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來也,實有心焉。殊不知先生棄唐虞之揖讓,追巢許之高蹤,仆所謂醯雞夏蟲,未足窺大道也。”丹丘笑頷之。淵複進曰:“天下之廣,恐非一心一慮所能周,先生得無有以教我?”丹丘曰:“昔陶朱以會稽五千餘眾,卒殄強吳,後去越相齊,無足稱者,豈智於越而愚於齊哉?蓋功業隨時,不可妄致也。”言訖不對,淵悵望而還。原來嚴子陵複降於世,欲應晉陽主氣,梅道人聞之,追蹤而至,曲為點化,始渙然冰釋,隱姓氏,自號丹丘。祝融因李氏當以火德王,恐丹丘猶有狂奴故態,故來指示,即往召霅溪吳嶠,嚐過鄴中,告其令曰:“中星不守太微,主君上有嫌,而王氣流萃於晉地,子知之乎?”令不之倍。至是隨迴南方。


    淵知天命攸歸,募兵先克河東,命世民殉渭北。隰城尉房玄齡謁於軍門,引為謀主。淵入長安,立代王侑,淵自為丞相,複進爵唐王。李靖進謁,世民請置幕府。河北太守蕭瑀以郡來降。武威司馬李軌稱涼王。羅川令蕭銑起兵巴陵。東都王逼於李密,王世充往救,密複進取黎陽倉。陸彥通與戰,敗至一深澗,踴身躍入,空中現金剛神接其臂,提至對岸,其臂異香數日。密夜見長神責之曰:“彥通日誦《金經》,故救之,子反側宜受彥通之師教。”密不省,開倉恣民就食。泰山道士徐洪客,因魏徵獻書於密,以為大眾久聚,恐米盡人散。


    徵少孤貧,不事生業,為黃冠。洪客初為虯髯公,有龍虎之資,與之周旋。因參井分有王氣,尋遇世民,令虯髯公別圖海外,自隱泰山。途遇魏徵,知是西嶽人曹司,為李密從事,告以太原公子為真命,試附一書,料密必不從,分手去。密果不用。洪客入閩,至汀洲獅子岩。昔有定光佛創院於此,一湖水色深綠,取以彩畫殿宇,即名綠水湖。洪客居此精修,神會定光,得其道要,遂雲遊至淮安海州,有岩亦名獅子,見其秀麗,存以煉丹。


    煬帝日漸尪羸,因想全元起,召之不在,己與洪客南遊白安山。帝聞亂,無心北還。戊寅春,宇文化及諭諸驍果殺入,引帝出,用白絹縊殺之。化及稱大丞相,立秦王浩。兇聞至東都,眾立越王為帝,世充總督諸軍。


    長安聞變,勸侑禪位,淵遂即帝位,國號唐,色尚黃,建元武德,冊竇氏為後,建成為太子,世民為秦王,元吉為齊王,贈元霸為趙王,詔定律令,置學校。時西秦薛舉殂,子仁果立。世民討之,仁果降。劉軌懼而稱臣。


    化及又弑隋主浩,自稱許帝。太仆楊義臣隨夏主竇建德伐討許,擒殺化及。是秋,李密與世充戰敗降唐,既複叛,盛彥師伏弩射殺之。雄信等降於東都。乙卯,世充稱鄭帝,廢侗,尋弑之。吳興太守沈法興據江東稱梁王,其將李子通稱吳帝於江都。劉武周攻取並州,世民擊之。尉遲恭驍勇絕倫。李靖薦山東秦瓊,瓊與程知節棄鄭歸唐。


    世民督軍伐鄭。辛巳,世充求救於夏,建德至,戰敗被擒,世充降。夏將劉黑闥收眾於漳南,稱東漢王,秦王擊走之,收夏珍寶,得傳國璽。命秦王為天策上將。開府置僚屬,以杜如晦等號十八學士,謂登瀛洲。


