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歌舞之中的眾人,忽地被一聲刺耳的弦音驚醒。


    “琴弦斷了!”


    “弦怎麽斷了?”


    “……”


    奏樂戛然而止,台上女子正舞在高亢急促時,驟然停頓,有一兩個沒把控住力道的還扭了腳。


    唐瑗檸也驚得花容失色,好好的,弦怎麽斷了?


    忽然靈光一閃,她反應過來什麽!抬眸望向她母親。


    唐夫人此時也是焦躁不安,倒是梅姑姑老狐狸反應快,著急忙慌地過去台上。


    “哎喲,我的小姐啊,手怎麽傷成這樣了!”她既心疼又內疚,“沒想到上次那個琴師竟然是個騙子,說好的已經修複好,竟然在這個關鍵時候斷了!”


    梅姑姑似是無意抱怨,之後又對著四麵的人賠罪著說,“今日讓各位夫人小姐們受驚了,都怪老奴識人不清,也不懂檢查古琴,疏忽了。”


    “行了!”縣令夫人不悅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吩咐身邊的人,“阿芮,帶人上去扶幾位小姐去廂房休息,喊府醫過去給她們瞧瞧,可別傷著了。”


    “是。”那位個子高挑的侍女微微俯身後,便帶著後麵的幾個小丫鬟一起過去幫忙。


    縣令夫人目光掃過台下,見好幾位夫人都焦灼地望著台上的閨女,又道,“辛苦各位學子的精彩表演,大家現在可以去廂房小憩片刻,也可在園中隨意逛逛。晚宴稍後開始。”


    話音落,眾人起身微微行禮後,便隨著丫鬟帶路去各自休憩的院子。


    台上的人散了,唐瑗檸悶悶不樂地隨梅姑姑下去了。


    唐夫人看見她的手指縫裏都是鮮血,心疼地牽起她的手,打開來看,“怎麽流了這麽多血!”


    說著,著急地掏出潔白的帕子把唐瑗檸的手掌包好。


    其實琴弦隻是傷到她的手指,掌心的傷是被她自己的指甲掐的。


    她突然抬頭,“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


    不然怎麽會這麽巧?


    “我……”,唐夫人有口難言,“我們先迴去包紮傷口,乖,別留疤了。”


    一聽要留疤,唐瑗檸也不糾結古琴的事情了。


    縣令夫人看著唐家母女離去的身影,輕輕搖了下頭,“我說她今日怎地這般大方。”


    原來真在這裏埋了禍端,得虧那丫頭知進退,沒有逾矩上台,不然還得多擔一份破壞古琴的罪名了。


    破壞十大名琴之一,這對許多家族來說都是不輕的災難,對家境貧寒的學子來說更是滅頂之災。


    她身邊的另一位侍女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眸光微動,“夫人,可要查查看這件事?”


    張夫人輕歎了一下,“派人暗中查著,本夫人舉辦的宴會自然不容有無辜之人遭罪。”


    “是。”侍女轉身與後麵的一個小丫鬟耳語了幾句後,迴到張夫人身側。


    那個小丫鬟得了吩咐,踩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


    張夫人主仆看了眼遠處的薑硯秋,也迴去院子了。


    薑硯秋二人與其他幾位女子跟著領路的丫鬟,快到一處院子的時候,迎麵來了一個丫鬟,服飾與領路的一樣。


    “這邊的院子房間不夠了。”


    領路的丫鬟沒有說話,往身後看了看。


    那位顯然氣勢更足些,也不等她說話,便指著薑硯秋說,“她們都是一起的,你是一個人的就隨我來吧!”


    薑硯秋瞧瞧旁邊四人,都是手挽著手走的。她沒有異議,點了點頭。


    被忽略的南枝:“……”敢情我不是人,是吧?


    “走吧!”


    那丫鬟說了一聲後,就快步走了。


    她們倆也跟上。


    不過,見前麵丫鬟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像是在故意為難她們一般,薑硯秋反而緩下腳步,按著自己的速度悠哉地跟著,雙方很快就拉開了一段長長的距離。


    南枝看見前麵的身影快消失了,擔心等下找不著路,“姑娘,我們要不快一些,快看不到前麵的人影了。”


    薑硯秋不以為然,閑閑反問,“怎麽?是這園子的風景不好看?還是你閑得慌,想上趕子找累受啊?”


