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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還是故鄉明啊!這出來還沒幾天,我居然就開始想非索港了。”


    在幾裏國大使館的院子裏,有幾人圍桌而坐。周圍的高牆上拉著電網,院中的樹木有些年頭了,環境十分幽靜隱秘,視線透過樹梢的間隙,能看見天空的一彎月牙。


    結束了一天的會談,夏爾、華真行、王豐收、李敬直、沈四書幾人後半夜小聚,順便喝杯酒解乏。夏亞丁等人還帶著團隊在連夜趕材料呢。


    他們麵前的這張桌子可算是文物了,在霧靈山擺過席,在百花山露過麵,招待過天下英豪甚至是各路神仙。


    夏爾說話時手中晃著一隻高腳杯,杯中酒貼著玻璃壁均勻地旋轉,但他晃的並非紅酒,而是琥珀色的東國黃酒。因為柯夫子喜歡喝這個,所以夏爾也喜歡耍。


    曾有不止一人提醒他這麽喝不對,夏爾則怪眼一翻,反詰道:“你規定的嗎?”


    所以拿著高腳杯轉黃酒,也成了夏總席的特色,這時他正看著天空拽了一句稍顯文藝的東國語。沈四書提醒道:“非索港,已經改名叫夏爾市了!”


    夏爾:“對啊,那不更是故鄉了嗎?”


    王豐收吐槽道:“你就別矯情了,也不是我不讓你出去瞎逛,這是安保要求!以你現在的身份,非要大半夜跑出去擼串,不合適!”


    華真行也笑了:“你就先拿杯酒晃著吧。”


    夏爾:“我又沒別的意思,就是念了句詩。在我記憶中,夏爾市的月亮可比這裏亮多了,而且還更大!”


    王豐收抬頭望月:“其實如今平京的空氣已經好多了,這兩天尤其之好。記得我上小學的時候,經常有沙塵暴,等到上了大學,沙塵暴沒有了,卻經常有霧霾……”


    李敬直插了一句:“客觀地說,現在摩旺市的空氣質量還趕不上平京呢,尤其在旱季。等到了雨季,想看月亮也不太容易。”


    幾裏國首都摩旺市的空氣質量還不如平京?這是實話,尤其是在做飯的時候。因為摩旺市的居民,很多還在使用生物燃料呢,所謂生物燃料就是柴草。


    總有柴草可燒,其實條件已經比以前好多了。


    摩旺市雖不可能與平京市比規模,但亂七八糟也有一百多萬人口,很多街區居民不可能到野外去找柴草,平日連各種垃圾都拿來當柴燒了。


    後來供銷社在全國鋪開,伴隨規模化的農業與種植業發展,摩旺市各街區也有了柴草供應保障。這兩年隨著輕工業的發展,一些人家已經用上了蜂窩煤。


    聊到了月亮和空氣質量,又談到了居民生活燃料的問題,夏爾喝了一口酒道:“我親口提到的技術引進項目,居然把他們嚇了一跳!煤爐廠,東國好像已經沒有了。”


