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柳醒來時,先看到的是一盞油燈,繼而一股撲鼻的腥味傳來,在腥味兒的刺激下,她徹底的清醒了過來,隨即便是一股冰涼而黏稠的感覺從四肢傳來。


    她低頭看去,不禁被嚇的尖叫一聲,微弱燈光的映襯下下,她看到自己身下是一汪鮮紅色。


    她竟然被泡在了一池血水當中。


    接連的刺激也是讓她想起來了昏迷前的事,當時她帶著五十大離士兵走到一處離迎南城已經不遠的山坳處時,旁邊的山林裏猛地竄出一個黑影,黑影一手刀砍在她的脖子上,她瞬間就暈了過去。


    陸柳稍稍穩了穩心緒,再朝著四周看去,這一看她又是被嚇了一跳,離著她不遠的地方,竟然還泡著一個女孩,不過好在她感覺到這人還有唿吸,否則的話她估計要被嚇死。


    想到先前那個校尉的話,陸柳估計眼前這人應該就是前些日子迎南城裏失蹤的那些女孩其中的一個。


    “喂,你還好嗎?”,她朝著那個女孩問道。


    女孩沒有迴答她,甚至都不曾轉頭看她一眼。


    陸柳見狀從血池裏站了起來,她將手上的鮮血用衣角擦幹,然後捂住鼻子朝著那個女孩走了過去,鮮紅的血液隨著她的腳步變得蕩漾起來,腥味比之前更濃了些。


    她走到那個女孩的跟前。


    “你是什麽時候被抓來的?”


    女孩還是沒有迴答。


    女孩的眼睛睜著,但雙目無神,看上去像是活死人一般,她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著,看樣子是被嚇成這樣的。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陸柳連忙迴到剛才的位置坐下,她學著這個女孩的樣子,雙眼無神的看著前方。


    隨著開門聲的響起,兩個人走了進來。


    一矮個男子走到血池附近,朝著陸柳看了看。


    “教主說了要找十幾歲的女子,你看看這個都多大年紀了?”


    陸柳沒敢動,繼續裝傻充愣,不過心裏卻忍不住罵娘道:“老娘年紀大怎麽了,有種你就將老娘放出去!”


    這時另一人開口說道:“我哪裏再去找十五六歲的姑娘啊,就這個還是我們幾個僥幸遇見的,城裏最近巡查的人越來越多,萬一被發現了,那可就功虧一簣了!”


    矮個男子啐了一口唾沫:“罷了罷了,反正這個也是備用的,隻要那個姑娘能撐到教主來之前沒有被嚇死,用不用得上她還不一定!”


    另一人點點頭道:“話是這樣說,但教主今夜是最後一次練功了,一定得確保萬無一失!”


    那人說罷走到矮個男子身邊,又看了一眼陸柳道:“前麵那些小姑娘最少都是在這兒泡了三兩天才嚇傻,她怎麽剛進來就嚇傻了!”


    矮個男子點點頭道:“傻了倒也省事,免得老子一遍一遍的往血池裏按!”


    兩人在血池邊站了一會兒,被血腥味兒熏得實在受不了了,才關上門出去了。


    等兩人的腳步聲徹底消失,陸柳再次走到那個女孩的身邊,她伸出手晃了晃她的肩膀,跟她說話,女孩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姑娘,你醒醒,我帶你走!”


    說罷她挽住女孩的胳膊想把她拉起來,卻不料女孩受驚嚇過度,身體已經癱軟如泥,怎麽拉都拉不起來。


    再嚐試了幾遍後,陸柳鬆開了女孩的胳膊。


    “算了,我也不一定能逃出去,若是帶上你就更難了,我先出去找人幫忙來救你!”


    說罷她從血池當中跨了出去,走到門後時她又迴頭看了那女孩一眼。


    “希望老天保佑你!”


    出了門後是一條昏暗的通道,像是當初在望北城時剛進入石牛後的那一截路一樣,陸柳心想這兒應該是在迎南城附近哪座山裏。


    她悄咪咪的順著通道往前走去,好在一路上沒有遇見人。曲曲折折走了將近一裏多路時,前方出現一團亮光,還伴隨著巨大的流水聲。


    陸柳摸到昏暗與亮光交界處停了下來,她偷偷的朝前看去。前方是一處空曠的穴洞,有十來人跪在地麵上,在他們麵前有一道溝,巨大的水聲就是從溝裏傳出來的。再往前的地方,她就有些看不見了。


    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翁正,你將那女子安頓好了?”


    “迴稟教主,已經放進血池當中了,她們兩個都還活著!”


    “好,翁正,你今日不僅斬殺五十大離士兵,又帶迴一女子,功勞甚重。我封你為海棠教副教主,待我神功練成,再賞你千金!咦?”


    海棠教眾人聽到教主的疑問,都紛紛抬頭朝著教主看去。


    與此同時,陸柳從拐角處走了出來。


    “海棠教教主,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夏海棠你啊?”


    還跪在地上的翁正聞聲轉頭朝陸柳看去,他心裏頓時一驚,她怎麽逃出來了?


    海棠教教主站了起來,在看清陸柳的相貌後,她哈哈笑道:“翁正啊翁正,你怎麽把大元先皇後陸柳給擄來了!”


    原來這海棠教教主與陸柳竟是舊識,陸柳尚在皇宮內時,蕭問天帶她去見蕭永昊時,夏海棠就陪在蕭永昊身邊。


    夏海棠乃是大元前兵部侍郎夏從戎之女,在蕭問天的父皇病危之際,他勾結朝大元一位王爺意圖逼宮篡位,奈何被蕭問天以雷霆手段治住,蕭問天震怒之餘,以謀反罪誅夏從戎九族。


    “夏海棠,你竟然活到了現在,我猜當年是蕭永昊幫忙才讓你躲過一劫吧,真是沒想到,當初蕭永昊那般忠誠於陛下,卻還是為了你背叛了陛下!”


