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噠噠……


    一連串馬蹄聲響徹整個長街。


    馬車裏梁寧兒正躺在紫蓮的腿上不省人事。


    或許是馬車晃得太厲害,梁寧兒皺皺眉頭逐漸蘇醒過來,一睜眼就瞧見紫蓮的一張大臉正盯著自己看。


    “小姐,您終於醒了!”


    紫蓮又驚又喜,說話時帶著哭腔。


    梁寧兒連忙起身,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紫蓮,你還活著!”


    紫蓮不明所以,嘟嘟嘴道:“小姐,您是做噩夢了吧,奴婢當然活著。”


    梁寧兒還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前世最後看到的人不是蕭祁嗎?


    前世紫蓮不是為了保護自己被沈佳雲給殺了嗎?


    她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裝扮,儼然是十六歲時的模樣,難道,她重生了?


    無論如何,此時的她看見紫蓮還安然無恙地守在自己身邊感到無限的欣慰。


    梁寧兒給了紫蓮一個大擁抱,差點勒得那小丫頭喘不上來氣。


    “我們現在是去哪兒?”


    “入宮。”


    “入宮?!”梁寧兒驚唿。


    難道重活一世還是逃不開入宮的宿命嗎!


    “不能入宮!紫蓮,我們得趕緊逃!”


    說著梁寧兒就要做出跳車的舉動。


    紫蓮趕忙將人拉迴來。


    “小姐,沒用的,這馬車周圍全是宮裏的禁衛軍,我們逃不掉的。”


    逃不掉的意思是她還是得入宮嫁給蕭成霽,還得重走前世的路嗎?


    想想前世的背叛,汙蔑,陷害和利用,梁寧兒隻覺得心口疼得厲害。


    她掀開車簾,便見全副武裝的禁衛軍將她們這輛馬車圍了個水泄不通。


    泄了氣的梁寧兒跌迴到位子上。


    “既然逃不掉,那就麵對吧。”


    梁寧兒將頭靠在車壁上,閉著眼,過了許久,她幽幽地問道:“紫蓮,你說入宮的人為何非得是我?”


    紫蓮被問得一愣,沒能作答。


    梁寧兒繼續道:“若宮裏要與咱們相府聯姻,該是身為嫡長女的梁婉兒去,而不是我這個不受寵的庶女。”


    “我被扔在相府裏這些年,大門不能出二門不能邁的,恐怕外麵沒幾個人知道相府裏還有我這麽個人。”


    “入宮為妃這樣的‘好事’怎麽都輪不到我,所以,這次,到底為何非得是我?”


    梁婉兒是當朝丞相的嫡長女,是梁銑續弦的正妻高氏所生。


    她是梁銑最寵愛的一個。


    梁婉兒自負美貌,恃寵而驕,將相府裏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裏。


    而與之形成對比的就是梁寧兒。


    梁寧兒是府中的妾室馮姨娘所生,六歲之前也是享受過爹疼娘愛的日子的。


    可誰知當她年滿六歲之時,自己不是梁銑親生女兒的流言傳遍了整個相府。


    所以,自打那時起,梁寧兒與馮氏便備受欺淩和冷落,也自打那時起,她便沒有父親了。


    雖貴為當朝丞相的二千金,卻隻是個圈禁在相府大宅院裏的可憐人,這些年過得連個下人都不如。


    聽了梁寧兒的發問,紫蓮晃晃腦袋。


    “奴婢也想不明白,今日宮裏來傳旨,指名道姓就是要小姐您入宮,相爺和大公子也十分詫異,為此,大小姐還哭鬧了一番。”


    梁寧兒長籲了一口氣。


    “是啊,說是接我入宮,可是犯得著用禁衛軍護送嗎,這和押解犯人有什麽區別。”


    “明麵兒上看似是為保護我,可我總覺得更像是提防什麽人靠近呢。”


    梁寧兒想得頭疼,緊閉著雙眼,無力地靠在車壁上。


    好像有人又一次給她織好了一張網,隻等著她往裏落了。


    很快,她們便被送到了宮門口。


    梁寧兒在紫蓮的攙扶下走下馬車,負責護送的禁軍統領邙煜也跟著下了馬。


    他來到梁寧兒身前,抱拳躬身施了一禮。


    “馬上便要入宮了,裏麵的路便由在下送姑娘進去吧。”


