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病重了。


    許是迴光返照,重病這段時間她反而意識清楚。


    她說自己要死了,臨死前想見見娘家人,亓肇應允,召劉家人進宮。


    太後又說想見見禮王妃。


    亓肇也應允。


    等到這麽一幫子人都聚在慶壽宮,太後才流著淚表示,“哀家縱有種種不是,扶持你當陛下總做不得假,如今哀家就要下去見先帝了,唯有一件心事未了希望陛下成全。”


    這當著滿屋子人的麵,亓肇也不能說不行啊。


    劉家人哀切之下又有點期待,希望太後是要陛下推恩給他們這些娘家人,自從那年過後,劉家的日子也不好過。


    “哀家此生隻有一女,愛之慣之,隻想著她是個女兒,多寵些也不壞事,哪知道縱得她不知天高地厚,闖禍無數,反而害了自己性命。”


    “她這一生無兒無女,出嫁又和離,沒有宗室供養,哀家每每想到她在地下無香火供應,就心如刀割。”


    太太後滿臉淚水,“哀家乞求陛下,能給月兒過繼一兒半女,她的過錯已經用死亡懲罰,就讓她死後也受一份香火,不要成了孤魂野鬼。”


    “先帝臨終前要陛下善待兄弟,乞求陛下,也垂憐下你死去的老姐姐吧。”


    亓肇隻能答應。


    出了慶壽宮才苦惱,皇後最恨長公主,現在要給長公主過嗣,怎麽和她說啊。


    魏向晚早就聽聞此事,見亓肇沒有在固定時間來長樂宮,就知道他這是苦惱怎麽和自己交代。


    雖然覺得亓令月不配,但是太後臨終前就這麽一個要求,又是當著大家的麵,要是不允那就真不孝順了。


    魏向晚主動去找亓肇。


    亓肇見她來多有局促,魏向晚笑他,“都老夫老妻了,陛下如今想和我說件事還這般為難?”


    “是朕糊塗了,見太後老了病了就放鬆警惕,早知道她又要見娘家人又要見宗親,就該想到她有不情之請。”亓肇反省,“結果就被架在這了。”


    “給亓令月過繼子嗣,也不是什麽大事。”魏向晚笑,“陛下會覺得為難,是覺得我會不高興。”


    “亓令月那麽惡毒,沒有子嗣正是上天對她的懲罰,憑什麽給她過繼子嗣。”亓肇先罵兩句。


    “但現在情況是這樣,不應反而是陛下麻煩。”魏向晚沉色,“我不想讓陛下為難。”


    “選誰過繼也是個問題。”亓肇苦惱,關係近的宗室,家裏人口也不多,誰舍得過繼啊。


    再說都知道亓令月得罪狠了陛下和皇後,誰知道帝後會不會遷怒過繼的人呢。


    “要實在沒人,我記得楊佩生了有四個兒子。”魏向晚想起,“侯府雖然歸裴全安繼承,但是他繼母當了幾十年的家,給的侯府也是個空架子,我記著亓令月還有一大筆家產被封著。”


    “他們想必不會嫌棄錢燙手。”


    而且楊佩和裴全安還是皇後做的媒,也不用擔心過繼後會被遷怒。


    “這倒是不錯。”亓肇眼睛一亮,“你召她進宮來問問,要是成的話我就立馬下旨。這也拖不得,搞不好,太後還得看到嗣孫後才能閉眼。”


    魏向晚召楊佩進宮,嫁給裴全安後接連生孩子,管家事,同繼母鬥心眼子,青蔥一樣的姑娘,如今圓了臉盤,說話也圓滑,“臣婦知道娘娘肯定是有好事才記得我。


    “隻是長子要承嗣,二子讀書極為用功,侯爺還期許他能走科舉搏個進士迴來光宗耀祖,餘下三子和四子都年幼,讓他們哪一個去長公主府住,我都於心不忍啊。”


    魏向晚笑,“雖然說是過繼到長公主府,但是長公主府現在已經沒人,嗣孫年幼的話,誰也沒說,母親不能親自去照顧。”


    “到時候你不放心,就是住在公主府也沒事,別擔心,真讓他繼承了長公主府,陛下會另外給個爵位,公主府也會摘牌子改頭換麵,到時候你住在那安安穩穩的。”


    “那我迴去同侯爺說說說,讓兩個小的抽簽看看。”


    既然裴家同意,亓肇立馬就讓宗正令上門,將裴全安第三子裴明過繼給亓令月長公主為嗣孫,封承安伯。


    太後已經在意不了過繼的隻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她在親眼看到過繼文書後,安心閉眼。


    太後的喪儀辦得極為隆重,朝廷上下,民間都誇讚陛下大孝,都忘了這麽些年太後在慶壽宮閉宮修佛。


    命婦也得進宮哭靈。


    羅平安托宮人帶信,她想給皇後請安。


    魏向晚讓人引她過來。


    兩人一身素服,但是眼神明亮,絲毫沒有哀傷之意,羅平安要見禮,魏向晚讓人扶住,“夫人不必多禮。”


    羅平安落座後才道,“如今太後死了,最後的阻礙沒有了,我想給三兒和妙珍辦陰婚,讓他們合墓而葬,族譜上也要記上妙珍的名,這樣我就算死也沒有顧慮。”


    “這是夫人所想,不知道李家老爺是何想法?還有李家的宗親是否願意李家的宗祠再多一塊牌位?”魏向晚道,她不是要阻攔,隻是不想頻繁打擾妙珍的安靜,現在羅夫人一意孤行要給他們結陰婚合葬,但是等羅夫人死,李家人再把妙珍刨出來扔了,那她接受不了。


    “李家有兩塊祖墳,不入那塊屬於長房的地。”羅夫人鬢邊已經花白,“我的大兒子已經定下來是李家下一代的族長,他很讚同我的決定,還會過繼一個孩子給三兒。”


    “這樣三兒在譜上有續,等我死了,等我兒子死了,再有人來翻不是,也有他的後人站出來維護。”羅夫人道,“我們李家欠妙珍一條命,欠三兒一生體麵,這是他們該得的。”


    魏向晚沉默片刻後,對小滿耳語幾句,不多時,小滿就捧著一個匣子出來,“這便物歸原主了。”


    羅平安打開匣子,裏頭是好友的舊物,三兒和妙珍的定親之物,下麵壓著一張紙條,寫的地址就是她兒子兒媳婦的埋骨之地。


    這是這麽多年,她第一次知道兒子埋在哪。


    羅平安忍不住潸然淚下,語帶哽咽,“妙珍有娘娘這樣的好友,是她的一生之幸。”


    這個可憐的孩子,幼時喪母,好不容易長大到可以成親的年紀,眼看著就有好日子了,卻又因為這門親事喪命。


    如果不是有魏向晚這個好友,死都死的糊塗。


    “夫人不必再介懷,妙珍母親有你這樣的好友,也是她的幸事,你真心疼愛妙珍,這是飛來橫禍,不是你的錯。”


    羅平安走後,魏向晚靜坐了片刻,她突然問小滿,“早知道不該讓楊佩的孩子過繼,我想起來就恨,現在也不能遷怒了。”


    “娘娘何須遷怒。”小滿笑道,“太後臨死都想著給長公主過繼香火,好有人供奉。”


    “嗣孫如今年幼,又對長公主絲毫不熟悉,等到他長大,能記起來年節給三支香就是好事了,太後期許的香火有繼肯定是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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