    說到這裏,全是故事。華真行小時候認為自家廚房的爐灶是最高級的,這也不能算錯,那可是九口神器丹爐,大部分街區土著用做飯的就是土灶。


    幾裏國的土灶可不是東國人所熟悉的那種大灶,而是土的不能再土了,說得好聽的可以叫行軍灶。


    就是用土壘一個帶缺口的圓圈,上麵垛一口鍋。有時候連鍋都不算,可能就是一個鐵皮桶、一個大盤子、一塊大鐵片或者是平石頭。


    華真行去了東國援建工人的生活區之後,才第一次見到了液化氣罐以及配套的灶具。


    在幾裏國,最高檔的灶具燃料就是罐裝液化氣,使用的人極少,因為供應量有限,換一罐氣非常麻煩且極為昂貴。


    就連東國援建工程項目部,後來也在生活區的食堂裏盤起了大灶,開始燒柴草炒大鍋菜了,因為搞液化氣實在很不方便。


    社會的變革不僅是曆史書中的幾行字,涉及了日常生活的方方麵麵,有些細節可能是想象不到的。


    新聯盟在各街區搞愛國衛生運動,修建垃圾站、下水道和公共廁所,禁止隨地大小便也禁止在廁所裏亂搞,同時也推廣新式磚土灶,有條件的地方試著推廣煤爐。


    新聯盟推廣的新式磚土灶,結構類似東國傳統的大灶,有煙囪不嗆人,柴草利用效率也更高、火災隱患更小。


    至於煤爐,則越過了燒煤球的階段,直接進入蜂窩煤時代。瓦歌礦業就有煤礦,還有個坑口電廠,兩台小型發電機組供整個礦區用電。


    後來礦業集團大了開采規模,開始生產蜂窩煤。其實幾裏國境內不缺煤礦,已有未來很多年的開采計劃,但還需要東國方麵的援建合作。


    別看如今的東國居民已基本不使用蜂窩煤,但蜂窩煤的年代並不久遠,在大家沒有住進單元樓之前,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還有很多人家在用。


    李敬直等人小時候家裏就用過蜂窩煤,根據迴憶,經過試製還原其工藝,又打造了一批煤爐樣品,培訓工人、搜集材料建了個小型煤爐廠。


    燒蜂窩煤也是有講究的,至少對當地土著來說比較困難,還得手把手的教,最有技術含量的就是封爐,封得不好火就滅了。


    這東西還不能放在居室內使用,得有一個相對開放的空間,但無論如何也算是一種進步。


    夏爾這次來,要求援建好幾個煤爐廠,還有配套的供應鏈,將東國商務談判組代表都給驚著了。


    東國官員經曆過很多這種類型的外貿商務洽談,還第一次聽到這麽樸實無華的要求。


    還好煤爐這東西的技術含量很低,當年很多煤爐廠的工人如今還在,甚至都沒到退休年齡呢,倒是能提供相關援建項目。


    幾裏國已能生產煤爐,但還是用半手工的方式,原材料不足,產能非常有限,而此事關乎全國民生,所以需要下訂單從東國引進。


    如今東國技術人員再搞蜂窩煤爐,完全可以優化設計,使用更好的隔熱材料加攏火結構,使其更環保且效率更高。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東國,其實鄉鎮級企業就可以生產這種東西,不需要大廠。


    但是要將之做成大規模工業品,也不是目前的幾裏國能搞定的,煤爐以及火鉗,多少要用到一些鐵皮、鑄鐵、鋼條等材料,其上遊至少就需要鋼鐵廠吧?


    幾裏國有鐵礦,礦石品質還很高,可以出口東國,但當地也要有配套的鋼鐵廠。


    蜂窩煤爐隻是夏爾惦記的一個重要子項,現階段幾裏國真正要引入的核心產業,主要還是鋼鐵、化肥、農機。


    這也算是東國的過剩產能轉移,就看幾裏國能吃下並消化多少了。


    幾裏國與東國的合作,以引進生產能力為主,並非完全開放式的,在某些領域就比較謹慎,比如零售業就沒有完全開放。


    這不是說不進口東國的商品,而是說需要進口哪些商品,由幾裏國擁有外貿進口權的零售企業決定,其中規模最大的是供銷總社,規模最小的應該是楊老頭雜貨鋪。


    這不是針對東國的政策,而是幾裏國本身的國策,對所有國家都一樣。


    暫不開放商品零售行業原因也很簡單,幾裏國脆弱的輕工業剛剛有所恢複,其競爭能力還相當有限,短時間內無法承受大量外來商品特別是東國商品的衝擊,


    就比如最簡單的蜂窩煤爐,假如直接進口成品,以東國產業鏈之完整,哪怕已沒有這種產品也能很快生產出來,能將幾裏國現有的煤爐廠都給衝沒了。


    另一個需要合作又不能完全開放的領域,就是教育係統。


    某些社會教育機構帶有產業的特征,但是教育係統本身,不適合也不能當成一種產業去發展。


    教育是國家主權,以國家主權為前提,教育才有可能成為一種公民權利。


    假如將教育當成一種開放式的產業來經營,後果會很嚴重,甚至會導致民族意識以及文化傳統的解構、異化。


    世界上有沒有國家把主權當生意做的?當然有,比如某些小國就專門賣護照,實際上就是將國家的外交主權做成了護照產業,幾裏國顯然不想再成為這樣的國家。


    幾裏國的民族意識,是剛剛通過新社會改造捏合起來的,原先隻是地方割據勢力以及部族文化遺留拚湊的一盤散沙,很多土著居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幾裏國人。


