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淨會說些好聽的。


    安陽微微低下腦袋,臉蛋粉紅,手絹在兩隻手間攪來攪去。


    “遊街的時候,榜眼和探花都收到不少香囊手絹。”陸淵意有所指地提起此事。


    安陽眨眨眼,不明白他的意思,一雙圓圓的大眼睛懵懂地看著麵前這個男人。


    “你就沒有什麽想給我的嗎?”


    低沉好聽的聲音鑽進安陽耳中,她立刻反應過來,想了想,有幾分傻氣地把手中攪地皺巴巴的手絹遞給他。


    陸淵毫不客氣地接過手絹,細心地將它疊起來,放進衣襟貼身放好。


    安陽猛地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粉色的唇瓣動了動又抿了抿,小聲道:“別人都有,你沒有嗎?”


    “原來是沒有的,不過現在有了。”說著,陸淵笑著用手撫了撫胸口的位置,那裏放著安陽的手絹。


    “騙人,你長得那麽好看,怎麽可能沒有姑娘給你扔香囊手絹?”安陽不相信地瞟了眼陸淵,她心中有七成把握對方剛才那話是為了騙她的手絹。


    哪知陸淵一臉真誠,還大膽地牽住了安陽柔軟的手,“她們扔她們的,與我何幹?我隻要你的。”


    有那麽一瞬間,安陽覺得他的大手熱地燙人,叫她本能地想要甩開他的手。


    可是心底卻覺得這樣的舉動一定會讓他傷心,故而盡管耳尖發燙了,安陽也隻是微微別過頭去,任由自己的手被那雙大手包裹在中間。


    “花言巧語!”安陽憋了好久才憋出這麽一句。


    頌平表姐說了,男人最喜歡用甜言蜜語哄騙人了,讓她一定要謹慎。


    “不是花言巧語,對你,我隻會說實話。”陸淵笑著捏了捏她軟軟的掌心,“我在聚仙食樓定了酥油鮑螺,要不要來一點?”


    “酥油鮑螺?還是聚仙食樓的?在哪兒呢?”


    陸淵看見比他矮一頭的姑娘明顯眼前一亮,叫他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尖:“饞鬼!”


    安陽臉上一紅,縮縮手,睫毛不自在地眨巴幾下,“哪……哪有?”


    “酥油鮑螺方才嶽父派人去聚仙食樓取了,應該這就到了,別急。”陸淵滿眼都是安陽,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叫他更愛一點更愛一點。


    安陽卻是被他大膽的言論驚了一下,她嗔怪地瞥他一眼,“亂叫什麽?”


    這個人真是的,還未成親就自來熟地改口了。


    陸淵笑笑,耳尖地聽見遠處的動靜,就見一個小廝端著一盤酥油鮑螺正和安陽的丫鬟說些什麽。


    “好,我不亂叫了,來吃點心。”陸淵伸手摸摸她的腦袋,牽著她到亭子中心的桌邊坐下。


    兩人坐下時丫鬟剛好將一碟酥油鮑螺送進來。


    一個個形似螺螄的小點心散發著濃鬱的奶香味,安陽迫不及待地咽了咽口水。


    “聚賢食樓的酥油鮑螺最是一絕,你也快嚐嚐。”


    安陽說著,先拿了一個遞給陸淵。


    陸淵隻是低頭看了眼,隨即低頭一口咬在安陽手中的點心上,還不忘發出一聲感歎:“確實名不虛傳。”


    “你……你……”安陽的臉蛋轉瞬間就燙地可以煎蛋了。


    這人怎麽這樣啊?


    這豈不是相當於自己喂他吃了?


    陸淵沒有為難她太久,他舍不得。


    從袖中拿出自己的手帕仔細地替那隻柔軟的手擦幹淨上麵沾染的油漬後,他又伸手拿了一顆酥油鮑螺喂到安陽嘴邊。


    安陽腦子都宕機了,下意識地張嘴一口咬住。


    酥脆的外殼配上奶香濃鬱的內心,甜滋滋的滿足感在口腔中炸開,安陽一時間都忘了害羞,美妙的食物讓她開心地眯起眼來,像隻饜足的貓咪。


    “喜歡吃?”


    “嗯!”安陽開心地點點頭,也不在意陸淵的曖昧舉動了。


    反正這是在國公府上,周圍也沒有別人。


    看在聚仙食樓的酥油鮑螺的份兒上,她就不跟他計較了。


    “今日我向嶽父請期,我們的日子定在十五日後。”趁著安陽心情不錯,陸淵隨手扔下一個重磅炸彈。


    “嗯嗯。”安陽像隻貓兒似的,隻顧著一口一口吃著男人喂來的酥油鮑螺,完全沒心思去分析他說了些什麽。


    突然間,或許是大腦自動處理完男人話裏的意思了,正在享受美食的少女瞬間僵住,愣愣看向陸淵。


    “你,你說什麽?什麽十五日?”


    陸淵看著這個有些傻氣的姑娘,真是忍不住想要猛親一口的衝動。


    他深吸了口氣,掐了把蠢蠢欲動的食指,伸出手指將她嘴邊的食物碎渣揩去,“我們成親的日子。”


    “什麽成親?”


