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硯秋沒有說話,看了看湖中撲騰的人,又垂眸看了看湖中水。


    這邊燈光雖然沒有那麽亮,但是湖底的大石頭她與沈黎都看得清楚,兩人互視一眼,沒有多言。


    小丫鬟見他們無動於衷,心裏著急,“求公子救救我家小姐。”


    說著,就要衝上來磕頭求助。


    薑硯秋察覺身後不對,側身一避,那丫鬟跑得急直接把站在薑硯秋身側的於管事給撞了下去。


    “小心!”薑硯秋伸手想拉住他,卻隻碰了下他的衣裳,人就已經“噗通”一聲落水了,巨大的水花蕩起。


    站在另一側的沈黎冷喝:“放肆!你這婢子好生無禮,於管事好心來幫你救人,你竟恩將仇報,將他推入湖中!”


    “不是的,奴婢隻是腳滑了一下,並非有意。奴婢隻是心急,想求公子救命。”小丫鬟沒預料到這一幕,臉都嚇得發白。


    薑硯秋看向小丫鬟,認真迴答:“求本公子也無用,本公子不會水,也怕下水,實在愛莫能助。”


    小丫鬟臉更白了,小姐草率了,都沒有打聽清楚。


    望著湖中撲騰的人,要是讓小姐出事或者落了麵子和名聲,那她定要被老爺責罰,她心焦如焚,朝著沈黎磕頭,“這位大哥,求你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是張家的千金,是老爺的掌上明珠,事後一定會好好答謝你們的,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反正隻要是薑公子的人碰了小姐,就算是小廝也一樣,老爺仍然有法子讓小姐嫁給薑公子。


    薑硯秋歎了一口氣,“別磕了,他也不會水。你磕死在這裏也沒有用,還不趕緊去找竹竿過來。再耽擱下去,你家小姐都要學會鳧水了。還有,這奇貨居的管事,要是出事了,你們十個張家都賠不起。”


    都會鳧水了?沈黎差點沒憋住笑。


    那丫鬟聽了也是臉一陣白一陣綠,怎麽會這樣?這位薑公子怎麽和別個公子不太一樣?可是聽到後麵的話,頓時一凜,急得眼淚真掉出來了。


    薑硯秋冷聲斥道,“還愣著幹嘛,沒瞧見於管事都沉下去了嗎?”


    小丫鬟往湖麵看去,自家小姐還在浮浮沉沉,那位被她撞下去的老爺好像真的沉下去了!


    完了,她腿一軟,差點兒起不來身,“奴婢這就去,這就去!”


    她跌跌撞撞跑到旁邊樹下,尋找合適的杆子。


    希望清理湖區的家丁有把長杆子擱這邊吧,不然她的小命就交代在這裏了。


    薑硯秋看著於管事落下的地方,狐疑問道,“你說他有武功傍身,那剛才是在順勢而為嗎?”


    沈黎微微沉吟後,“我覺得他是沒有防備,畢竟常人都覺得人家小姐落水,公子總會出手救人,哪知遇見了主子你這樣的……隻是落水之後,他沒有馬上上來,應是有意閉氣,順勢而為。但如果全是裝的,那他也太能裝了。”


    薑硯秋挑眉,問他:“本公子這樣的?哪樣了?”


    沈黎張了張口,輕咳一聲,沒有說話,心道,這是重點嗎?


    薑硯秋笑著輕哼一聲,“你自己不也看到了嗎,這旱了這麽多日,錢家的湖還這麽大,要蓄滿一人之高的水根本就不可能。”


    沈黎笑了,“人家姑娘可是衝著公子你來的,公子不救嗎?”


    薑硯秋:“看她那個撲騰的勁,應該挺會玩水的,無礙,而且先前跑去喊人的那個丫鬟也該迴來了。”


    這種把戲她以前見多了,那些千金小姐為了嫁給她爹當妾,什麽招式沒有用過。隻是用到她身上來,可真是……反正她不想趟這渾水。


    但見於管事落水後就沒了動靜,便又指了指邊上的大樹,“行了,那丫頭找不到竹竿,你趕緊把那樹枝折下來,夠一夠於管事,好歹人家今天也幫本公子說了幾句話,本公子不能見死不救。”


    “是。”沈黎轉身去了最近的那棵大樹,弄了根大樹枝過來。


    折掉上麵的樹葉,和多餘的枝椏,隻留著一處勾,弄好後就往水裏探去,用彎勾處勾住水中人的衣領。


    薑硯秋看得真切,“會不會把人勒死?”