    夏海棠笑了笑道:“蕭問天生性殘暴,隻可惜我沒能親手為父親報仇!”


    “國有律法,你們夏家謀逆在先,再說了,你如今為練邪功,謀害了多少無辜少女,殘暴?你比陛下殘暴何止百倍?”


    “你懂什麽?等我神功練成,我就可以去安和城救出昊哥,光複大元,區區幾條人命又算得了什麽!不過我倒是很佩服你,既然認出我了,還敢站出來?”


    陸柳笑了笑道:“我怕什麽?自古邪不勝正,麵對你們這群陰邪之輩,我有什麽不敢站出來的!”


    夏海棠聞言哈哈笑道:“好一個邪不勝正,翁正,殺了她,讓她看清楚什麽是正什麽是邪!”


    翁正聞言立馬起身,掏出袖中匕首就往陸柳走了過去。


    哪知陸柳竟然絲毫不慌,她看著夏海棠不緊不慢的說道:“來啊!殺了我吧,能夠以一命換你練不成邪功,也算是我為天下做了一件好事!”


    翁正聞言迴頭看了夏海棠一眼,夏海棠揮手示意他先停下,然後她朝陸柳問道:“殺了你我就練不成神功了?你以為你是什麽天王羅刹嗎?”


    陸柳朝前走了幾步,嗬嗬一笑道:“我猜你練的這種邪功需以活人血祭吧?之前應該有很多少女沒撐到你開始練功就被嚇死了,否則你也不會將我抓來備用的!”


    一旁的翁正聞言心中大驚,原來這女子之前在血池中的那副模樣是她裝出來的,自己也太大意了竟將她當成了之前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還好她沒有逃出去,否則教主肯定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夏海棠聞言也愣了愣,但隨即她便笑著說:“是又如何?這跟殺不殺你有什麽關係?”


    不經意間陸柳又朝前走了一段距離,她已經能看清前麵不遠處湍急的水流了。


    “剛聽他們說,今夜是你最後一次練功了,所以今晚對你很重要吧?而且你們已經無法再去抓更多的女子了!”


    夏海棠聽了陸柳的話,微微皺起眉頭道:“然後呢?”


    陸柳又是嗬嗬一笑,說話間她已經走到了河溝邊不遠的地方:“所以我逃出來前就將血池中的那個女子給殺了!你要是現在殺了我,你就練不了邪功了!”


    翁正夏海棠聽了陸柳的話皆是心中大驚,如果她真的殺了另外一個女子,那現在的確不能殺她,眼下已經沒有時間再去另外找人了。


    夏海棠想了想後,心中又有一絲不解,她問道:“你說的沒錯,我現在確實不能殺你,可一會兒等我練功時,我就會抽幹你的血,你還是難逃一死。你不殺那女子,說不定還有機會活,但是殺了她,你就必死!你這般費心費力,隻為自己爭取多活了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難道隻是為了一逞口舌之快嗎?”


    陸柳抬起頭看著夏海棠,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多活幾個時辰無所謂,隻要能走到你麵前就好了!”


    還沒等夏海棠細想她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隻聽撲通一聲,陸柳一頭紮進了湍急的河流當中,山洞裏這截河道並不長,隻五六丈距離,再往後河水就流進了山體內。


    夏海棠一臉震驚的低頭看去,水中早已沒有了陸柳的身影。稍稍穩了穩心神,她趕緊對翁正說道:“你去看看那另外一人死透了沒,看還有沒有救活的可能!”


    翁正聞言連忙朝著血池那間石屋跑去。


    夏海棠焦急的在石台上來迴踱步的時候,翁正跑了迴來:“教主,陸柳撒謊,那個女孩還活著!”


    夏海棠再三確認剩下的女孩沒事後,她不怒反笑道:“好一個狡猾的陸柳,我遲早會殺了你!”


    說罷她又轉頭對翁正說道:“大離守軍那邊又派了十來個人往迎南城去了,你帶人去路上守著,務必殺幹殺盡!”


    翁正因為差點壞了事心裏正鬱悶時聽到教主的命令,他立馬挑了三個人,一刻也不敢耽誤的離開了此處。


    陸柳順著地下河水往前遊著,她什麽也看不見,起初還能浮出水麵換上一口氣,到後來抬頭便是堅硬的石壁,隻得憋氣繼續往前遊去。


    在聽到夏海棠說的第一句話時,她就認出了她。仔細觀察之後,她發現在這些人麵前逃走是不可能的事,若是被發現自己隻有死路一條,而那條地下河就成了她目前唯一有希望能逃走的路,不管地下河最終通往哪裏,總還是有可能出去的,比呆在這裏束手就擒要好的多。


    於是她一邊分散夏海棠眾人的注意,一邊走到了地下河邊。


    長久的憋氣後她出於本能張開了嘴巴,猛灌了幾口河水後,她清醒了一點,連忙捂住口鼻再往前遊去。終於在即將暈厥之際,她感覺頭頂的石壁變高了一些,於是連忙將頭伸出去大口的唿吸了幾口。


    與此同時,前方出現了微微亮光,陸柳心中大喜,調整了一下唿吸後,她迅速朝著亮光遊了過去。


    亮光越來越近,她終於看清這是一個洞口,通過洞口,能看到外麵天空上的星辰。就在她聽到一陣巨大的隻有瀑布才能發出的水聲的時候,她想停已經停不下來了,湍急的河流將她卷出了山洞。


    這是一個高約五六十丈的巨大瀑布,遊了這麽遠她早已沒了力氣,隻得從空中跌落,重重的砸在瀑布下的水潭中後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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