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煜將頭磕在地上,連死後埋哪兒都想好了。


    “你聾了嗎?朕叫你把門打開!”


    蕭成霽不耐煩,又催促了一次。


    邙煜跪直了身子,說出真相:“皇上恕罪,皇貴妃不在裏麵。”


    “什麽叫不在裏麵,她不在裏麵在哪兒?”


    蕭成霽像是聽到什麽難以理解的話,皺起眉頭。


    “皇貴妃...皇貴妃她被送出宮了。”


    蕭成霽臉色由疑惑不解緩緩轉換成盛怒。


    他一言不發地睨著邙煜。


    “十日前,太後說皇貴妃得了瘟疫,將她送出宮養病,為免驚擾皇上,便沒有將此事稟報。”


    震驚與憤怒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像是一道晴天霹靂炸開在蕭成霽的心頭。


    瘟疫,太後,出宮,梁寧兒,這些碎片的信息連在一起也大致明白了是怎麽迴事,他不敢再想。


    他雙眸赤紅,身體微微發抖,急切地問道:“送去哪兒了?”


    蕭成霽強壓著胸中的那團火,宰邙煜也要先等找到人。


    邙煜垂著頭,迴道:“臣不知,是太後派人送出去的。”


    “廢物!”


    蕭成霽氣急,一腳踹在邙煜的脖頸之間,將人踹翻在地。


    這一腳不輕,邙煜齜著牙緩了片刻才又跪迴原位。


    蕭成霽更是怒氣衝上頭,眼前一黑差點就沒站穩。


    天寶上前扶住他,帶著哭腔勸道:“皇上您保重身子。”


    蕭成霽甩開天寶的手,穩住心緒,等喘勻了氣才開口:“她要是有什麽事,朕定饒不了你!”


    蕭晚凝一臉平靜地看著他們,她原以為蕭成霽是真心對寧兒好的,可是此刻卻生出了失望。


    “皇上,真不知道你這著急是真的還是裝的,原以為你有多喜歡寧兒呢,卻不想一個活生生的人平白消失了這麽多日你卻渾然不覺,倒真是叫人心寒!”


    蕭成霽此時的眸光比這冬日裏的寒風都要凜冽。


    見蕭晚凝沒了方才囂張跋扈的氣勢,聽見這麽大的事反而無比冷靜,便料定她必是知道什麽的。


    “小姑姑若是知道什麽,便告訴朕吧,太後一向與寧兒不睦,朕要是去問,她也未必會說。”


    蕭晚凝挑眉,“我什麽都不知道,不過你要想尋人,不如去行宮看看吧。”


    她的任務完成,說罷便直接離開。


    蕭成霽又是憤怒地一腳踢在邙煜胸口,咬牙切齒道:“迴來再收拾你!”


    他大步往宮門走去,天寶小跑跟在後麵,怯生生問道:


    “皇上您去哪兒啊?”


    “去行宮!”


    那聲音好似想把整個皇宮震碎。


    行宮裏蕭祁早已得了消息,皇帝一行人正往此處趕來。


    他牽著寧兒站在院中賞雪,風雪後的日光更為和煦,暖暖地灑在倆人身上。


    葉大夫說她體內餘毒已清,身體已無大礙,臉色也紅潤了許多。


    寧兒一襲鵝白繡花立領披風加身,那麽的清新淡雅,讓蕭祁愛不釋手。


    若不是不得已,他真不願意放開她。


    蕭祁側身將人環進懷裏,輕聲道:“等我送你迴去。”


    梁寧兒也最後抱了他一下,笑意在臉上暈開,“我等你。”


    短暫告別後兩人分開,蕭祁出了行宮,梁寧兒也收起笑容迴了屋內。


    接下來要麵對的那個人,她笑不出來。


    蕭成霽心急如焚,顧不得許多,上了馬就不停歇地往行宮趕。


    待他們到時,門口便是觸目驚心的場景。


    積雪上滿是腳印,顯然有人進出過,門口還有七八個鼓包。


    邙煜先行下馬上前查看,他用刀柄戳了戳鼓包,刨去覆蓋著的雪,露出的竟是死相慘烈的幾具屍體。


    是那日被黑羽割喉的守門侍衛,屍體一直未被處理,早已凍成了麵目可憎的冰雕。


    邙煜倒吸一口涼氣,知道定是出事了!