    沈黎麵無表情、理直氣壯:“小的也沒轍,總不能勾腰帶吧,要是毀了於管事的清白,那張家小姐願意負責嗎?”


    薑硯秋差點沒憋住笑。


    沈黎把人弄上來後,兩人低身一看。


    這人腦袋磕了個大包出來,還出血了。


    薑硯秋:“……”


    沈黎:“……”


    難道是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其實他們也沒猜錯,起初於管事是沒防備落水的,落水之後就是順勢而為了,濕身換衣、落水不適,正好有了空隙去辦正事。


    於是他閉了氣,想假裝嚴重一點點,這樣多休息一會兒也合情合理。


    隻是他沒有薑硯秋他們這麽好的視物能力,並沒有瞧清楚下麵正好有塊石頭,華麗麗地把自己撞暈了!


    這時,側邊傳來了一群淩亂的腳步聲。


    “人來了,快把他弄醒。”


    “嗯。”


    說話間,一群人已經來到跟前,為首的也有錢二爺,還有那位錢小公子。


    錢二爺看著地上人事不省的於管事,驚詫地問,“這是怎麽迴事?不是說張家小姐落水了嗎?怎麽於管事也落水了?”


    薑硯秋歎氣,“別提了,那丫鬟說她家小姐落水了,興許是太著急了把於管事給撞下水了。瞧這腦袋,都撞出大包了。”


    眾人一看,倒吸一口涼氣,這又是溺水,又是出血的,可怎麽是好?


    聞聽此言,張老爺心中的暗喜蕩然無存,隻剩下亂撞的慌張,蹲下來詢問,“怎麽樣了?於管事不要緊吧?快、快請大夫來給於管事瞧瞧。”


    錢二爺抬手喚人,“快去喊大夫。”


    話音剛落,那邊於管事就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大口水,隨即,幽幽醒來,看到沈黎兩人,一下子清醒過來,“小兄弟,是你救了我啊,於某在此多謝救命之恩。”


    “舉手之勞,於管事不必客氣。”沈黎說完,又看向大家,好心提醒:“各位,水裏還有一位姑娘,可是我這樹枝不夠長,夠不著人。”


    “小姐,小姐還在水裏。老爺,快救救小姐。”小丫鬟急得涕泗橫流。


    張老爺也是一驚,抬腳一踹,把張濟送下去救閨女了。


    張濟鳧水很厲害,沒幾下子就遊到張敏身邊,很快又把人帶了迴來。


    薑硯秋淡淡地收迴目光,看向於管事笑道,“幸虧你落得近,不然我們兩個旱鴨子還真拿你沒轍。”


    “多謝了。”想到自己在水中暈厥,於管事就出了一身冷汗,差點交代在這兒了。


    他起身,冷哼,“今日是我於某命大,不然就折在這張家小丫鬟的手裏了。”


    張老爺額頭冷汗沁出,“於管事息怒,這恐怕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什麽?我自己親眼所見,難道說我堂堂奇貨居還能汙蔑你們不成?”


    “不不不,張某不是這個意思,隻是眼下還是請大夫先給於管事看看身體如何,待明日張某一定親自登門致歉。”


    錢二爺見沒鬧出人命,也就沒太在意,隻是於管事代表的是奇貨居,太子的人,他亦不好怠慢。


    “於管事,不如先移步去廂房換洗一下,也請個大夫好生檢查一番,可別落下了什麽傷才好。”


    “那就有勞二爺安排了。”


    “於管事這邊請。”


    於管事隨家丁帶領去往廂房休整。


    錢二爺留下管事照看後頭快要上來的張家小姐,自己則帶著其餘客人走了。


    薑硯秋二人自然也隨他們一起過去宴會那邊了。


    姑娘家濕了身,一群大男人留在這裏看,確實失禮。


    張老爺明知二爺好意,卻還是百般不得勁,氣得鼻子都快冒煙了,他到底是造了什麽孽,要生出這麽兩個混賬玩意兒來坑親老子。


    原以為閨女是個聰慧的,沒想到人家薑公子瞧都沒瞧她一眼,還讓張家得罪了奇貨居。


    等到張濟拖著張敏一起上岸,那個找竹竿的丫鬟才姍姍來遲,扛著根大竹竿迴來。


    “混賬東西,等你迴來,你家小姐都活不成了。”


