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婼輕笑了聲,在楚酉的幫助下緩緩坐了起來。臉色煞白,氣短無力的,她還不忘道:“這瞧著可不像是沒事兒的。”


    尤其是瞧著秋月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就更加確定。


    “秋月,你來說。”


    秋月的情緒早就繃不住了!


    尤其沈清婼還補充一句:“你向來不會騙我。”


    這句話像是壓彎了秋月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跪著,膝行至沈清婼身邊,磕頭磕的“砰砰”響的:‘對不起,小姐,是奴婢被豬油蒙了心,被人一威脅就想殺了你保我的家人!”


    “奴婢錯了,錯的離譜——嗚嗚嗚,小姐你打我吧!你罵我吧!你那麽信任我,奴婢卻想殺你!小姐要是實在下不了這個手的話,奴婢,奴婢願一死以解小姐心頭之恨!”


    她速度起身,發了狠的又要撞牆。


    沈清婼:“……”


    楚酉一把揪著了她的領口,冷冷開口:“想死也容易,等到事情徹底解決了。”


    沈清婼:“……秋月你知道是誰想要我的命嗎?”


    比起懲治秋月來,她其實更想知道真相!


    她都已經這麽慘了,先是中噬情蠱,噬情蠱解了這身子又虛弱的不成樣兒——三步一大喘,兩步一小喘的。她都以為她真要死在皇宮裏了!


    哪料,沒死在那兒,她倒是險些被自家婢女殺了?


    這夢一般的情景!


    沈清婼是真懵。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到底礙著了誰的路?難不成是李若水想要她的命?


    但她真想要她的命,以往也多的是下手的機會,為什麽偏偏要選擇在現在?


    可不是她,又會是誰?


    秋月:“……”她沒想到小姐一沒打她,二沒罵她,反倒先問她這個問題!


    她一時愣住:“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呀!奴婢就是收到了一封信,是,是一個小廝給我的。裏麵裝了一封信,還裝了半截斷指。奴婢拿給小姐瞧瞧!”


    “咳!”謝如煙嚇得臉又白了白,“表,表姐要不然不看了吧?”


    太嚇人了!


    她剛才看了一眼,險些沒當場尖叫出聲!


    沈清婼卻讓秋月把書信和斷指都拿了出來。


    斷指僵硬纖細,和她小指一般粗細。尾端的指甲上隱隱還飄皂莢味兒,想來是經常漿洗衣服的緣故。


    沈清婼笑了:“我記得你曾說過,你娘討厭皂莢。因為幼時她家中所有衣服都得她洗,而且還得加皂莢,太麻煩了。而有一次她沒加皂莢,她爹便痛打了她一頓。所以自此她對皂莢深惡痛絕。嫁給你爹後,你爹寵她,寧願去給她買上好的玫瑰胰子,也絕不用皂莢。”


    秋月呆呆愣愣的“啊!”了一聲。


    沈清婼道:“所以這斷指不是你娘的。”她又低頭去看那書信。


    字跡飄逸,娟秀。


    應當是出自自幼寫字的大家閨秀之手。因為普通人沒那閑工夫去寫字,也寫不出來這般飄逸娟秀的字體。


    但那紙張——沈清婼又捏了捏那紙張的厚度。她一時愣了:“宮廷禦用紙?”


    宮廷禦用的紙比尋常紙張要厚上一些。這也是她當十公主陪讀那些年得出的經驗。


    因著她愛疊紙玩,一次心血來潮便疊了很厚的一摞青蛙。十公主瞧見了,非吵著也要,還非要她等休沐日迴去便給她疊同樣高的一摞兒——


    她當時是按照紙張數著來的,足足疊了九十八隻青蛙,但拿迴宮中,高度和她的不一樣!


    她那時候問過夫子,才知,原來皇家吃穿用度方方麵麵都和普通人不一樣!便是用紙,也是用的最好。


    楚酉有些驚詫:“你真確定這威脅信是來自宮中?而不是普通官宦夫人?”


    “是宮中的。”沈清婼篤定。


    楚酉:“……”就挺意外!


    楚酉想不通:“你怎會惹到宮中之人?”


    “不知。”


    莫說沈清婼不知,便是窗外聽著她一通分析,覺得言之有理的唐柳也很意外。


    威脅秋月殺沈清婼的竟然是宮中的人?而且聽著好似還傷了尚衣局管漿洗衣服的人?


    這到底是誰——這麽大膽子?


    她隔著那重重宮牆,千辛萬苦的遞消息出來,冒那麽大的風險殺沈清婼做什麽?


    沈清婼一介殘花敗柳,還病懨懨的——除了那臉長得確實魅人心魄外,其他也壓根兒沒什麽特別的呀!總不能她就是因為那張臉才險些被殺了的吧?


    想不通!


    想不通!


    唐柳覺得這事兒需要告知五皇子一聲。但她現在不敢走,她怕錯過什麽。


    沈清婼依舊在盯著那信,翻來覆去的看了好久,再看不出其他來,她才焉焉的把信封和斷指放下,輕合上了眼。


    “其實——我剛從清城山迴來後不久,宮裏便有暗衛朝我射箭,那時候我以為——”她驀然住口。


    不想讓這三人知道太多。


    但她話裏的意思卻已經表示的很明白。確實是有宮中人想殺她,而殺她之人非常堅決。


    一次不成,便殺第二次!


    楚酉腦子裏恍惚有什麽東西閃過。她突的問沈清婼:“你說,會不會是你沈家某人和宮中人聯手想除了你?”


    她這問題一出,窗外的唐柳幾乎已經瞄準了一人。


    “李若水。”沈家現任當家夫人,和宮中安嬪關係極好。安嬪低調,卻和皇家暗衛營的唐華關係匪淺。若真是她——唐柳還挺想知道沈清婼會怎麽做。


    想著,唐柳也不隱著了,把嘴裏叼著的狗尾巴草一吐,翻身落到了地上,大搖大擺的進了沈清婼的房間。


    房內的四人:“……”


    唐柳卻仿若無人之境似的,徑直走到了沈清婼身邊。上下打量她一番,她問:“你認識唐華嗎?”


    沈清婼:“……不認識。”


    唐柳大搖大擺的坐到一張凳子上,斜眼睨她:“那怎會有宮裏的人一而再的對你出手?還偏巧挑著今天這個日子?”


    沈清婼:“……今天是什麽日子?”


    “哦,南風樓有幾名小倌找來了沈相國府,爭著搶著說沈家大小姐邀請了他們這月來當入幕之賓的。”


    沈清婼:“……”


    楚酉:“……”這人功夫深不可測,看衣著打扮應該也是皇家暗衛。她此刻出現在這裏怕是不懷好意吧?


    楚酉悄悄摸到了她的銀針。


    她雖是醫者,但逼急了她,醫者也能殺人!


    楚酉表示,她定是要保沈清婼無虞的!畢竟這人是她的試驗品,還是二爺的心上人。於公於私,她都必須要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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