    至於文化傳統,其實和傳統文化是兩個概念。幾裏國沒有什麽傳統文化,如果說有,也是上不了台麵的幫派痞文化和部族巫文化。


    這裏的文化傳統正在重新建立的過程中,教育係統是其核心,所以它必須是獨立自主的。但是另一方麵,它又是最容易受到滲透和影響的。


    教育決定了為誰培養人才、培養什麽樣的人才。科學文化的交流和借鑒必不可少,但是人文領域很多所謂的學術問題,其實就是經濟與政治立場的分野。


    有時候國家安全部門所建立的防線,可能一夜之間就被教育係統滲透得千瘡百孔。


    華真行在春華建院對此雖有所體會,但還不太明顯,可曼曼在平京大學時常都有種疑惑——這裏在為誰、培養什麽樣的人才?


    幾裏國的第一個五年計劃,在高等教育領域要建立三所大學、七所職業技術學院,與此同時,按照小學五年、中學五年的學製,全麵鋪開中小學公民教育體係。


    房關發展集團設立了教育研究部,華真行還盯上了牛以平,想把他挖過去當大學校長,但是對於教育內容以及教育形式,幾裏國都是自主掌控的。


    由柯夫子掌控大方向,沈四書具體負責,建設主要都依靠自籌資金,這也是華真行包括幾裏國政府最舍得下本錢的領域。


    與其他領域的洽談不同,在教育領域,東國方麵的負責人及其團隊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熱情,熱情得連沈四書都感到意外。


    東國方麵教育合作領域的洽談負責人叫張不盈,他也是東國教育部門的一位重要領導。


    這位張副部長、教育合作洽談組的張組長,很熱情地表示願意爭取為幾裏國援建三所大學,不僅是校舍建設,還包括學科建設。


    對七所職業技術學院,張領導並沒有提及,可能是不太熟悉情況吧。但對中小學公民教育,幾裏國不可能完全依靠東國的援助,張領導卻仍然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


