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有王姓老母來寓河北,西華獨識其有道,乃師事之。母悉授以玄秘,自是有得。裏中皆輕藐不禮,唯見重於鄰人白和,魏朝侍郎,恬淡不營名利,敬事西華如父師。


    一日,西華引拜王母。母坐而止之,西華曰:“鄰家郎阿和,少所長者。”王母語諸侍人曰:“是亦好善者也。”食以丹棗,令去。晉武末年,西華別和曰:“被昆侖召,暫相別也。”未幾,和亦隱去。


    元康二年,相識人見和在華陰山乘虎從西華,共四五人,顏色更少,寄謝親朋甚明。西華後敕居嵩山洞天,每出行救世。


    晉時世弊,京邑不寧,有道之士多棲寓山林以避世。有女真薛煉師名玉華,因居南嶽尋真台,外示同塵,內修至道。西華南遊,傳以真訣。於是玉華常騎白豹,遊耆閣峰,黃鳥白猿,不離左右。未幾,於雲龍峰屍解。


    西華聞襄陽有蔡女仙者,名元暉。幼而巧慧,善刺繡,鄰裏稱之。忽有父老詣其門,自稱班師,請元暉繡雙鳳,令畢功之日,自當點睛。既繡成,五彩光煥,父老乃指視安眼,俄而雙鳳騰舞。班、蔡各乘一鳳升去,後降襄陽南山林木上,時名鳳林山。西華候其至,會之,相與棋琴講道,招集諸女伴,乘龍鳳虎豹,同遊其丘之西玉女山。


    有北海蓬球,泰始末入山采木,忽覺異香飄至,遂溯風尋至北山,宮殿廓然,樓台博敞。球入門窺之,見五株玉樹,複稍前,有四婦人,端妙絕世,彈棋於堂,見球俱驚起曰:“蓬君何故得來?”球曰:“尋香而至。”眾女複坐,手彈如故。一垂鬟小女登樓撫琴。樓下眾女戲曰:“元暉何為獨升樓?”球於樹下立久,覺少饑,以舌舔葉上垂露,味甘而香,飲之體充。


    俄一女乘鶴而至,迎謂曰:“玉華,玉華,何來此俗人?王母令方平行諸仙室,此刻將至。”球懼而出,迴顧不見其所在。歸家,是建興年號,舊廬皆為墟矣。球憤往棲山下,誓求重見。


    漢湘江漁父,於洞庭聞兒啼聲,四顧,惟三歲女子在岸側,憐而舉之。十餘歲,天姿奇偉,靈顏珠瑩。忽有青童靈人自空來集,攜女臨升,女曰:“我杜蘭香也,有過謫人間,蒙父撫養。但玄期有限,今且去矣。”自後時還家,勸父勿捕魚蝦,贈以黃金十笏,得以富足,年逾百歲而終。


    至是丙子春,濟陰張傳,年十七,身弱嗽痰而羸。有綠衣婢通言曰:“阿母停車願會。”


    碩趨迎入視,年可十七八,說事邈然久遠。自稱南康杜氏蘭香,後隨二婢,大名萱支,小名鬆支。碩拜問病體如何禱祀,蘭香曰:“消魔自可愈疾,淫祀無益。”


    碩問消魔法,蘭香曰:“清心服藥也。”乃贈詩以諭之。碩病尋愈。後數詣言:“本為君作妻,情無曠遠,以年命未合其小乖,太歲東方卯,當還求君。”


    其年八月旦複來,見其鈿車青牛,牛之飲食皆備。又作詩相曉,出薯蕷子三,放大如雞子,雲:“食此,令君不畏風波,辟寒溫。”


    碩食其二,欲留其一。蘭香令食盡,曰:“以子夙抱道器,稟性仁慈,故來相濟。”乃留玉簡、玉唾盂、紅火浣布,以為登真之信。


    又一夕,有侍女齎黃麟羽帔、絛履玄冠鶴氅之服,丹玉佩,揮寶劍授曰:“此上仙之所服,非洞天所有也。”


    碩領服上升,蘭香引朝昆侖。金母曰:“汝二人世本夫妻,輾轉相度,仍賜配偶,專心修煉毋怠。”二人敬從其命,辭歸玉女山成婚。群仙來賀。


    蓬球聞山頂鼓樂喧闐,奔上寂然,驚歎而下。張、杜不欲會球。成親後,往居代地大行前洞,以就生旺之鄉。


    時代王猗盧卒,侄鬱律襲仁,西涼張寔嗣立。有童謠曰:


    秦川中,血沒腕。惟涼州,猗柱觀。


    張氏世承,保境輯民,果獲獨全。


    丁醜春,琅琊王聞帝被虜,傳檄進討。王導請叡即晉王位,以安眾望。


    建元建武,劉琨使溫嶠請建康勸進。宿儒郭璞,好經術,而訥於論,詞賦為當世冠,識古文奇字,尤妙於陰陽曆算。有郭公者,來客河東,精於卜筮,璞因師之。郭公尚嘉遁,常遊名山,彌自忘返。父母終服畢,不娶,辭家至華陰石室。


    有太和真人,降室授衝舉之道。郭問曰:“文聞真道,非可易求,今得之意外,不以徑乎?”


