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隻素瓷般白皙的手,那白色從手指甲一直延伸到了袖子裏。手指修長,瘦可見骨。


    從他抓簾的手勢來看,力遜於常人。不像個偉男子,倒像個病嬌娥。且手上留有多處皸裂的疤痕,又幹又糙,隻不過因為白,所以才不大明顯。


    這是受了多大的罪啊!劉知遠幾乎可以想象到劉承佑的長相。


    終於,他從馬車裏探出頭來了。


    瘦,實在是太瘦了!像紙片人兒似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刮走。滿臉病容,蒼白中帶著劇烈咳嗽後的一抹潮紅。嘴唇很薄,沒有血色。


    他的另一隻手拿著塊帕子,應是方才咳嗽時用來遮掩口鼻之用。他把那帕子塞入前襟,然後慢慢地抬起了頭來。


    睫毛很長,眼睛漂亮。


    他的眼神是柔弱的,卻自帶惹人憐愛的氣質,那種感覺該怎麽描述——就像小鹿被獵人抓到時楚楚可憐的樣子。但他比小鹿更招人心疼,因為小鹿的動人就在那一刹那,而劉承佑的氣質卻是刻在骨子裏的,眼睛一抬味兒就出來了。


    這是一種飽經滄桑的純真,是被生活反複踐踏蹂躪後依然保留的對未來生活的向往。弱而不嬌,病而不頹。他的長相不算多麽出色,甚至因為臉頰凹陷而顯得有些怪異,但隻要一看到他的眼睛,大家都會覺得他實在稱得上是一個美男子。


    他兩邊的嘴角微微彎起,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聲音怯怯,衝劉知遠喊了一聲:“爹。”


    劉知遠激動地去攙他,被劉承佑輕輕地避開了。


    這是一種無聲的態度——


    可以認爹,但親近就免了。兩人並不熟悉,還是保持界限的好。


    劉承佑有他的自尊。


    劉知遠以為兒子是一時不大習慣,也沒往心裏去。他對這個素未謀麵的兒子一點也不了解,隻想著彌補。


    他告訴下人們夫人和大少爺迴來了,叫人領他們去沐浴更衣,待洗去一身疲憊,再給母子倆接風洗塵。他要在宴席上鄭重向所有人宣布,三娘是他的正妻。


    飯桌上的人各懷心思。


    梅姨娘言笑晏晏,主動管三娘叫姐姐。三娘大大方方地應了,說以後姐妹倆一定要和諧相處。至於怎麽個和諧法,隻有她們自己心裏清楚。


    這世上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和別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的。笑得越甜,心就越痛。


    她們的身邊,坐著各自的兒子。


    梅姨娘的兒子名叫劉承訓,少溫厚,美姿儀,本是劉知遠的長子,如今變成了二公子。其間頻頻看向劉承佑,盯著他手背上的疤。


    二公子覺得那些疤有些奇怪。


    劉承佑接收到他的目光,眼一垂,把手縮進了袖間。


    明明是退避的動作,劉承訓卻在兄長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絲陰鷙,像要殺人,好可怕。他希望是自己多心,卻忍不住不想,畢竟他是和劉知遠一起上過戰場殺過敵的,知道殺人的眼神是什麽樣的。可兄長柔柔弱弱的,連殺雞都難吧?


    劉承訓決定有空的時候試一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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