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程的心酸溜溜的,女兒惦記著許緒,會給他身邊的長隨送甜豆,卻對他不冷不熱。


    他不禁想,難道是女兒是怨他現在才來相認,但一個剛滿三歲的孩子,會曉得那麽多情緒嗎?


    楚程不明白,但不影響他心情不好了,他將長隨打發走,對女兒說道:“安安就沒有什麽東西要送給爹爹嗎?”


    蘇安眨了眨眼,看著裝模作樣的男人,天底下居然還有人上趕著吃毒藥的。


    她又拿出來了另外一個小荷包,從裏麵掏出來三顆所謂的甜豆兒,遞給楚程,乖乖的說道:“爹爹也有,但是一天隻能吃一顆哦,糖吃多了牙齒會壞。”


    “他得了這麽多,爹爹隻有三顆嗎?”楚程想,女兒肯定是怕他忍不住吃太多,牙齒壞了,所以才給三顆。


    誰知卻聽到女兒神色認真的說道:“因為那個叔叔,爹爹才能知道我和阿娘,舅舅教導我,要知恩圖報,我在報恩啊。”


    楚程聽了,沉默許久,將一口甜豆放到嘴裏,桂花的清香帶著甜味,似乎心也跟著甜了起來,他摸了摸女兒的腦袋,說道:“你舅舅說的對,知恩圖報,他將你教的很好。


    爹爹會記得安安的話,一天隻吃一顆,謝謝安安的甜豆。


    原本爹爹今天打算帶你和你阿娘出去逛逛,但現在有公務要忙,爹爹不能陪你們,安安要幫爹爹好好照顧你阿娘啊。”


    見女兒乖乖點頭,楚程心裏慰貼,他想,這是他血脈相連的女兒,如果沒有那種莫名其妙的情感,他或許到現在也沒有孩子,他應該感謝那種讓他變得奇怪的情緒。


    雖然他操縱著自己的行為,控製著自己的身體,但它卻讓自己有了妻子,有了女兒,未來或許會有更多血脈相連的妻子。


    他不再是獨身一人,楚程從來沒有什麽時候,這麽的喜悅過。


    他離開了園子,羅家亂成一團,原來是今早兒去給羅牧送飯的婆子發現大公子不見了。


    羅父氣的很,眼看著皇帝和公主就來抵達趙州,那吃裏扒外要大義滅親的不孝子又跑了,他又驚又怕。


    怕羅牧真見到了無憂公主,將所有的謀劃托出,怕羅家真的迎來滅頂之災。


    羅父是真的不理解,明明小時候多乖巧聰慧的孩子,怎麽長大以後如此的叛逆。


    背棄羅家對他有什麽好處,他是羅家子,當年羅家對那位夫人的遭遇不聞不問,難道他還指望著差點死在羅家的無憂公主能與他一笑泯恩仇嗎?


    無憂公主能放過他們?


    與其相信無憂公主已經放下了曾經的事情,還不如相信他能當皇帝。


    時間緩慢的流逝,羅父著急的等待著,就連楚程的動向也沒有時間關注了。


    一天過去了,在聽到無憂公主已經到了城外,而兒子跟隨在無憂公主身旁的時候,羅父想,完了,一切都完了。


    一直懸在羅家頭頂的屠刀,真的要落下來了,是他的錯,養出這麽一個不孝不悌的兒子。


    接下來的時間,仿佛被風推著前進一般,不過幾天,羅父就仿佛經曆了大起大落,先是兒子派人來傳信,說隻要他們不動手,他就不會告發,讓他看到了希望。


    後又是在宴席上,楚程帶著妻女出席,那聽說癡傻了的國公夫人居然當眾告發楚程在三年前叛國,是導致餘真將軍和蘇家一百多口人慘死的罪魁禍首。


    不僅如此,楚程居然是蕭國公之子,原來當年楚家的小姐去長安拜訪家中姑母時,同蕭國公有了一露水煙緣。


    可惜當時的壽安公主不顧一切要下嫁蕭國公,為了打消皇帝的疑慮,蕭國公尚了公主,楚家小姐不願意為妾,哥嫂也疼惜年幼的小姑子。


    怕小姑子孱弱的身體受不住打胎藥,於是打算瞞著此事,然後在小姑子生產以後,將孩子認作自己親子。


    羅父在蘇棠發聲的時候,耳朵一直嗡嗡的,直到蘇棠身邊的老婦也顯露了真容,拿出了縫在衣服裏的證據,他才知道,一切都完了。


    看著無憂公主和皇帝麵前絲毫未動的酒水,再看看消瘦又痛苦的兒子,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羅家真的完了,徹底的完了。


    不對,楚程這麽厲害,他肯定留有後手,或許還有希望,羅父看向楚程,卻見他不過隻是指著蘇棠罵了一句賤人,就吐血昏迷。


    一切都發現的那麽突然,又結束的那麽快,蘇棠和女兒是在一個水牢裏發現許緒的,他人消瘦了許多,但卻沒有受什麽外傷。


    “多虧了安安,她聞到那個人身上有你衣服上慣帶的藥香,所以給了他那個藥。”蘇棠見許緒沒有受傷,鬆了一口氣。


    等一切都過去了,蘇棠才好奇的問了女兒,“安安,你當初給他們的是什麽藥?”


    此時的安安正端著一碗牛乳喝,聽了阿娘的話,她放下碗,緩緩的說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後來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叫香生,那個藥一天一顆,食用三天後會多夢,身有異香,七日後服藥之人會從腳慢慢的潰爛,最後變成一塊香料。


    是狗狗的功勞,狗狗的鼻子靈,所以我們才能憑借著那個香味找到阿爹。


    阿娘,我親爹爹可真虛偽阿,他對著我們的時候說感激阿爹對我們的照顧,一副失而複得,十分珍惜我們的樣子,其實他一定很不信任我們,所以才會將阿爹關起來,他怕我們跑。”


    蘇棠看出來女兒是真的不在意,眉頭舒展,唇角微微上揚,她道:“是啊,他虛偽,幸好我們安安聰明。”


    “阿娘,我們今天是要進宮去見姨母嗎?”


    “是啊。”


    蘇棠梳好裝,拉著女兒的手,一起坐上了馬車,往皇宮行駛去。


    或許是母女情深,謝玉和在見到女兒的時候就恢複了記憶,迴到長安後,登基大典和立後大典同時舉行,謝玉和忙了將近三個月,現在才抽出了時間要見蘇棠和安安。


    她對安安始終很憐惜,那麽小的孩子,就要麵對要親自將父親送走的慘事,安安還什麽也不懂,也不知道她長大以後,明白了自己現在所做的事情,會不會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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