那條墨龍所化,雨入惠水,一切似乎又歸於平靜。


    景文景望著倒地的陸憐生,不免有些失望,他揮了揮衣袖,收迴了融入惠水的那一點瀚淵墨,深黑的水麵刹那間恢複了清澈,所有被墨染黑的地方也恢複了原本的顏色。


    陸憐生渾身筋骨酸痛,那條墨龍衝擊時勢大力沉,絲毫不遜於龍劍閣源輝凝出的遊龍。


    他撐著古劍,顫顫巍巍站起,景文景提筆隨手一畫,似在戲弄一般,令陸憐生腳下浮台凹陷,再次跌倒在地。


    景文景高舉如意筆,道:“此筆乃我墨寶齋鎮齋之寶,齋內僅剩六支,功效非凡。限時出售一千兩黃金一支,有意者可私下與我聯係。”


    “景兄還真是把賣東西奉為第一原則。”陸憐生苦笑著說到。


    “兄台實在抱歉了,此次我若湊不齊三千兩銀子,實在不好交差。賣弄這些法器隻是為了吸引這些百姓注意,畢竟得先有熱度,才能再有生意。”景文景走到陸憐生身邊,輕聲說到。


    景文景並未急於結束戰鬥,正如他先前所說,他需要陸憐生多撐一會兒,讓他吸引更多的目光。


    若是再往後,對上那些洞靈上境,自己法器的優,勢便不見得能如此顯而易見的發揮出來。


    柳青黃憤憤不平對映螢說到:“映螢姑娘,這家夥用的全是墨寶齋的頂級法器,並非是其自身實力,恐怕有失公允。”


    映螢麵帶笑意,柔聲道:“柳院長,那天翔師借獸對敵,可否也有失公允?世間沒有絕對的公平,考生無法改變,便隻能適應,我等隻能禁止一些下作手段。”


    顧西辭在一旁補充說到:“墨寶齋隻是低調,卻不代表毫無底蘊。柳院長下次開戰前別那麽自信,對了恐怕那陸憐生也沒有下次了。”


    柳青黃憋的一肚子怒氣,隻能暫且忍下。但好在二人如開戰前那般,平淡交談,雖未再戰,卻也無人認輸,因而無法判出勝負,隻能一再拖延下去。


    景文景一麵向著兩岸看客推薦墨寶屋售賣的各類商品,一麵不時與陸憐生閑聊兩句。遇那顧西辭催促時,景文景這次極為囂張地迴懟道:“我倆尚在調息,需在等片刻後再戰。”引得那顧西辭也無可奈何。


    “兄台,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個衝字,助你今朝放鶴且衝天!”景文景說罷,手中如意筆開始大肆揮動起來,源輝聚於筆尖,落筆之時,源輝攜龐大衝擊襲向陸憐生。


    砰!砰!砰!


    在那龐大源輝襲來之際,陸憐生隻是閉上了眼,因為那一陣陣的砰砰聲愈發清晰。


    那像是心髒跳動的聲音,鮮活且充滿生機,在許久之前陸憐生便依稀聽到了這聲音,隻是始終不敢確定,甚至一度以為是自己的心跳聲。


    如今他很確定聲音來自手中古劍,而且確確實實是心髒的律動,因為他感受到了那股龐大生機,感受到了那個強大的生命。


    “出擊吧,我的劍!”


    少年大聲喊出了這極富傻氣的一句話,殊不知這柄劍將在未來的漫長歲月,與他共同出擊應敵無數次。


    古劍飛出,刹那間化為先前那紫金光芒中,人形劍身的生靈。隻是這次它毫無遮掩,以最原始的麵貌,出現在陸憐生與惠水河畔所有人麵前。


    它臂間生出的兩柄長劍,生生擋住了如意筆揮出的強大衝擊。


    劍光閃動,衝擊盡散,它高傲地淩空俯視著景文景,這樣的眼神是強大物種看待弱小物種特有的。


    陸憐生想起了徐先生的《百獸譜》,其間有雲:萬劍共葬處,孕有一靈,采天地之精華,汲日月之光輝,增骨強魂,終成一血肉之獸。其通體紫金,身懷劍骨,臂生雙劍,背負數劍,遠觀似一人形,名曰禦天。


    這是一隻天翔獸,是在百獸榜中高居第十五位的天翔獸,是未來有望躋身聖獸期的天翔獸!