    真人正色曰:“何言耶?道非浪傳,必有仙緣宿契者始得。吾子既不昧其始,而猶未詳悉之,試為子一剖。子於東漢時為郭巨,原字文舉,即居此地之林慮。家貧,奉母盡孝,以子分母饌,乃欲埋子,鋤地得黃金,上有丹書‘天賜郭孝子’字,故得稟此虛靈清爽之氣,姓字不易,所處之地不遠,而更耽幽寂。非前世麵目,烏能如是?予承老君命來教,並度扶風梁道士,子何疑焉?”


    文舉愧謝,真人辭去。


    郭璞竊聞文舉道術,來從受業。遂啟青囊經書九卷,並囊付與。璞更求導引修煉,文舉曰:“酒色成性,不善保身,非子所能知也。”


    璞辭歸,洞明天文地理、卜筮圖讖,及禳災轉禍,通政無方,雖京房、管輅,不能過也。既精術數,懸囊於肘後,欲曆遍靈山巨川,廣識奇珍異物。見晉惠政出群下,璞筮之,知國難將作,扶七旬老母及妻小同行。


    抵洛陽,適太守趙固所乘良馬死,璞造門請見,吏不為通。璞曰:“敬為活馬而來。”


    吏入報。固延問何術,璞曰:“得健夫東行叢藪處,以長竿撲擊,獲一物以歸,此馬活矣。”


    固如言遣往,果得一獸似猴。璞命效於側,唿吸馬鼻,頃之奮起嘶鳴,獸倏逸去。固酬謝,璞辭。


    至廬江,借宿汪吉家。見其婢美,乃取赤豆三十升咒之,撒於吉宅前後。吉晨起見赤衣人數十圍其家,走避不迭,忽不見,請璞筮其吉兇。璞投卦曰:“君家少婢為災,可將於東南賣之,此妖可除。”


    吉從之。璞密令人將銀買其婢。吉見赤衣皆反縛,自投於井,厚謝璞,不受。


    有趙載者,從璞為門人,嚐竊青囊書,未及讀而為燈煤焚之。璞遂棄載渡江,宅於毗陵,暨陽黃山之北,進謁王導。


    導言於晉王,賜坐與語時政。璞曰:“秦有望氣者,言金陵王氣,五百年後當出天子。孫權稱號,自謂當之,然始皇至權,止四百三十七載,考其曆數未及。迄今五百二十六載,真人正應於此。”


    晉王遜謝。璞見陰陽錯繆,刑獄繁興,上書略曰:“夫寅畏者向福,怠傲者招衍,宜蕩除瑕釁,讚陽布德。”


    以璞為參軍,令筮國家事,筮曰:“東西二鹿,狐兔交逐。泰恭安恭,江左始終。”


    王問之,璞曰:“事後方驗。”


    常侍幹寶與璞為友,常誡之曰:“君貪杯好淫,此非適性之道。”


    璞曰:“所受有本,常恐用之不盡。”


    是年,寶母卒,璞為筮曰:“卿葬母,當得一生物。”


    寶發父塚合葬,見一女伏於棺,麵色猶生,以幃車載迴,經日乃蘇。


    寶父瑩,曾仕於吳,有寵婢。寶母甚妒,葬夫以婢為殉,越十餘年不死。婢言瑩常取飲食與之,恩情如舊。


    自後輒語家中吉兇,悉驗。寶選良人嫁之,亦能作家生子。寶感此事,作《搜神記》。劉惔見曰:“可謂鬼董狐矣。”


    璞入見王曰:“天竺胡人,永嘉中南渡,多幻術,能斷舌吐火,所在惑眾。”命召至,索絹布繼之,合祝還連續;取書紙及繩縷投於火,見燒熱了盡,複撥灰舉出曰:此向時故物,幸於火中不失。”璞訝其法言。未凡去而北遊。


    漢立粲為太子。晉帝遇害,明年兇聞建康。四月丙午,叡即帝位,改元大興,王妃為後,子紹為太子,王導為大司空。


    司馬懿拜司空日,夜有人扣門請見,自稱白虎使者,皆衣白衣,懷探一物,納懿手中,戒曰:“兩世慎勿開,開則墓中絕。”


    懿曰:“此或數也。”遂開視之,乃一金龍子,長三四寸,背有銘曰:“父子從我受重火。”


    魏明帝時,寶石負圖,有石馬七,乃犧牛像,又有“牛繼馬後”之謠。


    帝複問璞國運幾何,璞曰:“享二百年。”


    時洮陽王已俎,子文為主。呂凱子祥為李雄強請奉表至建康。司空導曰:“劉文當襲安樂公。祥世為永昌太守。”


    帝問安樂何義,導曰:“永昌古哀牢國,夷語以安樂為哀牢,故文皇正其音以封也。”