    “不是,我怕在別人的地盤上迷路了,找不到房間給姑娘休憩。”南枝撇撇嘴。


    薑硯秋淺笑,“沒事,今日光吃喝了,也不累。她們特地帶我們過來,肯定不是為了甩下我們這麽簡單。”


    南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倒也是,起先我還以為她是要把我們往偏僻的院子領去呢,沒想到這邊越來越奢華熱鬧。”


    亭台樓閣,奇花綻放,路上偶爾遇見三兩個人,大多都是澤華的學子。


    南枝又怒了,“姑娘,她不是要把我們帶去男子休憩的院子裏去吧?”


    “不會,縣令夫人安排的宴會,旁人想使手段也不會這麽明目張膽地打她的臉。”她捏了捏腫脹的手指,有些麻,真不習慣。


    那個小丫鬟果真等在小徑的盡頭,看到她們終於來了,微有慍怒,“你們快些跟上!”


    語氣雖然不善,但是現在她沒敢走那麽快了,要是把人帶丟了,那她就完不成事了。


    薑硯秋沒有說話,不疾不徐地走著。


    南枝揚聲問,“這位姐姐,我們還要走多久到啊?”


    “快了,馬上就到!”小丫鬟略帶不耐地迴了句,又加快步伐,與她們拉開了三五米的距離。


    拐過假山小徑,三人來到院門側方。小丫鬟把她們帶進院子,走過迴廊,來到一個房門虛掩的房間前,她推開門,轉身與她們說,“就是這裏了。”


    薑硯秋環視了一圈,四麵寬敞,院落修葺得比後麵幾處院子都要好上許多。


    小丫鬟催促一聲,“行了,你們好生歇息,這邊的屋子裏有好些夫人小姐在小憩,你們莫要喧鬧,驚擾她們可不好。”


    薑硯秋道了句謝後,邁步進屋。


    南枝緊隨其後。


    兩人方一進入,小丫鬟就將門重重合上了。


    南枝跑過去開門,沒上鎖?看來是她多慮了,探頭看了看走遠的小丫鬟,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


    又關上門,進屋去了。


    見薑硯秋在撥弄小香爐,她也好奇地湊過去,“姑娘,你在做什麽?”


    “這裏麵有迷香。”


    薑硯秋剛說完,深吸了一大口香的南枝砰地一聲,倒在桌麵。


    薑硯秋:“……”


    她無奈地按了按眉心,早上不是給過她解毒丸了嗎?定是這丫頭心疼銀兩,舍不得服用。


    她拿出一個瓷瓶,正想倒出藥丸喂給南枝,突然一頓,算了,該讓你長長記性。


    這麽想著,手中的瓷瓶換作了一個茶杯,悠然地喝起早已備下的花茶。


    空間水加空間裏的花,這茶真香。


    一盞茶之後,屋外響起腳步聲,她伸手收起了桌麵上的東西,也趴在桌上,佯裝昏迷。


    “吱呀——”,房門果真被推開,輕輕的腳步聲慢慢靠近。


    來人輕輕地搖晃了下她們兩人,“喂,醒醒,醒醒……”


    見她們真的昏死,便掏出懷中的東西,探手向南枝而去。


    薑硯秋聽出來隻有一人進來,還疑惑她想做什麽,這時耳邊又響起珠玉鋃鐺的聲音,悄悄眯了點縫,便瞧見她將什麽東西往南枝懷裏一塞。


    原來是想栽贓陷害,毀她前程!


    正尋思著,那人轉身也給她塞了好幾樣東西。


    完了後,那個小丫頭提起水壺和香爐走到另一旁,往小爐子裏加了點水。


    “大功告成!”


    小丫鬟愉快地退出房門。


    等到沒有動靜的時候,薑硯秋才起,側首看了眼小爐子,已經熄滅了,那個小丫鬟還開了後窗通風,用不了多久迷香就會散去。


    思慮得真是周全。


    她拿出懷中的東西,還有南枝身上的。


    “一整套金鑲玉梅花頭麵,還真是大方!”


    她冷笑著將桌上東西笑納了。


    起身來到後窗邊,這後窗外麵隻有幾棵樹,一堵牆,這個小丫鬟做事確實心細。


    關上門後,換上迷香重新點上,又趴迴桌上小憩,坐等賊來捉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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