    他提議,可以在幾裏國的七座重點城市,分別設立一所實驗小學和實驗中學,這十四所學校由東國援建,並由東國提供全套教材以及教育指導。


    這全套教材,還可以推廣給幾裏國所有的中小學使用,由東國方麵提供,也算是教育援助項目的一部分。


    對於張不盈的熱情,沈四書也可以理解。


    因為教育合作是文化輸出項目,東國方麵並不指望它能直接掙錢,從張領導的角度,當然希望援助規模越大、領域越多越好。


    花的是國家的錢,卻意味著經手人能掌握更多的資源,誰不喜歡負責撒錢的項目呢?但這恰恰是幾裏國方麵不需要的。


    在柯夫子的指導下,沈四書組織團隊編寫教材是沒有問題,小學到中學,幾裏國一至十年級的教材,包括課外輔助讀物,早就編訂完成了。


    幾裏國教育係統真正急缺的,是造紙廠和印刷廠,以及足夠數量與質量的校舍與老師。


    沈四書這次來到東國前剛剛突破五境修為,他用最短的時間,迅速審閱了對麵張組長提供的全套教材和教輔材料,然後寫了一份內部報告。


    大家看了這份報告後都暗暗直皺眉,報告中主要指出了五點問題。


    第一點是語文教育的問題。在基礎教育中,語文教育非常重要,比大多數人想象的都要重要,在每個國家都是如此。


    它學習的不僅是語言和文字,更重要的是培養社會倫理和文化傳統,是社會化人格培養最重要的過程,最通俗地說就是學習做人做事的道理。


    有很多涉及人生觀的問題,對孩子而言枯燥的說教往往難以奏效,而生活化的故事作品,在潛移默化中引導的思想共鳴,是最重要的培養方式。


    張領導推過來的全套教材,姑且稱之為張氏教材,問題很多。


    以小學教材為例,雖然都是以東國語寫的小故事,但很多故事的人物和題材給人的感覺很詭異,連不少插圖都很怪誕甚至下流不堪。


    幾千年傳承不斷的東國文化,有太多可以用來進行少兒教育的優秀故事題材。


    但是這套教材中,湯姆和瑪麗之類的人物出現的比例太高了,且通常都是正麵的道德形象,小明和小紅則經常是犯了錯誤受到教育的對象,充滿了傾向性的暗示。


    教材中有大量的外來翻譯文本,混入了不少編造的外國名人故事,什麽花頓頓砍櫻桃樹、艾生生造無影燈,以宣揚其某種優秀品質。


    可是要教育宣傳這些優秀品質,東國自古有的是更好的典故。哪怕隻是從基礎語言教育的角度,這個階段用這樣的文本也是不應該的。


    再看所推薦的課外輔助讀物,問題則更加嚴重,充斥了一堆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翻出來的外國文學作品和故事。


    不僅其文學性和思想性難以恭維,甚至還暗搓搓的宣揚等級意識和宗教思想。


    東國傳統經典讀物當然也有推薦,否則也說不過去,可是推薦的方式很有問題,有些根本就不適合這個年齡段的少兒閱讀,不僅難以讀懂,且不可能理解批判方式。


    比如讓小學生課外通讀《紅樓記》是什麽鬼?


    不是說作品的思想藝術性不夠高,而是作為課外無講解的推薦讀物,指望小學生自己能學到什麽?對王侯貴胄的向往與羨慕,與無所事事的浪子佳人情感共鳴?


    就算能有正麵的收獲,在少兒智力發展階段,其有限的精力也是很寶貴的,張領導居然推薦幾裏國小學生也去通讀這個?


    華真行雖然沒上過中小學,但他也自學過東國的全套教材,楊老頭給他找來的,東國八十年代中期出版的教材。


    對比這四十年來教材的變化,哪些內容消失了,哪些內容很生硬地被添加了進去,然後某些人又有組織地推薦了哪些課外讀物,某種趨勢就看得很明顯了。


    幾裏國與東國之間的教育交流合作,以獨立自主、建立自身所需的文化傳統為宗旨,從來沒想過通過東國語教育,去培養孩子們對湯姆和瑪麗的崇往之心。


    以幾裏國本身的曆史,何必繞這樣一個彎子?


    報告中指出的第二點問題,是關於數學教材的,內容雖不多,但也很關鍵。


    沈四書從小也是在東國接受的教育,他對比當年的教材,認為這套數學教材,知識點的碎片化越來越嚴重,體係化越來越弱。


    這樣的教材可能更適合兩種人,其一是本身天賦非常好的孩子,其二是擁有優秀教師的學校。


    相對碎片化的知識點,看似降低了難度實則是提高了要求,需要老師在課堂上進行係統化的深入講解,才能夠學習得更紮實,總之它是不利於自學的。


    數學教育最重要的任務,是培養邏輯思維能力,知識結構的體係化是根本。


    報告指出的第三點問題,是關於茵語教育的。張組長那邊提供了一至十年級全套的茵語教材,可茵語根本不是幾裏國的義務教育內容!


    幾裏國的情況非常特殊,因為當地土語沒有文字,曆代殖民者所使用的官方語言有茵語、蘭西語和漢斯語,除了少數“精英分子”,當地人根本就不會。


    有人說東國語難學,主要在於兩點,其一是拚音文字與符號文字的差異,其二是屈折語係與分析語係的差異,而這兩個難點對當地土著而言都不存在。


    當地土語就屬於一種原始的分析語係,所以當地人學習東國語,至少在口語會話方麵比學習茵語感覺更簡單。


    幾裏國通過好幾年的努力,比如在各街區反複播放夏爾的十二篇演講,上演各種新編話劇節目,當地的孩子們都已經掌握了東國語的日基礎常會話。


    所以新幾裏國政府將東國語定為官方語言,是有現實基礎的。


    在中小學期間,大家還在學習東國語呢,再加進去一項茵語算怎麽迴事兒?這不僅會導致語言教育的混亂,也會極大地耗費社會資源與智力資源。


    而且以黑荒大陸的現狀,就算將來要學習一門“外語”,首選也是蘭西語而非茵語。


    幾裏國的大學教育規劃中,有外語課程,後續還有文獻翻譯和商務翻譯兩個重點方向,但中小學義務教育階段沒有,至少它不是幾裏國目前所急需。


    報告中指出的第四點問題,是將上述三點問題綜合起來看,就會得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對方是早就將成套方案都準備好了。


