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製的藥有些繁瑣,忙到天大亮了才搗鼓好,薑硯秋也跟了一夜。


    夜裏風雲玦把煎好的藥端給陳星,看著夏大將軍喝下藥後,獨自出去了一趟,一直到此時才帶著一身風霜迴來。


    薑硯秋隻覺得他身上的血腥氣更濃了,抬頭看了他一眼,這是出去殺人了?


    風雲玦正好也朝她看來,四目相對間,他淡淡笑道,“你這是偷師來了?”


    穆老頭居然把自己的製藥手法都教給小姑娘了,還真是大方。


    薑硯秋亦笑:“我這不叫偷師吧,分明就是光明正大地學習啊!穆老說是吧?”


    “是,小子悟性不錯,上手挺快。”穆老點點頭,口中冒出的話語,一半誇張,一半感歎。


    但是目光一轉,落在風雲玦身上時,就沒有那麽和善了,“都怪你,把老夫招來,卻不把小張帶來,害得老頭子我忙活了一夜,多虧了有薑小子搭把手。”


    小張正是穆老的小藥童。


    風雲玦對他怨氣滿滿的話毫不在意,心裏卻頗為訝異,穆老頭居然能這麽誇讚一個人,且還是在醫藥這一方麵上。


    薑硯秋沒有放在心上,知道穆老心係她手中的藥材,隻當他是說些好聽的話哄人開心。


    天已經蒙蒙亮了,她轉身打了點水洗手。


    “這邊忙完了,我要迴去了。”


    今日要去馬場上課,雖然都是郊外,但是這裏是西郊,馬場在東邊,離這裏還怪遠的。而且今天還是李珂夫子教學的。


    至於夏將軍那邊,晚間服下藥後一個時辰時,穆老已經過去查看過了一番,將軍已脫離危險,慢慢好轉。


    夏將軍的恢複速度之快,遠遠地超出了穆老的預期,他猜測著除了薑硯秋帶來的藥材藥效好之外,也有風雲玦拿出的那不知名的藥水。


    可恨那小子最是嘴嚴,但凡他不願意說的事情,誰問都不願意透露。


    穆老正是深知這一點,才沒有揪著他問到底,不煩他,說不準以後還能從他手中弄點兒來用用。


    隻是自己心裏忍得難受。


    這世道,也就欺負他老頭。


    別人求著追著他收的,他偏看不上。


    他看上的,想要的,這些個小子們都又小氣的很。


    薑硯秋不管他心中瞎琢磨什麽,與他道了別就要出門。


    “誒,你等等啊,你都沒有說清楚,到時候我上哪兒找你拿藥啊?白雲山莊嗎?”


    “瓊華樓,穆老到時候有事情可以到瓊華樓留個話給我就成。”


    “成,那改日再見!”


    望著二人走出去的背影,穆老不禁低笑出聲,“這小子不錯,救了大將軍居然不留下來居功。”


    鎮國大將軍的恩情,那可不是什麽人都可以輕易攢到的。


    ……


    從小院出來,風雲玦讓人去大廚房備了飯菜。


    莊子上的下人已經起來勞作,來來往往的,各司其職,看見他們兩人也隻微微點頭。


    那些下人應該是得了吩咐,都有意無意地避開了那個小院。


    “我們過去用些早飯,之後再送你迴城上課。”


    “不用了,今日要去馬場,等吃完了就趕不上了。”


    “那就帶著路上吃。”


    這個薑硯秋沒有拒絕,她現在長身體呢,一頓不吃就餓得慌,況且昨夜忙了一整晚,消耗了不少。


    光靠幾口空間裏麵的水,雖可勉強飽腹,但總不得勁。


    對了,以後要多上瓊華樓,每次都多叫些菜,存在空間裏頭,以備不時之需。哈哈,真真真聰明!


    寬敞的馬車上,兩人用著可口的早飯,十分愜意。


    “其實你不必送我的,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也不算特意送你,莊子上就這麽一輛馬車,送你去馬場後,我正好也要迴城一趟。”


    “你不是會飛簷走壁,還用馬車?”薑硯秋睜著大眼睛問他,好奇極了,坐馬車多慢啊,施展一下輕功,方便得不得了。


    風雲玦不吃了,放下筷子,“你當我不會累的嗎?”