    陸淵有些無奈,捏捏她軟軟彈彈的臉蛋,“別裝傻。”


    安陽抿抿嘴,不自然地挪開視線。


    這麽突然,她憑什麽不能裝傻。


    十五日,這也太倉促了吧?也不知道這個男人給爹爹灌了什麽迷魂湯,竟然這都答應了他去。


    “可惜,五日後才是最好的日子。”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男人頗為惋惜地感歎一句。


    得,她算是知道為什麽爹爹會答應他了。


    破窗效應嘛。


    咦?等等?什麽是破窗效應?安陽愣了愣,對這個突然出現在腦海裏的新鮮詞匯疑惑不已。


    不過很快,安陽又被那碟子酥油鮑螺轉移了注意力。


    一口奶香濃鬱的酥油鮑螺再配以一口濃茶,真是妙極!


    就在此時此刻,狀元遊街的那條街上的茶館裏,一個年方二八的富家小姐打扮的女子正生著悶氣。


    那個新科狀元不過是個布衣,憑什麽眼高於頂,連她扔下去的香囊都避之唯恐不及。


    她是眼睜睜地看見,當她那蘇州繡娘製出的漂亮香囊即將砸在他懷裏時,被他寬大的衣袍一掀,就掉落在人群裏。


    這就算了,那些粗鄙的平民竟然還把她的香囊撿走了。


    唐糖身為郡王府唯一的女兒,從來沒有受過這等委屈。


    “啊!!!”唐糖埋頭進臂彎裏,發出不耐煩的叫聲。


    這讓正準備進屋的霍逍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掛上微笑,“是誰那麽大膽,膽敢惹我們的青陵縣主生氣?”


    唐糖是文郡王的掌上明珠,早在她出生一個月時,郡王就替她向聖上請了封號,這可是連宮裏的公主都不曾有的待遇。


    宮裏那些陛下的親女兒都是得等到出嫁才會賜下封號,如此可見唐糖在郡王府及陛下心中的地位。


    “霍哥哥!”唐糖猛地抬頭,看見是霍逍也沒為剛剛自己的失禮感到羞愧,而是嘴一撇,向他大吐苦水。


    “你給那狀元扔香囊,可從未給過霍哥哥香囊呢。”霍逍心裏不知道為何有些小小地不舒服,但還是保持著麵上的溫和,“那狀元出身卑微,不懂規矩。不過若是糖兒給霍哥哥,霍哥哥一定好好收著。”


    唐糖紅了臉,有人理解外加有人對她的東西表示珍視,這讓她心情愉快不少。


    “霍哥哥若是喜歡,那糖兒下次命人送個給霍哥哥。”唐糖被霍逍順了毛,連語氣都謙和不少。


    霍逍當然說好,緊接著又從懷中拿出一個木盒。


    “此次去江南多日,也不知糖兒有沒有想我?”霍逍故意問道。


    “當然有!”唐糖有些好奇地看著木盒,卻也矜持著沒有上手,“我還說等你迴來,帶我去郊外踏青呢,聽說靈水寺的桃花開了,漂亮極了。”


    “那可真是巧了。”霍逍說著,打開盒子,露出裏麵精致的桃花簪子,一朵朵桃花均為上等的蠶絲製成絨花,栩栩如生又精致可愛。


    這和霍逍送給霍瑤的簪子有些相似,不過給霍瑤的那支簪子是淡黃色的迎春花,而送給唐糖的則是粉色的桃花。


    “哇!好漂亮!”即便是見慣了好東西的唐糖也忍不住發出一聲感歎。“霍哥哥,你快幫我簪上。”


    霍逍也不拒絕,左右端詳了一下,將絨花插進唐糖右側的發髻。


    “很漂亮。”霍逍笑了笑。“簪子漂亮,人更漂亮。”


    這話說得唐糖心花怒放,但也還是小女兒態地害羞了。


    霍逍嘴角始終不變的笑透出幾分商人的算計。


    相似的絨花他不僅僅送了霍瑤和唐糖,和他有過接觸的女子他都送了。


    比如胭脂巷的花魁海棠就是一支海棠絨花,又比如住在城郊的孤女婉兒,送她的是一支忍冬花……


    這種樣式的簪子在江南已經風靡起來了,可在京城還是個稀罕貨。


    有這些漂亮姑娘作為宣傳,想必他的萬珍樓這幾天一定會被人踏破門檻的。


    想到這裏,霍逍嘴上的笑更真切幾分。


    “糖兒若是喜歡,萬珍樓裏還有些別的樣式,盡管派手下的人去取就是,記霍哥哥賬上。”霍逍不是小氣的人,該花錢的時候他可一點不含糊。


    更何況,這個基礎款就售價二十兩銀子的簪子,乃暴利之物。


    女人的錢最是好賺,他相信,等這股絨花風潮起來了,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兒,都會省吃儉用地省下錢來買上一支。


    他也不怕有人膽敢抄襲再低價售出。


    京中誰不知萬珍樓背後的東家是他端侯府?上一個不識時務的人隻怕是此時已經返鄉種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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