    夏爾剛剛率領使團過來,沈四書負責的教育工作小組還沒說話呢,張不盈那邊就拋出了為幾裏國量身定製的一整套教育工作指導方案。


    東國教育部又不是幾裏國教育部,不可能有專門的團隊幹這個,可事實上偏偏就有人提前做好了針對性的工作。


    在幾裏國代表團到來之前,雙方的各種接洽與聯絡長達半年。


    可能就是在此期間,有人將這套教育援助方案,包括專門針對幾裏國的全套教輔材料都給弄好了,就等著沈四書帶隊上門呢。


    方案應該不是張不盈本人做的,卻通過他提供給幾裏國,以一種令人幾乎無法拒絕的方式,通常情況下也不會引起懷疑和警惕。


    從教材內容上看,編製難度倒也不大,就是選了一套從小學到高中的十二年製教材,針對幾裏國的學製改編成了十年製教材。


    這件事短期內肯定能搞定,但需要有人專門去搞,可能在對方看來,幾裏國這些土包子也沒什麽鑒別能力。


    可是這樣一來,情況就更蹊蹺了,因為幾裏國的教育工作規劃,對東國方麵並不是保密的,前期早就有過各種溝通。


    張不盈那邊應該清楚幾裏國需求,卻特意製定了這樣一份不對路方案。“我不關心你需要什麽,而是我認為你需要什麽!”——張組長大抵就是這種態度吧。


    這對幾裏國可不是小事情,教育工作的規劃,是涉及國家和民族命運的核心問題。身為教育領域的高級官員,張不盈真的不懂嗎?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麽這個張不盈到底是在為誰工作,至少在這件事上,他究竟在貫徹什麽人的意誌?


    報告中指出的第五個問題,就與上述的疑問有關,分析的不僅是中小學教輔材料,而是張不盈提供的大學援建方案,重點是學科建設內容。


    這與幾裏國已製定的高等教育規劃書內容,完全對不上榫卯。


    幾裏國計劃在五年內新建三所大學,包括一所綜合大學、一所工業大學、一所師範大學。幾裏國的中學沒有文理分科,大學也沒有。


    並不是說柯夫子、華真行等人重理輕文,事實恰恰相反,他們都相當重視人文教育。


    文學、藝術、法律、哲學、財經、行政管理、政治研究,這些學科在大學裏並沒有單獨的本科專業,而是麵向所有專業的本科生開放。


    不同學校有不同特色,目前條件暫時有限,還要期待將來更好的發展。


    幾裏國大學的學製是五年,不論哪個專業的學生,無論是學機械的還是學電子的,至少都得選擇其中一門學習。


    這不是選修的概念,而是必修,但可以根據興趣和天賦選擇。某些專業假如有特殊要求,則會指定學生必須選擇某類人文學科。


    假如某人興趣廣泛、精力允許,多選擇一、兩門也可以,這就相當於選修或輔修了。


    華真行的教育理念就是這麽“狹隘”與“固執”,也貫徹到對教育工作的要求中。


    可是張不盈提供的教育援助方案雖然很詳細,但完全沒有按照這種模式,幾乎三分之二的本科獨立專業,都是幾裏國計劃書中沒有的。


    這就讓沈四書小組很難辦了,對方如此熱情,援助方案準備得如此充分,假如全盤謝絕了這份好意,接下來的合作還怎麽談?


    那麽做的話,無論在誰看來,幾裏國方麵就是不知好歹了!