    壬午,李靖伐梁,蕭銑降。朱粲據菊潭,稱楚王,狂悖食人,秦王擒斬其夫婦。黑闥引突厥寇並州,始畢二子,曰頡利、突利,唐說以和好。引還,建成請擊黑闥,執斬之。


    甲申春,詔州縣置學,有明一經以上者奏聞。隋有廣都孝廉侯遹,至劍門外,見四黃石,皆大如鬥,遹愛之,收藏書籠,負之以驢,迴看皆為金,貨之得錢百萬。市美妾十餘,大開宅第,近甸置良田別墅。後乘春景出遊,盡載妓妾,隨從下車,陳設酒肴,有翁負大笈至,坐於席末,遘怒詬之,蒼頭抉出,叟不動不恚,但引滿啖炙而笑雲:“此來求君償債耳,昔將吾金不記乎?今為作一戲,試觀之。”因盡取遹妓妾,投諸書笈,亦不覺其窄,負之而趨,速如飛鳥。遹令蒼頭馳逐,斯須已失其所在。自後遹家日貧。十餘年,歸蜀劍門,見前翁攜所將之妾遊行,賓從極多,妓妾皆大笑不言,遹憤懣不勝。翁指曰:“郎君向日得錢而謙,我來更有所教,既驕慢無禮,非可傳之人也。故悉收此玩好,以俟有道者與之。”遹垂淚自怨,逼之忽又不見,訪劍門前後並無此人。至武德四年,複於郢州遇翁,科頭敝衣,醉臥酒樓,遹跪而候醒,泣訴改行已久。翁有憐色,曰:“雖然,終難入道。”乃解胡盧與之而去。遹追問姓氏,曰:“青鳥公也。”遹歸傾視,得藥一丸,如向黃石色,不知所用,置磁器中,越宿器成金色,市之,則真金也。由是複成富室,寶藏其丹。及是州縣舉明經,亦列遹名,辭不赴,隱入深山。


    是秋,唐遣杜伏威伐吳,執李子通伏誅。己酉春,追封陳果仁為忠烈公,立廟時祀。公字世威,常州人,梁太清三年三月望午時生,英姿照人,有鼎角伏犀之異。陳大建時,對策玉階,遷江西道巡察大使,德惠萬民。隋徵拜大司徒。沈法興謀據常郡,陽為依附,懼公威勇,至是稱疾告,公不得己往問,飲毒馳歸。有高僧凜禪師以醫名,急召療,其法當於闃寂處,剖腹滌腸去毒。公室,沈至池上,潛窺觸之,公囑俾施居第井內帑為精舍,東第為崇釋觀。公薨,英爽如在。一日黑雲蔽空,公現神威,發矢射死法興。李子通收其眾。及吳地平,故封祠焉。


    丙戌夏,太史令傅奕疏除佛法。蕭瑀言:“佛,聖人也,非聖者無法,當治罪。”奕曰:“瑀不生於空桑,乃遵無父之教,非孝者無親。”瑀但合掌曰:“地獄之設,正為是人。”帝亦惡僧尼道士不守戒律,苟避征徭,詔凡不事清修,素無行檢者,有司悉沙汰。


    房山石經洞,隋靜琬法師於此鑿石為版,刻經一卷藏貯洞中,外閉以石門。三祖僧璨偶有疑義,執經問難,深相契合。大業二年,璨終於皖公山,琬亦化去。


    初有沙彌道信,生而起異,幼慕空宗,年十四,來求師曰:“乞慈悲為解脫法門。”璨曰:“誰縛汝?”曰:“無人縛。”曰:“既無人縛,何更求?”信於言大悟,服勞九載。璨屢試,知其緣熟,付以法衣,且授偈雲:


    華種雖因地,從地種花生。


    若無人下種,華地盡無生。


    偈畢,令其行化。信既嗣祖法,攝心無寐,脅不至席者六十年。住破頭山,學侶雲臻,有司多所曲全。往黃梅路逢一小兒,骨相奇秀,師問曰:“子何姓?”曰:“姓即有,不是常姓,是佛性。”師曰:“汝無姓耶?”曰:“性空。”師知是法器,詣其家乞之,其母殊無難色,遂舍為弟子。師以衣授之,取名弘忍。


    夏五月,房山奏石洞放光,蕭瑀請獎勸高僧,作頌勒石。六月丁巳,傅奕密奏太白再經天,見於奏分。帝以其狀授世民,世民及伏兵玄武門,射殺建成、元吉。秋八月,帝稱太上皇,世民即位,立長孫氏為後,承乾為太子。丁亥,改元貞觀。分天下為十道。


    初,高州太守馮寶卒,嶺南推寶妻洗氏為主,保守境土。陳亡降隋,番禺夷叛,夫人戰於羅州城,大破之於望仙坡,封譙國夫人,諡敬誠。土人廟祀,所求響應。子盎拜漢陽太守。五州獠叛,擊平之。隋亡,或勸盎自王,盎以州降。


    戊子夏,李靖討梁師都,滅之。是冬,沙門玄奘自天竺迴。武德初,遣往西域取經,臨行,摩靈嚴寺庭鬆曰:“西去求佛教,汝可西長,若歸,汝卻東迴,使吾弟子知之。”及去,其枝年年西指。玄奘俗姓陳,偃師縣人,自幼精勤篤誌。奉詔前往,有孫、朱、沙三徒從行,一路賴以扶策,乘馬至蜀賓國,道險不可過,奘不知為計,乃繅空房而坐。至夕,一老僧上床默坐,頭麵瘡痍,身體膿血,奘禮拜勤求,僧口授《多心經》一卷,令誦之。遂得山川平易,道路開辟,虎豹藏形,魔鬼遁跡,奘得至佛國取經六百餘部。見一佛龕,題曰“菩薩萬迴,謫向閩鄉地點化”,奘誌之。其年,靈隱寺鬆枝東向,弟子曰:“教主歸矣。”西迎果還。賜號三藏,命以經於本寺供養。


