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弄清楚他的身份。原來他說的一切都是假的!身份是假的,年齡是假的,未成婚也是假的——他留我在身邊,隻是覺得我懂藥理,我能替他擋去很多明槍暗箭,隻是因為我在他身邊,他能活的更安全些!”


    “而等到我藥王穀弟子的身份暴露,他覺得我有了更大的利用價值,便想囚禁我,徹底為他所用——他哪裏懂得什麽是愛啊?他又哪裏曾愛過我?所有的甜言蜜語不過是他興致好了些的時候的玩笑之談!”


    “他這般不把我放在心裏,踐踏我這顆心,我又怎麽可能會甘心繼續留在他身邊?便用了一張麵皮,瞞天過海,哄騙了那些暗衛,成功溜了出去。”


    “我以為我能逃脫,可不久生死堂竟也發布了追殺令!我便知曉了,隻要他活著,隻要我活著——他便永遠不會放過我!”


    “我換了很多次容顏,躲了他這麽多年的追殺,卻不想如今,竟是落到這步田地來!嗬——”楚酉抬眼又看向了楚臨。


    渾身蕭瑟冷冽,滿目諷刺惱怒。


    “楚公子眼下可相信我講的了?”她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若不是走投無路,她怎麽可能做出替嫁這種糊塗的事兒來!若不是命懸一線,朝不保夕,偏她心中還有所掛念,她又如何會做出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事兒來!


    楚臨沒有說話。


    他渾身僵直僵直的坐在那裏。


    楚酉說的那麽清楚,那麽義憤填膺的,明擺著就是受過傷害後的感同身受,他還能懷疑什麽?


    可也正因為他相信了她的說辭,他現在才更欲哭無淚啊!


    他僵僵的轉頭去看陸瑾瑜。


    陸瑾瑜挎著雙肩坐在椅子上,雙手緊緊捂著了腦袋。臉色陰沉,渾身壓抑沉痛。但他卻久久沒發一言。


    沈清婼坐在一旁,擔憂的望著他,心裏卻震撼錯愕到了極致。


    她一直都知道北辰帝不是什麽好人,他自私多疑,暗奪臣女,三番兩次借著菊花宴的名頭傷害良家女子!所作所為,堪稱無恥!


    可他畢竟是帝王,是肩負整個北辰興旺的關鍵,是穩定北辰局麵,能讓各路勢力都微妙平衡的人!


    她和陸瑾瑜都不曾想過要拆穿他,都不曾想過要反了他!畢竟個人的意願和北辰國的太平安好來比,太輕,太輕了——


    可現在楚酉卻說他還追求長生不老,甚至還不惜借助江湖勢力,要把楚酉殺了拿來用藥——這和南潯人當初抓她研究噬情蠱何其相似!甚至——北辰帝的做法要比南淳峰殘忍一百倍!


    楚酉是真的對他動過心啊——怪不得她身邊從來不能有男子近身,怪不得麵對陸瑾瑜,她會牙尖嘴利,怪不得麵對沈相國,她會深惡痛絕!


    她恨得不是他們,恨得是北辰帝的親人近臣。


    若不是她不得沈相國喜歡,若不是他當初和陸瑾瑜糾葛到一起,她又想報陸瑾瑜的救命之恩,怕是她根本就不會靠近她!


    楚酉當時說是對她中蠱那麽多年卻依舊神誌清醒感興趣,想做研究——現在看來,根本不僅僅是那樣!她最重要的是不想欠陸瑾瑜的人情了吧?


    心裏驀然想通了很多事情。但與此同時,她卻也更心疼楚酉了——拚命救過又深愛過的男人一心隻想殺了她當藥引;救她性命,給她庇護的偏巧是那人最疼愛的侄子!


    為難,荒唐,可笑——


    眼瞧著楚酉笑的癲狂,諷刺,沈清婼跑過去,緊緊抱住了她:“不管怎樣,楚姐姐,我永遠是在你身後的!你想做什麽我都支持你,願意幫你——”


    “隻求楚姐姐別這麽笑了——我瞧的難受。”


    楚酉笑著,眼底卻似是溢出悲哀來,她的神情間也似是劃過一抹毅然決然。


    她望著楚臨,卻仿佛在和他進行一場無聲的較量。


    楚臨被她那眼神瞧得渾身發怵的:“我……我信你說的——”


    “那你還是要堅決娶我嗎?”楚酉咄咄逼人。


    楚臨:“……”怎麽辦?怎麽辦?這題該怎麽答啊?