    陸憐生隻感覺此刻與眼前這個由劍化獸的家夥,聯係愈發緊密,心靈之間似乎隱隱也有了某種溝通,這樣的感覺隻在曾經培養嵐羽時出現過。


    莫非你是我的天翔獸?


    禦天不經意的迴眸,與陸憐生四目相對,那傳入靈魂深處的親切感,似乎已經迴答了這個問題。


    景文景自然感受到了眼前生靈非凡,或許上場那紫金光芒中,便是這生靈現身戰勝了龍旭。


    他率先揮筆,將源輝源源不斷匯入筆尖,隨後在幾息間畫出一道奇異符文,僅是短短幾筆,卻似乎令其尤為吃力。


    符文飄向禦天周身,散發出清麗的銀白光輝,陸憐生隻感覺這招無比熟悉,下一刻猛然意識到是當初絳山之上,那手持如意筆的三怪所施展的鎖清秋。


    馬老前輩能輕鬆破除攬山境巔峰的鎖清秋,但並不代表自己能破除洞靈中境的鎖清秋。


    陸憐生已能明顯感受到禦天的境界,如今正處於青獸初期,雖說它自身品質極高,可並不意味著能隨意越境勝敵,更何況是手持至寶的墨寶齋弟子。


    那清麗的光亮覆蓋在禦天周身,起初隻是有如微風拂過的舒適感,但漸漸的禦天感受到,似有無形的鎖鏈在拉扯四肢。


    道道符文更是形成了一圈封鎖,將禦天囚禁在其中,它所揮出的每一道劍氣,都在觸及符文壁障後,化為虛無。


    景文景麵色蒼白,以其如今境界使出這招,果然極易透支,但所剩源輝對付一個手無寸鐵之人,綽綽有餘。他輕抬如意筆,已有了向前點出的趨勢。


    現在需要最霸道剛猛的劍,一招擊潰封鎖。


    陸憐生暗暗想到,腦海中已演示起了那名曰破軍的一劍。與此同時,禦天的腦海中同樣傳來了破軍的劍路演化,兩臂長劍緩緩劃過身前,最終輕點在空中。


    它本就是天生劍靈,對劍招劍式領悟極為敏感,陸憐生如今對劍的領悟,約莫也有一大半被其領悟,畢竟天翔師與天翔獸是相通的。


    而且禦天的劍招富含著磅礴的源輝,足以對標一名洞靈初境的源輝。


    禦天突飛而出,周身是翻騰釋放的源輝,雙劍所及之處,符文的封鎖與禁錮的空間,都在一瞬間被生生震碎。


    清脆的碎裂聲傳遍惠水兩岸,這破空斬浪,橫掃千軍的一劍,直直揮向景文景。


    景文景的瞳孔倏地放大,他未曾料到,這連洞靈上境都能困上許久的鎖清秋,竟如此迅速被一劍破除。


    鎖清秋消散,劍氣裹挾著源輝掀起陣陣惠水,但隨後眾人卻並未聽到鐵劍與什麽東西相碰的聲音。


    景文景身前突然升起一張無窮無盡的宣紙,這薄如蟬翼的一張紙,竟生生接下了如此剛猛的一劍,頗有以柔克剛的意味。


    力道、劍氣、源輝落在這張宣紙上,似乎被分散在各個角落,沒有驚起一絲波瀾。宣紙豎直延伸,片刻後已有十丈高,而且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你確定他隻是墨寶齋的普通弟子嗎?怎麽通天宣也在他手上,聽聞這宣紙墨寶齋隻有三件。”柳青黃望著直衝天際的白宣,震驚地喊到。


    映螢黛眉微蹙,道:“先是瀚淵墨,再是如意筆,如今又是通天宣,這確實有些過了。縱使是再得寵的天驕,也從未聽聞哪個宗門,會早早把鎮宗之寶都交予他,過分依賴法器並不利於武師成長。”


    這場春試的發展顯然已經超出了眾人預料,就因傳聞呂院長將現身收徒,便出現了一個個實力遠超自身境界之人。


    但事實上映螢與樓無言,這兩位院長的二弟子與大弟子,都不知道院長是否在場?如今更是算不準接下去春試的走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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