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硯秋出了雲霞苑,來到隔壁梅苑,“寧叔在裏麵嗎?”


    “在的,管事在賬房裏。”門口守衛迴話。


    薑硯秋疾步向賬房過去。


    寧管事見她過來,連忙起身行禮:“主子,有什麽吩咐嗎?”


    薑硯秋坐到火爐邊,暖了暖手,問他:“寧叔,近來唐縣丞他們可有來過?”


    乍一聽南禾的話,她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過來時她忽然想起,之前在如意銀樓聽到唐瑗檸與李雪珍的私語,所以才有此一問。


    寧管事點點頭,“有,唐縣丞親自攜一雙兒女上門求見,說是特地帶了點薄禮來給主子賠罪的。”


    “賠罪。”


    “是啊,他們帶來的幾箱禮物還在隔壁屋子堆著。”


    “不是說了不收禮嗎?”這些日子不曾過問莊子上的事情,但是這事,在聖旨下來後就和他們說過的。


    寧管事低頭:“是按照主子吩咐的,概不收禮,但是縣丞他們堅持不肯帶迴。第二日我們的人就把禮退了迴去。誰知那唐公子又親自將禮物再送過來,說一定要求得主子的諒解。”


    唐瑞軒這般折騰,難道那些東西裏麵有問題?


    她還沒想明白,又聽寧叔說:“今早我還收到消息了,說唐公子有帶了禮物到咱們薑記糧鋪去了,說要求見主子。”


    送禮送到糧鋪去?


    薑硯秋皺眉,越想越不對勁,這是道歉還是添亂,明知她拒了所有人的禮,還上趕著來嫌煩。


    “帶我去看看那些東西。”


    “好。”


    二人移步過去,薑硯秋將幾箱東西一一查看。


    一些名畫和些許雜古器物,雖不名貴卻也不便宜,還有一箱玉石金銀。


    “東西沒有問題。”


    箱子也查了,沒有機關暗藏他物。


    本來無感的寧管事,經她這麽一查,反倒眼皮子跳跳。


    縱然她說沒問題,他還是有些不安,低聲詢問:“要現在派人送還迴去嗎?”


    薑硯秋關上箱子,“先放著,到時候我再讓人送迴。”


    “好。”


    薑硯秋迴到自己屋裏,又招出一隻信鴿傳信出去。


    正往這邊趕的沈黎收到信,又折道向縣城奔去。


    夜幕暗了下來後,他方才歸來。


    來的不是他一人,還有十幾個兄弟抬著好幾箱東西。


    “這是什麽?”薑硯秋奇怪,隨即想到什麽,“難道東西真的有問題?”


    沈黎招了招手,“你們出去守著。”


    待人出去,關上門後,他才說:“穆老去了京都,據說是太子妃再次流產,重金請他進京看,短時間內不會迴來。”


    薑硯秋恍然,難怪不在,“之前不是給皇族蕭氏的人下了絕嗣藥嗎?她怎麽還能懷上?”


    既要滅族迴敬,自然是提前除根,省得孩子白來這一遭,太遭罪。


    沈黎麵不改色:“興許是太子妃體質特殊,畢竟她身上有蠱,很難說的。”


    頓了下,他又有些遲疑:“不會被穆老看出端倪吧?”


    “他做的藥,他若是查出來,豈不是自尋死路?”


    何況生不出孩子,他們大多第一時間懷疑女子身體有恙,太子自詡尊貴未必會讓穆老把脈檢查。


    再者,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萬一查出他身體有問題,豈不是告訴大家,太子無能。


    看她笑得天真無邪,沈黎後背微涼微涼的。主子連穆老都敢坑,可真是…


    薑硯秋視線落在一地的東西上:“這些都是唐瑞軒送的禮?”


    沈黎點了下頭,“主子看吧,這裏頭另有乾坤。”


    開了箱子,取出裏麵的花瓶,又左右擺弄了幾下箱裏的機關,隔板就弄出來了。


    裏麵的東西真叫薑硯秋驚詫不已,“這是食鹽?”


