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剛走,趙母正想訓斥蘇棠幾句,趙念鬆迴來了,背著一個天藍色的大書包,身後跟著一個穿著白t恤磚紅外套湖藍色長褲,戴著碩大的遮陽帽的女人,帽子底下的麵容白淨嬌嫩。


    她看著院子裏的蘇棠和趙母,露出和善的笑,“是念鬆的奶奶和媽媽嗎?我是念鬆的班主任齊悅,今天是來家訪,這是我女兒,許雯。”


    她的身後,走出一個很安靜的女孩,整個人很寡淡,似乎容易被人遺忘,隻有一雙眼睛,像黑色的漩渦,蘇棠看著,就像一片深不見底的汪洋,讓她覺得有些熟悉。


    許雯特地的多看了蘇棠幾眼,她也覺得那個女人有些眼熟。


    趙念鬆有些緊張的看著她的媽媽,她這次考試數學拿了滿分,老師說想來她家看看,她那個時候滿心隻想讓媽媽知道她很優秀,在學校老師同學們都很喜歡她,然後就點頭了,當然,現在也不後悔。


    她不怕老師知道爺爺奶奶不喜歡她,不怕老師知道她有一個酗酒暴躁的父親,也不怕老師知道家裏人除了媽媽和姐姐妹妹,沒人期待她的優秀,他們隻想要一個男孩來傳宗接代。


    她不怕,也不畏懼,因為這就是孕育她的土壤,是她從出生到現在生活的環境,她沒有能力改變,恐懼是曾經弱小時才會有的想法,她現在叫趙念鬆,她和山上的大鬆樹一樣,總能從紮根的泥土中汲取需要的營養,至於其他的,不在意就好了。


    “齊老師好,來,屋裏做。”蘇棠臉上帶著笑,忙請人進屋,趙念鬆臉上也帶了笑,她這個時候是很乖巧的孩子。


    齊悅不是單純的來做家訪的,她主要是和隊友會和,她們來到這個副本剛三天,就接到了遊戲將在半個月後開啟的消息,而她們的任務,就是在遊戲開啟後,在這個村子裏活過七天。


    這次副本人數多,算上她和許雯,一共七個人,其他五人直接來到了村裏,她和許雯一直在鎮上觀察情況,從鎮上來到這個村莊,她感知到沿途風景的顏色越來越暗淡。


    直到進了村,畫麵才鮮活起來,她看了一眼已經徹底死去的雞,腳步頓了頓,拉著許雯的手進了屋。


    按照流程進行完家訪,就要告辭,在蘇棠的盛情挽留之下,借口要去找朋友的妹妹,離開了。


    蘇棠送她們出了家門,她看到那個叫許雯的小女孩離開之前,從她身上掉落了幾隻螞蟻,螞蟻們爬到家裏的各個角落,鼓脹的眼睛檢測著房子裏的一切。


    蘇棠笑了笑,沒有在意,摸著二女兒的腦袋,誇道:“不愧是念鬆,數學考了一百分,真厲害,今天晚上獎勵你雞腿。”


    趙念鬆眼睛刷的就亮了,在蘇棠提著雞去處理後,自告奮勇的進屋看妹妹。


    至於奶奶?在老師來的時候就說肚子痛的厲害,去屋子裏躺著了,她想到這,腳步一拐,跑到趙母的屋子外,俯身貼耳聽著裏麵的動靜,沒有什麽聲音。


    擔憂屋子裏的兩個妹妹,趙念鬆皺了皺眉,叫了幾聲奶奶,聽到奶奶中氣十足的叫罵聲,立馬轉身迴了屋。


    她掏出前幾天剛買的故事書,寶貝的擦了擦封頁,雖然故事書被她用廢報紙很好的包著,但依舊每天都要確定一下有沒有褶皺,這是她的第一本課外書,媽媽買給她的。


    兩個妹妹已經醒了,躺在嬰兒床上,睜著一雙黑寶石一樣的眼睛看著她,趙念鬆隻覺得心生憐愛,她的妹妹們怎麽這麽可愛。


    這個時候,手裏拿著幾個糖果的趙星走了進來,將糖果塞到趙念鬆手裏,嘴裏還含著一塊,含糊不清道:“二姐吃。”


    “哪裏來的糖果?”趙念鬆放下書本,免得沾著不知是汗水還是什麽的糖果紙沾了她的寶貝書。


    嬰兒床裏的兩個嬰兒不知是聞到了糖果的味道還是見到了熟悉的人,哦哦哦的叫了起來,手腳揮舞著,趙星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糖果藏到了身後,也閉上了不斷分泌甜水的嘴巴。


    她捂住嘴,小聲說道:“是外鄉人給的,就是住在村長家和於奶奶家的漂亮哥哥姐姐,我今天去捉蟲子,割豬草的時候,遇到了他們,他們問了我幾個問題,然後給的獎勵。”


    趙念鬆點頭,她知道那幾個哥哥姐姐,都很和善,她經常遇到,他們會問她一些很奇怪的問題。


    趙念鬆想著,叮囑趙星道:“小妹,如果她們讓你帶路什麽的,你一定不要做。”


    “為什麽?”趙星把糖果嚼碎咽下去,逗著兩個小妹妹,小妹妹小手拉著她的手指,軟軟的,她不敢太用力。


    “因為老師說,人販子會假裝自己是好人,給小孩子糖果吃,然後把他們騙走,賣掉,讓他們一輩子也找不到媽媽。”趙念鬆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當然,我不是說那些哥哥姐姐們是壞人。”


    “哦,女孩也會被賣嗎?我是賠錢貨,不值錢,沒人買的。”趙星說道,似乎渾不在意。


    趙念鬆臉都綠了,“當然會被賣啊,你雖然是女孩,但你會幹活啊,你做的活比隔壁家的大壯還多,會幹活就會被賣!”


    “什麽賠錢貨?你們都是媽媽的寶貝,媽媽的寶貝怎麽可能是賠錢貨,別聽你奶奶和爸爸們瞎說,他們沒有念過書,沒文化,大文盲,啥也不懂!”蘇棠剛把雞放在鍋裏煮,她手裏拿著幾塊酥肉,遞進兩個女兒的嘴巴裏。


    肉香在嘴巴裏溢開,倆人珍惜的多嚼了幾口,幸福的眯著眼睛,蘇棠繼續道:“你二姐說的沒錯,你一個三歲的小娃娃,能知道多少路,若是她們讓你帶路,就拒絕了。”


    “可是,可是我已經帶了。”趙星嘴裏含著酥肉,不舍的得咽下去,她小心翼翼的看著蘇棠,似乎是怕她生氣,“媽媽,她們說要去看村裏的山神廟,我就帶她們去了,但是沒有讓馬婆婆看見。”


    “你!”趙念鬆氣急,頓時想要丟掉手裏的糖,卻發現媽媽輕輕撫著她的背,溫柔道:“這次沒事就好,再有下次,就要警惕些,要是你們誰丟了,媽媽會很難過。”


    趙星想著自己找不到媽媽和姐姐們時的心情,頓時理解了媽媽,拉著她的手道:“媽媽,姐姐,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會了,下次就算有大雞腿,我也不會隨便給陌生人帶路,我要保護好自己。”


    “對!”趙念鬆重重的點頭。


    “呀!”嬰兒床裏的兩個娃娃似乎也在應和著三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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