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蘇棠便問秦雪:“知道剛剛媽媽在做什麽嗎?”


    “媽媽在保護小雪。”秦雪聲音軟軟,她剛剛見到媽媽把她護在身後的時候,隻覺得開心。


    不知道為什麽開心,反正就是開心。


    自從爸爸去世後,遇到許奶奶,許奶奶總是和她說媽媽有一天總會給她找新爸爸,到那個時候,她就沒有家了。


    後來,媽媽離開了,她以為媽媽像許奶奶說的那樣,要拋棄她了,她很難過,如果爸爸那天不出門就好了,不出門就不會遇到車禍,沒有車禍,她和爸爸媽媽依舊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但媽媽迴來了,原來媽媽從來沒有想過拋棄她,甚至為了給她更好的生活條件,想要去打工,想要去工資更高的國外。


    不過媽媽沒有找到工作,反而被騙了,被騙了很多錢,大人們都以為她對錢沒有概念,其實她有,她知道外婆和外公辛辛苦苦種的玉米,一畝地收入一千三,頂著辣日采摘的小米椒,一斤三塊七,種的蔬菜,有可能沒人收購,隻能壞在地裏……


    而她幼兒園的學費,一個學期就是五千六百塊錢,所以,媽媽被騙的二十八萬,真的是很大的一筆錢。


    因為沒有錢,所以媽媽才要去找工作,所以秦雪拿出了自己的小箱子,她想告訴媽媽,我有錢,我可以養活自己,媽媽不用這麽辛苦,也不要丟下我。


    秦雪想著,仰頭看著蘇棠,媽媽以前一直說,要以和為貴,要包容,要退讓,要善良,但今天媽媽擋在她身錢,丟掉她一直說的包容和退讓,但秦雪卻覺得,這樣的媽媽,更美。


    “我在反擊傷害我們的壞人,所以小雪,如果有人欺負你,你一定要大膽的迴擊,不要害怕,不要畏懼,你的身後有媽媽,有小姨,有外公外婆,我們都會保護你。”


    蘇棠想到了昨夜做的夢,她不知道是夢,還是上一世的事情,畢竟夢境中的場景是如此的真實清晰。


    在夢中,蘇玲質問她,小雪在秦家被欺負的時候她在哪,小雪在學校被霸淩的時候她在哪,小雪生病唿喚需要媽媽的時候她在哪,小雪好不容易走出了過往又是被誰推了迴來……


    那一聲聲質問,讓蘇棠飽受錐心之痛,她想,她們都把小雪教的太乖了,所以她才會被欺負,忍受痛苦。


    蘇玲聽著姐姐的話,覺得有些不對,但見秦雪睜大眼睛聽著不好的問,便附和著她姐說道:“你媽媽說的對,誰生來就不是應該被欺負的,如果有人欺負你,你要反抗,如果欺負你的人太強大,就和我們說。”


    “知道啦,不能被欺負。”秦雪認真的點了點頭,她挺了挺胸膛,保證道:“有媽媽和小姨在,我會更勇敢。”


    “如果遇到像那位奶奶一樣的人,講道理講不通,那就不要講了,像你媽媽一樣對付她。”蘇玲慫恿道。


    見蘇棠皺眉,蘇玲麵色一變,“怎麽,你不會又要說什麽‘哎呀,要是我用同樣的方法反擊,不就變成和她一樣的人了嗎’”


    聽到蘇玲如此矯揉造作的聲音,蘇棠抖了抖,感覺手臂都起了雞皮疙瘩,“不是不是,我怎麽可能這麽說,我在想,要不要送小雪去學跆拳道。”


    而秦雪此時小臉皺著,暗暗發誓,如果這次堂姐推她,她也要推迴去,她不要講道理了,因為堂姐不聽。


    雖然秦雪和堂姐秦妤不怎麽見麵,但她卻記得在那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麵中,秦妤總是搶她的東西,上次還說她沒有爸爸了,再也沒有人護著她了,然後把她的草莓發夾搶了。


    秦妤撒謊,她還有媽媽小姨外公外婆,還有曾奶奶……她有人護著,她不怕。


    大家都不知道,她可記仇了,如果堂姐再欺負她,她就在,新仇舊恨……恩,電視上是這麽說的,新仇舊恨一起算。


    蘇棠覺得小孩兒有趣極了,見秦雪一張麵團似的小臉上一會兒皺起,一會兒舒展開,就想笑,但又怕秦雪發現,所以隻能憋著,拿出手機,記錄下來。


    後來,秦雪睡著,蘇玲才開口問道:“小雪在學校被欺負了?”


    問完,又自言自語道:“不對啊,才幼兒園,能受什麽欺負呢?”


    “沒有,我是怕她以後受欺負,她那麽乖,那麽懂事,被欺負了肯定會害怕給我們添麻煩,不願意說。”蘇棠放低了聲音。


    蘇玲終於正眼看向了這個她一向看不起的姐姐,誠然,她姐姐很漂亮,年近三十,臉上依舊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可見這些年確實過得很好。


    因為過得太好太順,所以平時也不怎麽用腦,畢竟遇到難題,總有爸爸媽媽擋在前麵,後來爸爸媽媽幫不上她,又有成熟穩重的姐夫來為她遮風擋雨,姐夫去世後,他留下來的巨額遺產又讓姐姐避免了窘迫的生活。


    所以姐姐一如既往的天真,像以往的一樣,認為周圍都是好人,毫無保留的將錢財交到了陌生人手上。


    今天之前,她聽到媽媽說姐姐變了,終於恢複了小時候的機靈模樣,變得清醒時,她以為是親媽濾鏡的效果。


    但在見到她為了維護小雪和那老太婆爭鋒相對時,蘇玲微微相信了媽媽的話,剛剛又聽到她對小雪的叮囑,蘇玲才覺得自己應該重新認識麵前的人。


    麵前的人,從小蠢到大,無論被騙多少次依舊不長記性,總是向往小說裏純潔無瑕的愛情的姐姐,終於有了點正常人的樣子。


    “你知道嗎,如果你真的因為什麽愛情拋棄我們,我真的會和你斷絕關係,幸好你沒有。”蘇玲說道,“如果今天你真的因為自己的軟弱讓小雪忍讓,我不會陪你去秦家,因為我知道不會成功。”


    蘇棠看著懷裏睡著的秦雪,微微一笑,“被騙的多了,總會清醒的。”


    “美好的幻境沒有人維護,總有被打破的一天。”


    蘇玲以為蘇棠說的是秦有為,心想,果然就是秦有為的存在讓她姐姐越發覺得世上有真情,世上有真意,然後傻乎乎的被騙。


    車身搖晃著,兩人都不再說話。


    秦家,秦父剛剛掛了電話,臉上的笑意立馬掩去,秦母看到他這個樣子,有些好奇,“是誰的電話,怎麽氣成這樣。”


    “林教授的。”


    秦母正想問哪個林教授,但立馬就想起來了和自家公公交好的林家,見丈夫點頭,便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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