    薑硯秋打量了他兩眼,臉上毫無倦色,看著精神奕奕,比她這個偷偷喝了空間水的人精神還要好。


    她認真地點了點頭。


    風雲玦被她氣笑了,也不多說,自己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


    薑硯秋本來打算聊幾句,問問他在邊關做什麽生意,看看自己的糧鋪能不能順帶發展一下。


    不過見他如此,也就噤聲了。


    吃飽喝足後,她也靠著休憩。


    想到先前穆老對夏將軍恢複之快的疑惑,她也確定了竹葉露對解毒是有用的。


    但應該也並非對所有毒都有效果,不然他們譚家人以前中的劇毒,就不會代代相傳。


    想著想著,她也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連馬車何時停下來了都不知道,還是被夢裏的響雷劈得驚醒。


    睜眼就瞧見風雲玦正在愜意地喝著茶,看著書。


    “什麽時辰了?”


    “巳時過半。”


    “什麽?這麽晚了,你為何不叫醒我!”薑硯秋掀開簾子,一看外麵旭日懸空,隻覺得完蛋了!


    風雲玦合上書,“叫了,但是你睡得跟豬一樣,根本喊不動。”


    薑硯秋對他的這話,表示深深的懷疑,這裏又沒有點香,她不可能睡得那麽死。


    對麵的人也不等她說話,又塞了個包袱給她,“還去上課的話,就換一下衣裳。”


    說完就出去,下了馬車。


    薑硯秋看看手中的包袱,又看看自己身上。


    真是忙糊塗了,衣服沒換就跑來了。


    聽了聽外麵沒有動靜,才紅著臉換起衣服。


    一身勁裝正好合身,如果不是這種粉粉嫩嫩的顏色就更好了。


    她隨意挽了長發,拿了沾了空間水的濕帕子,往臉上抹了幾把,把臉上的妝容擦得幹幹淨淨。


    然後挎上裝了自己衣服的包袱,跳下馬車,說了一聲“告辭”就快步往馬場入口去了。


    守門的老伯認得她是女學的學子,開門的同時,隨口問了句,“怎麽這麽晚到?”


    薑硯秋匆匆應了,“睡遲了,多謝劉伯。”話還沒說完,人就已經跑遠了。


    去馬棚的途中,她把包袱悄悄收到空間裏麵。


    本來就遲到了,來到馬棚裏才發現還有更糟糕的事情,那就是此時此刻,馬棚裏一匹馬都沒有。


    薑硯秋隻能兩手空空去了馬場那邊,路上時還有些狐疑,以往就算真有人遲到,馬棚裏也不可能沒有馬的。


    今日莫非又是故意的?


    年初時月霖山莊的生日宴會之後,唐家大公子被人莫名其妙套了麻袋,打了個半殘,還找不到行兇之人。他們都隱隱猜測與薑硯秋背後的人有關係。


    不久後,又得了溫銘的一番警告,唐瑗檸對薑硯秋就更加忌憚了,打那時候起,便沒再來招惹她了。


    半年多都沒有再鬧事,或許隻是巧合吧!


    等她跑到馬場的時候,已經累得氣喘籲籲。


    此刻馬場上的學子們,都在為唐瑗檸的好成績歡唿。


    飛馬疾馳,紅裝飄揚,她一番連射下來,箭箭命中靶心,無疑成了此次小測場上最受矚目的存在。


    “這是臨場考核?”薑硯秋的視線越過人群,掃過前方的一排靶子。


    彼時,結束考核的唐瑗檸翻身下馬,瞥見姍姍來遲的薑硯秋,十分得意的仰了下下巴。


    薑硯秋無視她的挑釁,徑直來到李珂夫子跟前行禮賠罪。


    “夫子,學生來遲,還請夫子責罰。”


    李珂氣哼了一下,責備道,“薑硯秋,你是唯一一個敢在我的課上遲到第二次的人。等下學後,沿著馬場跑上二十圈再迴去。”


    薑硯秋看了看偌大的馬場,弱弱問了句,“騎著馬跑嗎?”


    此言一出,眾人哄笑一片。


    站在李珂身邊的另一位陌生女子也笑了,“師姐,你這個學子有點兒意思。”


    她走過去拍了拍薑硯秋的肩膀,笑著說,“小姑娘別頂嘴,我師姐在軍中可是出了名的說一不二,多頂一個字,懲罰都是翻倍的。不想跑斷腿的話,就乖乖領命。”


    “學生知錯。”薑硯秋嘴上認錯,心中叫苦不迭。這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馬場,讓人用雙腿跑完二十圈,她是真的沒有聽說過這種懲罰。


    “行了,今日臨時小測,全班隻有你一人還沒上場,趕緊上去。”李珂不悅地催促,“你的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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