    “皇上,是宮裏的侍衛,死了得有四五日,早已凍實了。”


    蕭成霽陰著臉下馬來到屍堆旁,隻是輕掃了一眼,他的心始終是提在嗓子眼的。


    見了這情景不由地擔心,梁寧兒會安然無恙地在裏麵嗎?


    蕭成霽大步邁了進去,行至院中,又是一片狼藉。


    到處是血跡,庭院當中是四個身穿夜行衣的死屍。


    院中不見一個活物,死一般的寂靜,他的心跳得更快了,已經緊張到不能思考。


    突然吱呀一聲,一處房門被打開,紫蓮走了出來。


    她上前行禮道:“奴婢參見皇上,娘娘在屋內等候。”


    直到聽見這句,蕭成霽緊繃的心弦才放鬆了下來。


    邙煜衝上前來擋在身前,“皇上,太後說皇貴妃得了瘟疫,您......”


    蕭成霽瞪了他一眼,邙煜便沒敢說下去了。


    邙煜這個人,武力高,對蕭成霽是絕對的忠誠,但唯獨一樣,就是腦子不好使,時不時便宛如智障。


    蕭成霽推開木頭一樣的邙煜,走進屋子,天寶也隻跟到門口,與紫蓮一同立在兩側候著。


    進了屋便見梁寧兒安坐在桌前,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看。


    她的氣色比在宮裏的時候還要好些,許久未見竟越發得明豔動人,看得蕭成霽內心一陣悸動。


    他有些心虛,躲開她的視線,麵上充滿歉意,小心翼翼道:


    “朕不知,不知你被送來行宮,這不是朕的意思。”


    梁寧兒並未起身施禮,依舊坐著,蕭祁說,她可以橫著走。


    她冷笑一聲道:


    “不怪你,皇上成日琢磨的是如何要人命的大事,宮裏少了我這麽個大活人,你自然是不會知道的。”


    蕭成霽啞口無言,他沒什麽可辯解的。


    “你可以生氣,這次是朕對你不住,朕會給你一個交代。”


    交代?他能給自己什麽交代?


    是把他的愛妃交代給自己呀還是把他那作妖的母後交代給自己!


    這話她聽了就煩!


    梁寧兒置若罔聞,自顧自端起桌上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水飲了一口。


    “寧兒,與朕迴宮吧,迴去好好補償你。”


    蕭成霽說著便不由上前想要牽她的手。


    梁寧兒起身躲開,生怕被什麽髒東西碰到。


    蕭成霽伸出的手凝滯在空中,臉色微變。


    對梁寧兒他是有耐心的,但不多。


    他轉身坐到梁寧兒方才坐的地方,端起她喝過的茶水一口飲盡。


    “好茶!”


    他看向她,“你若不想迴去,朕陪你在行宮住幾日也未嚐不可。”


    “就住這屋裏,挺好。”


    蕭成霽掃視了一圈,被床上的一雙鴛鴦枕和裘皮毯吸引了目光。


    腦中浮現她與旁人躺在上麵的畫麵,他當下就煩躁起來。


    沒進門前他是擔憂,但進門後便隻剩嫉妒。


    外邊人死成那樣她都沒事,那便隻有一個解釋,那個男人迴來了!


    午膳也沒吃,跑了半日的路,就喝了點她喝剩的茶水,好心來接她迴去,一來就被冷臉相對,好脾氣也快消磨殆盡。


    “走吧,隨朕迴宮。”


    蕭成霽抓她的手,梁寧兒還是躲,他來了脾氣直接強行抱住她。


    “你躲什麽?朕牽你一下都不行嗎!”


    他無時無刻不想要她,可就這麽個尤物竟親不得摸不得碰不得!


    梁寧兒能讓他克製,也能讓他發瘋!


    兩人正撕扭在一起時,邙煜急衝衝拍門喊道:


    “皇上,皇上不好了!”


    蕭成霽手依舊禁錮著她,迴頭不耐煩地問道:


    “什麽事啊!”


    “行宮被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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