    其實華真行從來都沒想過,在教育合作領域要占東國的便宜,他本人主抓的重點項目隻有一個,就是與淝工大蕪城校區的合作。


    這個項目很“小”,但潛在的影響非常大,因為蕪城分公司的籌建工作已經啟動了,還涉及到與昆侖修行界的關係。


    在這段時間,通過牛以平等人的聯絡,幾裏國教育部與淝工大之間的私下洽談都進行的差不多了。隻要上麵點頭,淝工大樂見其成,立刻就可以落實。


    幾裏國方麵的訴求很簡單,捐建蕪城校區二期工程,要求該校區每年招生時,每個班都招收一名幾裏國留學生。


    這些學生不需要特殊待遇,與東國學生住一樣的宿舍、上一樣的課程,所需的教育經費也由幾裏國方麵提供,無需申請特殊補助。


    幾裏國方麵還會派人專門協助管理這批留學生,比東國校方的管理更嚴格。


    可是沈四書提交了這個合作項目的意向書之後,那邊的張組長卻苦口婆心地勸說他不必如此。


    援建蕪城校區二期工程,兜底預算也得四、五十億,這些錢花在什麽地方不好?


    不過是每年派一百名插班留學生而已,東國方麵完全可以給更好的安排,比如推薦一批其他的高校,單獨設一個幾裏國留學生班,還不一定都需要幾裏國花錢。


    張組長給了一張二十個候選高校名單,就算每所高校設一個留學生班,每班二十五人,那也是每年五千人啊!


    這個計劃能不能落實是另一迴事,但可以按照這個思路談,哪怕最終隻能落實一部分,也比蕪城校區那種合作方案強太多了。


    張不盈的質疑確實有點道理,高校建設地皮可以不算錢,建築成本也是小頭,教研及實驗設備卻很貴,其他費用更多,蕪城校區二期打底就得四、五十億。


    假如建立正式合作關係,幾裏國每年還得有一筆經費投入,就為了多一百個留學生名額?


    華真行確實就是這麽想的,但他想要的不僅僅是每年一百名留學生,整個校區的畢業生他都想一鍋端了。


    全端走是不可能的,但能端走多少就端走多少,房關發展分公司就設在旁邊,每年都會招人,該校區的專業設置也是經過考察認可的。


    所以張組長的替代建議聽上去雖好,卻非華真行所需。每年五千名留學生,開什麽玩笑?幾裏國根本派不出這麽多合格的生員啊!


    假如真有這麽多合格的中學畢業生,那也是自家大學先搞起來啊,沒有學生搞什麽大學?


    假如胡亂湊數,讓他們來學什麽呢,到花花世界來學壞嗎?那樣不僅是禍害東國同學,也是在敗壞幾裏國的形象。


    可是張組長看似好意勸說,實則就是把幾裏國方麵最重要的合作項目給否了,哪怕淝工大方麵願意也不行。


    這就很難辦了,而且卡得華真行很難受。


    夏爾原本心情很不錯,因為這次會談涉及到的很多項目都符合預期,但是談到這件事,眾人便高興不起來了。


    華真行皺眉道:“最低要求,與淝工大蕪城校區的合作要搞定,現在看還可不可能?”


    沈四書:“我也沒想到會在這件事上栽跟頭,假如對方不換負責人,按目前的情況基本沒可能再談了,要談也隻能按對方的思路談。


    那位張組長看似很熱情,實際上根本不想聽我們的具體需求,還讓你在明麵上根本挑不出毛病來。”


    華真行:“他沒道理這麽做的,表麵上寧願付出更多代價,這個張不盈絕對有問題……大豐收,你搞清楚他是怎麽迴事了嗎?”


    王豐收:“這是在東國,我們的情報係統調查東國的高級官員不太合適,而且也不方便,萬一被發現了,在這個敏感時刻會影響到很多方麵……”


    華真行打斷他道:“直接說,你想了什麽辦法?”他太了解王豐收的脾氣了,聽見話頭,就知道他肯定想了別的招。


    王豐收苦笑道:“遊方先生已經迴東國了,我和他聯係了,講了這個情況。他勸我們這邊不要去調查張不盈,他設法摸個底,說是今天就會給我一個答複。


    可是現在已經過十二點了,遊老板還沒聯係我呢,假如連他都覺得棘手……”


    “棘手倒是不棘手,就是有點生氣,看來如今的滲透手段很厲害啊。有些情況不太好通訊聯係,我還是親自過來一趟,所以稍微晚了點。”


    隨著聲音,遊方走進了院中,隨即又詫異道:“你們幾個就在這兒幹喝啊,連盤花生米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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