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情脈脈的情話聽得張起靈的心髒怦怦直跳。


    下意識地,他猛地發力起身,掙脫了嬴政的束縛,並拉開了與嬴政之間的距離。


    隻有被推得斜歪到一邊的嬴政,他已經習慣了。


    嬴政鎮定起身,他整理了下衣服和頭發,一邊朝張起靈走去,一邊委屈喊:“起靈,”


    張起靈被他這委屈巴巴的聲音喊得有些無所適從,他不言語,隻又後退了兩步。


    但由於他後退的步伐小且猶豫,所以在嬴政看來,倒是妥妥的欲迎還拒。


    知道張起靈害羞臉皮薄,嬴政也不把人惹急了。


    他正色咳嗽一聲,認真問:“起靈,關於朕突然的決定,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聽到嬴政問起這個,張起靈的眼神瞬間變得有底氣。


    他平靜看著嬴政,那眼神,十分複雜,疑惑、無語、欲言又止……


    沒錯,張起靈很無語。


    早在嬴政問他蒙恬這個人如何時,他就大概猜到嬴政想做什麽了。


    他要是有異議,當時就說了,保持沉默,也就代表著他沒有異議。


    他也的確沒有異議,因為,此刻的局勢已經成定局了。


    在這個時空中,無論他在哪兒,隻要嬴政一直跟在他身邊,保證他的身體不再受到係統的懲罰與削弱,那麽,他就有能力保障他和嬴政的安危。


    而且,攘外必先安內,如今以他和嬴政做餌,徹底除去所有的叛賊逆黨,對他,對嬴政,都不是壞事。


    見嬴政裝無辜看著他,張起靈正色反問:“關於這些天抄錄的化學知識,你有什麽要說的?”


    嬴政一秒正經,幾乎是立刻進入工作狀態。


    “這份知識很寶貴,但這不是當下的大秦能接受的。”


    張起靈點點頭,同時打開手腕上的光環,查看他已經完成的成就和相關獎勵。


    嬴政已經習慣張起靈這般專注盯著一個方向,他也大概知道張起靈具體在看什麽,所以,他並沒有催促,隻靜靜等著。


    “造紙術大秦可以接受,再配合活字印刷術,底層人才的培養也能更順利進行。”


    “造紙?”嬴政立刻來了興趣,他又問,“紙可是能替代竹簡帛書的器物?”


    張起靈點點頭,又說:“且遠不止這些。”


    嬴政大喜,兩步上前拉住張起靈的手,帶著他快步往書桌前走。


    坐下後,他也顧不得再占張起靈的便宜,一邊磨墨,一邊激動說:“起靈先同朕講講紙的具體用途。”


    張起靈接過筆,一邊謄抄光環上顯示的造紙術相關的詳細內容,一邊仔細給嬴政解釋。


    造紙術的內容不算多,張起靈給嬴政講完,也差不多抄完了。


    聽張起靈講的時候,嬴政就連連點頭,等拿到紙的詳細做法,嬴政直接將其奉為珍寶。


    他沒有問張起靈造紙術的來源,隻仔仔細細地看,像是打算把它記下來。


    看了好一會兒,趙高帶著同行的宮仆送來晚飯。


    吃完,張起靈又將活字印刷術以及指南針的原理和用途都說給嬴政聽了。


    這時候,天也黑了。


    但派出去的若幹人馬並沒有找到扶蘇兄弟三人及逆賊的所在。


    不過,也並非沒有收獲。


    經過一下午聲勢浩大的搜查,可以確定,逆賊一定不在城內。


    陽武縣附近的城池也全麵戒嚴,除非內部出了不顧家族存亡的叛徒,不然,逆賊一定無法全身而退。


    *


    戌時整(晚上七點),嬴政、李斯、蒙毅、榮祿、將閭、馳、崧、趙高等人及三分之一的兵馬留守陽武縣。


    城牆上的嬴政穿著常服,腰間佩戴著他一統天下後特意命人鑄造的長劍——定秦劍。


    此時,嬴政正帶著李斯七人,在本地官員的陪同下站在城門上目送另一個嬴政和張起靈帶著另外三分之二的兵馬往邙山進發。


    城門前騎在馬上的嬴政穿著祭拜天地先祖時才會穿的帝王冕服。


    以他為中心,方圓一丈內,除了張起靈,沒有人能近身。


    他和張起靈手裏都沒有用於照明的火把,燈火昏暗,又有冕旒的遮擋,倒是很難讓人看清他的詳細麵目。


    再說兩人身後,幾支軍隊整裝待發,幾千近萬號人,每人舉著一火把,幾乎把黑夜照亮。


    人數眾多的軍隊井然有序,在接到指令、小跑出城門後,立刻在各自將領的帶領下,分散前往進出邙山的每一條路口,包括那些人跡罕至、甚至算得上鮮為人知的道路。


    目送軍隊遠去,為首的嬴政才轉身返迴。


    臨走下城牆前,他還頓步迴首看向陽武縣的幾個地方官員。


    赫然是嬴政本人的臉,他淩厲俯視著幾人,聲音平靜但帶著滿滿的威脅,“現在的陽武縣固若金湯,若是蒙恬假扮朕前往邙山赴約一事流出、導致扶蘇三人死亡,朕很難不懷疑你們中出了奸細。”


    不等嬴政將話說完,幾人惶恐萬分,當即跪下磕頭表忠心。


    嬴政俯視著他們,挨個打量,但卻沒有任何言語。


    幾人汗流浹背,膽子都快被嚇破了。


    也是這時候,嬴政淡淡吐出四個字,“最好如此。”


    說罷,也不叫幾人起身,而是轉而帶著李斯等人先一步離開城牆之上,返迴暫住之所。


    馬車已經在城門上等待,沒有猶豫,嬴政帶著李斯、蒙毅還有將閭上了主車。


    其他人也紛紛上車,很快,同樣浩浩蕩蕩的隊伍往縣城更裏麵走去。


    馬車上,將閭、李斯還有蒙毅,三人都難以置信瞪著嬴政。


    嬴政似笑非笑,任由他們打量。


    看到他露出這種笑容,蒙毅聲音顫抖且低緩,幾乎是氣音。


    “兄長,是你嗎?”


    蒙毅的聲音顫抖得厲害,若非他掐著自己的虎口讓自己強撐著打起精神來,恐怕他已經暈厥過去了。


    李斯和將閭也是激動恐懼到了極點。


    沒錯,早在這個嬴政在城牆上對幾個官員說話時 他們便聽出來了,這不是真正的嬴政的聲音。


    這一聯想原本的計劃,三人瞬間想通了。


    見自己弟弟眼眶紅潤憤怒,蒙恬也不裝了。


    他全然忘了他還頂著嬴政的臉,傾身上前握住蒙毅掐得死死的雙手,輕柔扳開,同時壓低聲音安撫道:“放心,我和陛下還有起靈公子都計劃好了,陛下和起靈公子一定會帶著扶蘇、高還有胡亥三位公子安然無恙迴來。”


    蒙毅板著臉看著他,眼神裏依舊是生氣與責怪。


    不等他將責怪的話說出口,已經平複下來的李斯問:“還有什麽是我們能做的?”


    一旁的將閭也連連點頭。


    蒙恬聞聲看向兩人,正要說話,突然聽到聲響。


    他一把抓住蒙毅將他扯到懷中抱著朝做過手腳的馬車壁撞去,一邊大喊,“將閭,保護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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