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後禁錮住小姑娘的力量才放開,小姑娘氣鼓鼓的抬頭怒瞪,小嘴噘得都能掛葫蘆了,謝君澤輕紅微濕的雙眼泛起最溫暖的笑意,「哥哥錯了,我們出去玩,玩一整天好不好?」小姑娘氣性來得快散得更快,聽到玩馬上就笑了。


    「玩!」


    謝君澤將她穩穩抱在懷裏,一邊低聲和她說話一邊堅定前行。


    我很抱歉,不能陪你長大。


    我一定會撐起謝家,將來也會為你撐下一片天,若他出事,我一定保你安然無恙。


    同樣的書房同樣的兩個小人兒在練字。小不點前麵擺的是百家姓,而小姑娘麵前擺的則是礦石解析。她還太小尚未開悟,這時候教她什麽也是理解不了的,反正她要練字,蘇三娘索性就拿這本書給她抄寫。


    不理解沒關係,日日抄寫總能記住幾句,日後理解起來也便宜些。


    這次兩人的進度完全反過來了,小不點已寫完了大半,小姑娘才堪堪幾行字,翡翠石料上都分布砂礫,紅,白,黃,褐,黑,灰……前麵還好,褐字對小姑娘來說還是生僻字,對著字一筆一劃,寫得慢,疊雲紙上暈了墨團。


    小姑娘全神貫注,小圓臉早已鼓成了包子臉。


    小不點瞅了又瞅,再看自己這邊明顯比劃少很多的字,太慶幸了,幸好和妹妹的不一樣,那筆劃那麽多,好難寫的!不敢吵到妹妹,小心翼翼地收迴視線,然後眼皮不受控製的一抬,看向了旁邊。


    裴鳳卿一身玄色廣袖長袍,手持一本經義廣論坐在紅木椅上,手肘抵在撫椅,廣袖下垂,露出雪白的裏裳,小不點的視線不受控製的順著手臂往上看向他的臉,裴鳳卿身後是一扇竹窗,秋陽懶懶的灑進來,如畫的眉眼斑駁了暖意。


    這位哥哥瞧著比謝家哥哥性子好一些,為啥阿爹讓我必須要聽他的話,不聽就把我吊在樹上打呢?


    裴鳳卿眼角一滯,抬頭,小不點飛快收迴視線端端正正寫字。裴鳳卿看了他一眼,跳過,看向另一側的小姑娘,小姑娘本就圓的眼睛瞪得老大,小眉頭皺成一團,正苦大深仇的一筆一劃照著寫。


    小嘴巴抿成一條直線,褶子都快出來了。


    裴鳳卿雙眼閃過一絲笑意,視線微垂落在小姑娘麵前的字張上,前麵還好,後麵幾乎都成了墨團,完全看不出來寫的什麽了。裴鳳卿靜靜看了一會,收迴視線繼續專注看書,寂靜的書房隻剩翻書輕微響動。


    小不點一張大字寫完就坐不住了,小姑娘還在寫他不敢鬧,裴鳳卿他不熟悉,再加上陳家阿爹的威脅更不敢上去撒嬌,又耐不住想出去玩的性子,在椅子上動來動去又不敢發出聲音,又憋屈又好玩。


    咯吱咯吱的聲音鬧得裴鳳卿又想笑又想氣。


    放下手中的書看向小不點。


    輕聲,「出去玩吧。」


    小不點早就坐不住了,聽到這話一刻都不耽誤直接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因為和裴鳳卿不熟稔,笑了笑就跑出去了。噠噠的聲音遠去,這些動靜小姑娘完全沒注意到,由始至終全身心都在字上麵。


    裴鳳卿再次看向她,瀲灩的鳳眸頓了頓,還是沒起身,繼續低頭看書。


    今天中午小不點要和小姑娘一起迴家吃飯,現在離午飯約莫還有小半個時辰,想著裏麵的妹妹,小不點也沒跑遠就在附近撒歡,然後就看到了在湖邊比劃的衛東顧雲顧昊三人,前段時間到處躲藏養傷又要趕路,饒是三人的體格也有些受不住。


    現在到了流雲村,姑姑都在這裏,安全保障比外麵大得多,裴鳳卿也沒讓他們繼續伺候,而是好好養養身子,三人在屋子裏飽飽的睡足了兩日,現在正在湖邊活動筋骨。


    兩個長得一樣的人!


    小不點從未見過雙生子,見到一模一樣的顧雲顧昊,嘴巴微張,然後想也不想的跑了過去。衛東一個手持寶劍一個青龍擺手向後一甩,然後動作一頓,生生收住了動作,小不點看著近在鼻尖的劍端,瞳孔渙散,整個小人兒都僵硬了。


    這小不點哪裏冒出來的?


    差一點就傷到了!衛東收迴劍,虎目一瞪正要開口訓斥,顧雲忙道:「他可是和神童一起的,衛大哥你確定?」


    小不點整個人都被嚇傻了,還傻乎乎的沒有反應過來,衛東聽到這話,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這娃子和那閨女差不多大,說一句說不定就哭上了,他要是哭了,那閨女是不是也會哭?身上的傷才好,衛東可不想莫名其妙再添新傷。


    眉毛扭曲半響,劍收迴劍鞘。


    「我迴去了。」


    「小不點,嚇傻啦?」


    顧雲顧昊齊齊蹲在陳幼安麵前,雙生子唉,小不點再次了剛才的害怕,「你們長得一樣唉!」頓了頓又撓了撓頭,「你們咋知道我叫小不點呢?」


    小姑娘牢記謝君澤跟她講過的,初寫時字形歪斜不重要,重要的是整篇字都要一樣的大小看著協調整潔,小姑娘正在跟蟒字較勁,這個字對小姑娘來說筆劃太多了,怎麽寫都不能和前麵的字一樣大小,不滿就重寫,墨團暈了一個又一個。


    看著疊雲紙上一排髒髒醜醜的墨團,小姑娘有些委屈。


    謝家哥哥怎麽還不迴來,這些字好難寫。


    手也好酸,寫了還不認得。


    媽媽說謝家哥哥有事外出了,要過段日子才迴來,過段日子是多久呀!


    又累又委屈,又著實想謝君澤,小姑娘將紙拿開,直接趴在了桌子上,頭上的小辮子都懨了,軟趴趴的貼在耳後。


    裴鳳卿微微沉眉看著渾身都寫滿委屈的小姑娘,強壓著想抱她入懷輕哄的心思,小丫頭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和自己並不熟稔,去安慰隻會起反效果,而且現在自己代替了謝君澤的位置,從進書房那一刻,看到自己坐在這個位置,小姑娘就沒和自己說過話。


    心裏幽幽歎了一聲。


    也許當初的決定是錯的?


    知她對自己有抵抗,可裴鳳卿也不忍看她一個人傷心,視線轉了轉,停在了放在多寶閣上的一架小木琴上。這小木琴是給小姑娘亂彈練手的,琴身很小,約莫隻有正常琴的三分之一左右,琴弦也選的最不傷手的青弦。


    小姑娘皮膚嫩,若一來就上手真正的琴弦,稍一用力指尖就會出血。


    小姑娘頭抵在手臂上,深深趴著的小臉滿是委屈,她識字練字都是謝君澤一手教的,現在遇到問題隻會想謝君澤,偏生這時候謝君澤又走了,裴鳳卿她雖不討厭還有些親近,但完全替代不了謝君澤的位置。


    謝家哥哥你在哪裏,什麽時候迴來,小九想你了。


    越想越委屈,大眼已經噙滿了淚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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