    奘憶萬迴事,往閿鄉縣訪之,為張氏子,生而愚,八九歲乃能語,父母以豚犬畜之。長令耕田,耕之直去不顧,但連稱平等,耕至數裏,遇溝而止。父怒擊之,迴曰:“彼此可耕,何須異相?”迴有兄戍安西,音問隔絕,父母日夕涕泣,迴跪曰:“非憂兄耶?”曰:“然。”迴曰:“請悉備兄所需之物,兒將往探。”依言具布裘糗糧巾履之屬。迴朝齎而往,夕返其家,告曰:“兄平善矣。”取家書視之,乃長子手跡也,家始異之。弘農抵安西蓋萬餘裏,以其朝往夕迴,故號萬迴。後父母終,出家為僧。奘遇之,禮之三匝,施三衣瓶缽。


    帝因奘西迴,召問其風土,談佛氏正派。奘言達磨少林開山,衣法流傳,慧可、僧璨後,破頭山道信得之。帝召信,信上表遜謝。前後三返,竟以疾辭。帝複命使往曰:“如果不起,即取首來。”師乃引頸就刃,顏色不變。使迴以狀聞,帝高之,賜珍僧以遂其誌。


    己醜夏,特以荏平人馬周為監察禦史。周本華山素靈宮仙官,唐室將興,太上敕下佐命。而沉湎於酒,汨沒風塵,二十年棲旅困餒,所向磕仆,聞袁天綱善相,詣決休咎。天綱目之良久,曰:“五神奔散,屍居旦夕耳。”周驚問禳製之術,天綱曰:“可自此東行,當有老叟騎牛出城,不得迫語,但隨之,此災可除也。”周將出都門,果如其言。默隨其後,繚繞村徑,登一大山,及巔,叟顧之,下牛坐樹下與語曰:“太上命汝輔聖孫拯世,何為昏溺,自掇困饑?今太華仙王使我召汝。”即引入闕,曆宮門數重,至大殿下,羽衛森肅,若帝王所居。趨至簾前,有宣言責之者,以其受命不恭,墮廢所委,使還舊署自省。叟與數人送周東廡外別院中,室宇宏麗,視其門,則姓名存焉,啟鑰而入,爐火鼎器,床榻茵席,宛如近所棲止,沉吟思之,未能了悟。忽有奇偉五人,服五方衣,立於前曰:“皆五髒神也。先生酣飲流蕩,濁辱於身,我等歸此久矣,但閉目,將複於神室。”周瞑目,頃之開視,五人不見,忽覺心智明悟,並憶前事,二十餘年若旬日間耳。複扃鑰所居,出仙王之庭,稽首謝過,再稟其命。叟複送詣長安,謂曰:“子葛孝先也,俟子功成再見。”遂去。周複謁天綱,驚曰:“子何所遇?已有瘳矣,六十日當膺顯秩,勉自愛也。”遂至長安,舍於常何家,代陳便宜事。上怪問,何對曰:“臣客馬周為具草耳。”即召至,令直門下省,尋除禦史。命衛公李靖討頡利。庚寅,破之於陰山,各部震駭。突利入朝,東夷靺鞨進貢,時遠方來者甚眾。


    中書侍郎顏師古作王會圖。四夷君民詣闕,請帝為天可汗,許之。時林邑獻火珠,以表辭不順,請討,帝曰:“好戰者亡,語言何足介意。”詔發卒修洛陽宮,給事中張玄素諫止之。


    時洛中有一布衣,自稱終南山人王守一,常負一大壺賣藥,有求買不得者,病必死;或急授無病人,旬日必病。洛城柳姓者家千金,唯一子,既冠,忽於眉頭生一肉塊,聞守一有異,躬請至家出示。先令焚香酒脯祭祀,於壺中探藥一丸,嚼傅患處,複請具樽俎,塊忽破,有小蛇突出在地,約五寸,五彩爛然,漸及丈許。守一盡飲其酒,叱蛇騰空,雲霧昏暗,欣然乘之而去。方諸王公,閽龍潛遁其一,命壺公追尋,托名王守一,先遇孫思邈,知其實有仁心,與之發明醫理,值柳家請視,知龍匿此,收迴複命。有司以跨蛇上升事聞。


    未幾,粵中橫州奏,陳氏女買魚,得一大白者,有長人來謂曰:“可擲魚於水,急上山避之。”陳如其言。長人引避於古缽山頂,迴望所居,盡陷為池,敕有司給養陳婦。


    帝讀明堂針炙書,雲人之五髒鹹附於背,詔令毋笞囚背。聞雍州處士孫思邈善醫術,徵之。思邈七歲就學,日誦千言。洛州總管獨孤信見之曰:“聖童也,顧器大難為用耳。”及長,善言老、莊百家之說。周宣帝時,以王室多事,隱太白山學度世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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