    “怎麽會,小姐不是會……”,小丫鬟差點脫口而出,連忙閉緊嘴巴。


    張敏有氣無力,她在水中撲騰得久了,有些耗體力,加上腳還扭傷了。


    她倒也並非全是裝的,等了那麽久都沒人來救她,她也氣得一不小心喝了好幾口湖水。


    ……


    庭院裏,鼓瑟吹笙,歌舞升平。


    紅綢高掛,燈籠滿園,照著宴席,映著忽深忽淺的曼妙舞姿。


    錢家子孫滿堂,個個穿金戴銀,就連小小孩童身上也都是珠光寶氣,從頭裝扮到腳。


    錢家可真是富裕。


    錢老爺子六十有餘,發須已然半白,卻依然精神奕奕。錢老夫人亦是富態慈祥,精神矍鑠。


    老夫妻倆坐了一會兒就先行離開,帶著他們各自的老朋友去花廳敘話家常,把這裏留給了年輕人。


    有了先前在花苑的那一出,現在沒人再來招惹薑硯秋,她也樂得清淨,安靜享受美食佳肴。


    錢家出手闊綽,請的歌舞樂師都是一流,一邊欣賞,一邊享用美食,倒是愜意。


    席間,鄰座的公子時不時與她打探張敏落水的事,奈何薑硯秋一問三不知,把那位公子都給氣笑了,直道,“張家小姐花容月貌,你還真是不解風情。”


    薑硯秋無語望天,正好瞅見了,上座的錢二爺匆匆離開。


    她舉杯的手一頓,視線亦隨著他們離去的方向飄去。


    不多時,被下人迎去用飯的沈黎迴來。


    “主子,馬場事發,錢二爺收到消息,已經帶著家中精銳趕去了。”


    “看來那批戰馬對他們來說十分重要。”


    “他把守在書房那邊的人都調走了,必然是想不惜一切代價追迴那些戰馬。”


    “於管事呢?”


    “他吃了大夫開的藥,估計要小睡一會兒。”


    大夫開的隻是驅寒藥,這天氣,一個大男人便是不驅寒也無甚大礙,但是錢家照料周到,於管事也樂意順水推舟,多休息片刻。


    原想趁著休息時間,金蟬脫殼去搜集錢家買賣戰馬的證據,不料他真睡著了。


    也不知沈黎怎麽動手的,隻見鄰座公子醉意太甚,一個不當心,推倒了手邊的酒壺。


    酒壺落地,砰然碎裂,酒水四濺,濕了薑硯秋的衣袍。


    伺候在側的婢女連忙上前幫忙收拾殘局,薑硯秋二人也正好借故去整理衣物。


    二人悄無聲息地躲過外麵的護院,潛入了錢二爺的書房。


    沈黎四下摸索了幾下,便找到了暗格的開關。


    牆麵轉動,現出一個通道。


    “等等。”


    薑硯秋迴身走到桌案邊,掀了桌上的一塊錦布,抱起被放在桌案上照明的夜明珠。


    二人一前一後,進入其中。


    兩人很快來到底下的暗室,隻是,不知是錢二爺做過的事情太多,還是早知有人迴來找東西,才故意準備了一室又一室的書籍賬冊。


    薑硯秋有些犯愁,“這麽多,想要快速找到證據有些難度。”


    沈黎將幾間暗室全都走了一遍,確認沒有危險,迴到薑硯秋身邊,提議,“我找前麵這三間,你去後麵三間找。”


    若是有人來,他在前麵可以解決掉。


    薑硯秋沒有多話,往後麵去了,看到有可疑的賬冊和書信,甚至書籍裏夾著的一些印著特殊印鑒的夾頁都帶走了。


    搜到最後一個暗室時,她發現書架上有一個古樸木盒,雖然有些不起眼,但是能被收在這裏麵的,或許裏麵裝了什麽重要東西。


    她幾次想嚐試打開,可惜都沒有成功。


    看來這裏麵的東西一定很重要,那就帶迴去琢磨了。


    意念一動,欲將木盒收了起來。


    不料,靠著牆麵的整個書架都消失了。


    她被驚了一跳,盒子和架子居然是一體的?


    可是她方才明明可以移動盒子的,都沒有出現什麽機關。


    不過眼下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她看到原本書架後麵的牆壁中,整齊擺放著一大排大木箱,還真是別出心裁。


    薑硯秋不得不感歎錢二爺藏得真深。


    她打開其中一個箱子,果真在箱子裏的第一層就看到了一疊書信。


    書信之下是一層層金錠,不對,金錠底下還有東西。


    她伸手撥開了兩層金錠,中間果然還藏著其他的書信賬冊。


    幾個箱子都是如此,每隔兩層就夾進去一個時期的賬冊和書信。


    收完這邊的東西,她把那個書架原封不動地放迴出來。


    順帶掏出了那枚令牌扔在地上,往架子底下踢了踢。


    兩人離開後不久,又有一人悄悄摸進了底下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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