    上庸有大牛傷稼,眾射殺之,得肉三十八擔。有司奏聞,郭璞曰:“臣寓蜀山,知有大牛,重數千斤,名夔牛,即臣《爾雅》中魏是也。”璞嚐著書漢嘉烏尤山下,池中洗硯,魚吞墨水,頭俱黑色。


    帝益招賢才,渡江來者悉用之。襄陵鄧攸,石勒兵至,與妻賈南避,擔負其子奠、侄綏,資用不給,與妻議棄子。賈曰:“父子至親。”


    攸曰:“吾弟早亡,棄之,弟絕嗣矣。”妻泣從之。朝棄暮及,攸以繩係子於樹。至江東,帝以為吳郡太守。


    鮑靚,司隸宣之後,父母流寓陳留。五歲時,忽語曰:“吾本曲陽李家兒,九歲墮井身死,井神憐吾聰慧屈妖,放出石甃,故複投此。”


    父母至曲陽尋訪,果悉如是。及長,好談玄理,學兼內外,更明天文河洛。後得師左元放,受中部法,及三皇五嶽劾召之要,能役使鬼神,封山製魔。常交接仙靈,終日空室自語,無有見其形者。


    偶遊東海,剡人徐寧知靚通靈之士,乃就師之。中夜靜室彈琴,寧傾耳聽之,聲發清亮,音調殊絕。明晨啟問,靚曰:“王長休、嵇叔夜過訪,因請操《廣陵散》。”


    寧曰:“叔夜何得複在?”


    靚曰:“絕選部之舉,悟養生之道,雖示終東市,實屍解以愚塵俗也。”靚欲觀東南氣象,寧願偕往,皆挈妻孥南行。見一兒係樹哀號,靚斷繩問故,攜至建康。


    靚乘馬遊覽,行蔣山兆道,見一人年可十六七,顏色光澤,俱行數裏。其徐徐動足,靚奔馬弗及,以漸而遠,因遙問曰:“相君行步,必有道者。”


    其人停步答曰:“吾陰長生也,居此山種人參,為供道侶餌具。君有心於道,故得見我。”靚下馬叩拜。


    陰君曰:“此地十年後大流血。當授爾仙法,凡得仙者,屍解為妙,上解用刀,下解用竹木,皆以神丹染筆,書太上太玄陰生符於上,須臾即如所度者麵目死於床上,真身方可脫去。”又與論晉室修短之期,複示所著書九篇,吟詩二首以見誌。謂靚方有道緣,可留心訪之。


    靚辭歸邸,同徐寧往見侍中庾亮。亮歡洽,入奏,召靚陛見。帝悅其豐采神異,留仕於朝,靚堅辭,不許,乃請守外郡。帝令下議,授為南海太守,寧為輿縣令。靚以鄧奠托寧撫視,自領家屬遠去。既至郡,政治簡明。行部入海,遇風阻絕糧,眾饑甚,靚令取白石烹食,愈以道術見稱。常與部從事黃敬談論,頗有穎異,因諷熟誦《黃庭》,越日叩之,敬即歌曰:


    大關之中有輔星,想而見之翕習成。


    赤童在焉指朱庭,指而搖之煉真形。


    消遣三屍除死名,審能守之可長生。


    靚訝之曰:“此道器也。”敬事以師禮,靚謝曰:“比肩猶恥之。”後為赤城長生大帝引去,


    信州有葉遷韶者,壯年樵采,至建昌山中,忽雷電交作,避雨大樹下,見一神,藍臉長嘴,烏爪肉翅,被樹枝所夾,奮飛不得,發聲曰:“吾雷公也,為劈此樹,不意墮身於中,子當為我謀之。”


    遷韶不懼,乃取尖石楔開所震處,雷神得出,慚謝,仍約來日至此。葉明日複至樹下,雷神果來,與墨篆一卷曰:“可以致雷雨、祛疾苦,立功救人也。我兄弟五人,要雷聲,隻喚雷大、雷二、雷三、雷四,必即相應。唯雷五性剛,若無危急,不可喚之。”言訖飛去。


    自是行符致雨,念咒拯災,其應如響。嚐於吉州寺中醉臥,太守擒責之,欲加淩辱,遷韶於階下大唿雷五一聲,便霹靂大震,人皆顛沛。良久太守神定,下階禮接。


    時方大旱,日光猛熾,請葉祈雨。信宿得大霪雨,田疇遂足。複北遊,滑州方久雨,黃河泛,官吏勞役,忘其寢食。遷韶以鐵牌,長二尺,作一符立河岸上,水湧溢如堆阜形,而?河流下,不敢出其符外,人免墊溺。有疾疫者請符,不擇筆墨書授之,鹹有殊效。多在江浙間周遊。


    聞南海太守有道術,乃往訪之。靚曰:“君不修道行,好啖暈腥,又常濫役神鬼,叱驅雷電,終遭造化怒責,散魄消魂也。”遷韶懼領其教,遂辟穀伏炁,離群索居。入麻姑山,靜養已久,忽有白衣人至,曰:“君道德臻備,仙籍褒升,不當入世久羈,將入靈山受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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