    看清了來人的長相,梁寧兒不禁好笑,果然重活一世,到處都是老熟人。


    她對著他宛然一笑,兩彎似蹙非蹙的眼眉,一雙似笑非笑的含情目好似會說話似的。


    梁寧兒生得俏麗可愛,可眸底卻冷若寒霜,雖隻有十六歲,卻顯得十分出塵脫俗。


    “那便有勞邙統領了。”


    邙煜聞言一驚,一時呆在原地。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梁寧兒追問了一句。


    邙煜迴過神來,忙道:“沒有,在下隻是覺得,相府果然是手眼通天。”


    “我與姑娘是初次見麵,姑娘卻能準確無誤地叫出在下的姓名官職,略感詫異罷了。”


    梁寧兒自知說漏嘴了,隻是笑笑不說話。


    心想,怎麽可能不認識,上一世不就是你邙煜邙統領親自送她進的內獄嗎。


    不過她也不與之計較,身在其位,奉命行事罷了。


    她這次學乖了,可不能再露餡了,遂說道:“煩請帶路吧。”


    進了這高高大大的宮牆之內,走在走過無數次的路,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


    這裏是她曾經生活了六年,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地方,是她傾注了所有感情的地方,也是困住她一輩子的地方。


    而現在,她隻覺得自己如同行走在一個毫無溫度的冰窟裏,隻帶給她徹骨的寒。


    梁寧兒又一次被帶到了紫陽宮。


    邙煜將人手都安排在宮門外把守,美其名曰是保護梁寧兒安全,其實就是將她軟禁在這裏,不得隨意走動。


    這和原來一模一樣的劇情走向讓梁寧兒有些心煩。


    雖無力改變現狀,可好歹是知道了所有人的真麵目。


    她帶著紫蓮進了正殿,將裏麵伺候的人全都趕了出去。


    輕車熟路地走進寢殿,往床榻上一躺,盯著花梨雕花木頂發呆。


    紫蓮倒了一杯水遞給梁寧兒。


    “小姐,這宮裏恐怕是有大事要發生吧,怎麽到處都是禁軍呀,還不讓隨意走動。”


    梁寧兒接過水杯一口飲下,笑道:“小丫頭變聰明了呢。”


    她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幾天正是爭奪皇位大權的關鍵時期,老皇帝死的突然,朝堂上必定是有各自推崇的人選。


    可是這又和她有什麽關係呢,拘著她到底有什麽用呢。


    紫陽宮的解禁是在三日之後,一道聖旨昭告天下,蕭成霽得了天下,而她梁寧兒成了梁妃。


    紫蓮倒是開心的不得了,還以為她家主子終於要熬出頭了。


    隻有梁寧兒自己知道,一切才剛開始。


    解禁當日的傍晚時分,一個麵目可憎的老嬤嬤帶了幾個宮女來到了紫陽宮。


    一進殿便不由分說地要給梁寧兒驗明正身。


    幾個婆子不顧紫蓮的阻攔,上來就要動手。


    紫蓮擋在梁寧兒身前厲聲喝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麽呀!梁妃娘娘麵前容不得你們放肆!”


    那老嬤嬤一副倚老賣老的樣子,她對著梁寧兒沒有絲毫的尊重可言。


    “梁妃娘娘,既然封了妃,那今兒晚上就是要侍寢的,嬪妃侍寢之前驗明正身這是宮裏的規矩,老婆子我也隻是按規矩辦事,還請您配合一些。”


    梁寧兒沉著臉坐在軟榻上,案幾上一杯剛倒的熱茶還沒來得及喝。


    她右手握著茶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看也不看那老婆子一眼,隻是冷冷道:“滾出去!”


    那老嬤嬤輕蔑地撇了撇嘴,很是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繼續道:“請梁妃不要叫咱們做奴婢的難做。”


    啪!


    突然那杯熱茶連水帶杯一起摔在了地上。


    梁寧兒盯著她,眼神淩厲,狠狠道:“滾!我不想說第三遍!”


    許是被梁寧兒的氣勢怔住了,那嬤嬤隻好帶著一眾宮人悻悻地退了出去。


    梁寧兒重新拿起一隻茶杯,又給自己斟了一盞。


    她嘬了一小口茶,喃喃道:“侍個毛的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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