    說初心不改,可他也怕被牽連啊!


    說不娶了——他都知道了所有真相卻不娶她,這不是就變相說明他慫包怕事?要把她重新推到那刀光劍影的門外世界嗎?


    他楚臨也做不出來這種害人的事兒啊!


    “你讓我想想,想想——”楚臨落荒而逃。


    陸瑾瑜也默不作聲的離開。


    沈清婼陪楚酉迴了客房。


    楚酉坐在窗前,抬眼望向蔚藍的天,聲音沉沉悶悶的:“清婼,你說,我還能實現當初的夢想嗎?”


    “我離開藥王穀,是想在那廣闊的天地間有一番作為的,可如今,我卻連多看一眼都成了奢望——”


    沈清婼矗立窗前,鄭重的點了點頭:“會的!肯定都會好起來的!隻是楚姐姐,你和藥王穀那邊——”她可隱約記得楚酉說過她是被驅逐出穀中的!而且她師父不是死了麽……怎的她今日又換了這樣一個說辭?


    楚酉澀然一笑:“當初離開確實是不想被冤枉,氣急出來的。隻是後來穀中傳信,說師傅在下葬前又活了過來,說是練習閉氣功才導致的進入假死狀態。師叔發布到江湖上的追殺令也早就撤去了,隻是那時候不便細說很多,便移花接木的把事情都推到師門頭上了。”


    楚酉說完眸底閃過一抹愧疚。隨之眸光定定的看向了沈清婼:“清婼,你怕嗎?我是肯定要和北辰帝死杠到底的!你和我走的這般近,將來少不得要受我牽累了——”


    “當初本想是幫你,不想卻反倒把你拖進更大的泥沼中了!說來,此事終究是我對不起你!”


    楚酉作勢就要鞠躬賠罪。


    沈清婼攔住了她:“楚姐姐當初憐我,多番救我性命,怎會對不起我?楚姐姐可莫要妄自菲薄了!”


    “至於你今天所說的事情——我其實都理解,也沒什麽難以接受的。隻是——”沈清婼臉上浮現擔憂。


    楚酉搭話:“此事對二爺的打擊更大。”


    “罷了,罷了——”楚酉輕推了沈清婼,“有時候我雖然氣他是北辰帝的親人,可我也知曉,他更是我的恩人,是個好人。好人才會為難,才會糾結猶豫,取舍兩難。你去陪陪他把吧,也幫著勸勸他,這世道終究是不能皆如人所願的。”


    沈清婼確實擔心陸瑾瑜,當即便出了客房,朝院子裏走去。


    問過楚府的下人,又沿路找去。


    遠遠的,沈清婼便看到陸瑾瑜坐在一間房子的屋頂上狂飲酒水。


    他的身邊,早已經空了五六個酒壇子。


    酒香濃鬱,彌漫在空氣中,熏的人微微頭疼。


    沈清婼單手扶額,朝著屋頂上喊:“陸瑾瑜你下來,別一個人在上麵喝悶酒了!下來我陪你喝。”


    沒有勸說,沒有指責,隻有支持和關心。


    陸瑾瑜聽話的拎著兩瓶酒飛下了屋頂。


    兩人麵對麵坐在楚家後花園的涼亭中。


    微風吹動涼亭周圍的粉色紗幔,悠悠揚揚,為這滿園的枯黃爛綠增添一抹色彩。


    陸瑾瑜把一瓶酒推到了沈清婼跟前。


    沈清婼二話沒說,打開瓶蓋拎了就幹。


    酒水入喉,辛辣刺激的,隻嗆得沈清婼咳咳劇咳。


    陸瑾瑜聽得眉頭緊緊擰起。扔了手中的酒瓶過來,矗立沈清婼的身後,彎腰替她輕拍兩下,順了過來,這才挨著她坐下,把她手中的酒瓶子奪走,扔到了一旁:“不會喝就別逞能。”


    沈清婼輕笑:“清運的酒是有些烈,確實喝不慣。不過我剛才過來的時候讓人準備了白水,這會兒應該快送來了。咱們就以茶代酒,喝個痛快!”


    “好。”陸瑾瑜也沒推辭。等到楚家下人把兩壇子白水送過來,陸瑾瑜便擁起沈清婼重新飛上了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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