    “正是,這幾個箱子裏麵皆有,還有那兩口大麻袋,裏麵是從瓊華樓後院的那個枯井裏找到的,足有三石左右。”


    沈黎神色凝重,收到信他就立即趕去糧鋪了。


    發現箱子有問題後,讓掌櫃的徹查了鋪子和倉庫,其他都沒有問題。


    後又就近去了瓊華樓,結果就在後院發現了這個。


    後院有兩口井,那口枯井常年不用,荒廢著,竟叫人鑽了空子。


    薑硯秋一時怒從心中起,真是令人驚訝卻又在預料之中。


    “這就是唐家人的陰謀?所以,唐瑞軒不嫌麻煩地來迴送禮,其實是在試探我們有沒有戒心。發現東西原封不動地送還後,他便大膽地送鋪子裏去了,明晃晃地栽贓。”


    沈黎略一思索,迴道:“我方才去了一趟唐府,這事情唐縣丞應該是不知情的,他還在極力催促他的閨女拉攏你的。”


    話說到後麵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聞言,薑硯秋也意會過來什麽,眉頭緊鎖。


    沈黎輕咳一下,又道:“按照大淵律令,私自販賣官鹽,不論多少都是重罪,輕者一人遊街砍頭,重者抄家滅族。唐瑞軒這般惡毒心思,主子想要如何處置?”


    抄家滅族,可真不是什麽好詞,一下子將她低沉的氣息直接加重了。


    再開口時,那聲音仿若浸過寒潭:“這麽多官鹽,絕不是他一人能夠弄來的。其他鋪子都讓人去查了嗎?”


    沈黎頷首:“我已傳令下去,讓各地的鋪子酒樓茶樓,還有香鋪,全都會以最快的速度進行盤查,排除異樣。並且又重新安排了閣裏的兄弟前去各個鋪子駐守,保證不會再發生這樣的紕漏。”


    之前的人,因為熟悉了鋪子的經營事宜,都調遣進了京都,沒料到這才沒多久就叫人鑽了空子。


    薑硯秋微微點頭,沉默著拿起匣子裏的請帖,若有所思。


    沈黎默了默,又擔憂道:“要不先將唐瑞軒綁了,不然弟兄們排查下去也需要時間,若是期間爆出薑記私自販賣官鹽,那可就麻煩了。”


    即便最後查出真相是被栽贓,坐店的掌櫃依然會因為看察不嚴,而被官府脫掉一層皮的。


    薑硯秋不讚成,“唐瑞軒肯定還有同夥,綁了他一人,反而會打草驚蛇。”


    沈黎剛想說,多派幾個兄弟,將他們的人一網打盡就好。


    又聽她說:“不如先穩住他。你把這個絕子藥交給唐瑞軒。


    就說他妹妹嫌貧愛富始亂終棄,自己不知羞恥不守約定單方毀約退婚,卻讓本侯背鍋,害得身邊得力之人慘遭秦梓牧報複,命懸一線。


    他若將此藥親手喂給唐瑗檸吃,並在唐縣丞壽宴之前將她送嫁出門於秦梓牧。


    屆時本侯便親自登門賀壽,並與他商談培植新糧種的合作。想必他身後的主子會很感興趣。”


    薑硯秋也合上請帖,“距離壽宴還有十日左右,夠用了吧?”


    沈黎聽後,眸光亮起,如此一來,唐瑞軒在得到秘方之前必然不會輕易出手,薑記便能反客為主。


    “夠的,不用十日,五日便能保證所有鋪子全部完成檢查。


    主要是傳消息需要時間,不然盤點鋪子根本花不了多少時間。


    主子這招緩兵之計行得甚妙,還能不動聲色地給千竹他們報仇。”


    說是絕子藥,但是以他的了解,這個藥肯定不僅僅是絕子那麽簡單。


    確如他所想,這個絕子藥可不是上麵所言的單純的絕嗣藥。


    這東西服了,女子可以絕子,卻也能夠提高她的魅力,叫人欲罷不能。


    一夜之後,毒素蔓延到男子身上,那男的下身也就癱了,隻能一直躺在床上。


    思及此處,薑硯秋又囑咐道:“叫個人看著,務必要確保唐瑗檸服下,並且服用之後不許親近別的男子,直到她與秦梓牧洞房花燭。”


    “是。不過唐瑞軒願意給自己的親妹妹下藥嗎?”


    “絕子藥而已,又不是絕命藥。與前程相比,孰輕孰重?”


    就算他找一千個大夫來查,也隻能看出是普通的絕子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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