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平侯夫人聽著這話,心中微怒。


    這院子中全都是下人,雖說此事確實是阿淮做的不是,但也不該在下人麵前,這般指責自己的夫君。


    有什麽事是不能私底下來勸誡的?


    可一想到今日之事,肯定是要傳到老夫人那頭的。


    老夫人多偏袒傅禾菀,她也是清楚的。


    廣平侯夫人隻得輕輕握住了傅禾菀的手,“禾菀莫要氣了,今日之事,母親替你罵他。”


    “不必了母親,今日也讓母親受累了,母親請早些迴去歇息吧。”


    廣平侯夫人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傅禾菀的手,“吳媽媽,攙著點雪姨娘,將她好好送迴解語院。”


    說完這話,廣平侯夫人還給了宋淮一記眼色,讓他好好哄著傅禾菀。


    今日哄不成了,明日準要被老夫人訓了。


    宋淮被傅禾菀訓的灰頭土臉,本該走的,可莫名的又不想就這般走了。


    “今日,我便歇在清輝院吧!”


    雪娘正咳嗽著,聽了這話,心中著急,她一抬眸,掃過院中她哥哥的侍衛,衛三。


    她不能就這樣走了,反而讓宋淮重修舊好。


    雪娘推開香兒和吳媽媽的攙扶,病軟嬌弱的朝著傅禾菀跪下。


    “姐姐,咳,咳咳,今日皆是妹妹的過錯,萬望姐姐莫要怪夫君,若是姐姐當真氣不過,也罰妹妹幾個板子吧,咳咳!”


    宋淮自然也看到了院子裏的衛三,心中隱約煩悶,但礙於淩大人派了一個衛三在此處盯著,他也確實不能任由雪娘在地上跪著。


    他急忙一臉心疼地將雪娘攙扶了起來,“你還病著,地上這般寒涼,怎可隨意下跪。”


    傅禾菀也看了眼院子中的衛三,輕歎一聲,“夫君說的是,妹妹起身吧,怎敢讓你下跪!”


    衛三疑惑,怎地各個說話之前都要看上他一眼。


    他來此處,隻是來支個窗子的。


    宋淮堪堪握住雪娘的胳膊,正待用力,心中驀地響起了傅禾菀的聲音。


    ——【本以為宋淮是勳爵公子,頭腦聰慧,日後必定大有作為,卻不曾想他蠢笨如斯,今日同母親一起陷入了雪娘做的局之中,這般看來,論聰慧他確實不及雪娘一介女子,竟看不出雪娘在做局,怕是日後,雪娘才是這侯府真正當家做主之人,宋淮這一世,都要受困於雪娘,討好其哥哥,當真是可笑,不堪大用!】


    宋淮臉色登時變得難堪,這時一個晃神鬆了手。


    “咚”的一聲,雪娘的膝蓋又重重跪磕到了地上,劇痛襲來,再加上病情加重,雪娘差些暈過去,這下子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隻倒在香兒的懷裏,大口喘息著。


    宋淮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當著淩大人侍衛的麵,他是該扶雪娘的。


    可一想到方才聽到的傅禾菀的心聲——要看雪娘的臉色,要看淩雋馳的臉色。


    是了,今日在別院之中,他就是因著淩大人一句話,丟下傅禾菀迴府了。


    所以傅禾菀才會這般誤解他!


    可他怎麽說也是侯府嫡次子。


    若是他大哥戰場上有個好歹,這廣平侯的爵位便要由他來承襲。


    她竟會覺得,他會被一個妾室牽著鼻子走?


    “找個轎椅,將雪姨娘送迴解語院。”


    雪娘被抬上了轎椅,淚眼婆娑,虛弱地喚了聲“夫君”,卻見宋淮並未理會她。


    明明夫君在她解語院裏頭,得知她病了的時候,還體貼入微。


    方才也一直護著她,憂心著她的病情。


    可現如今為何突然冷了臉?


    今日沒讓傅禾菀受罰,沒讓夫人認清傅禾菀是個毒婦便也罷了。


    她本想著,她這番將自己弄病了,能與夫君重修舊好也是好的。


    這又是為何生氣了?


    雪娘被抬著離開,雪娘身邊的香兒卻被留了下來。


    “姨娘為何會病的這般重,可是你伺候時候偷了懶,害的姨娘染了風寒,這般懈怠,便也去領二十個板子吧!”


    二十個板子!


    香兒臉色煞白,哆哆嗦嗦地跪地求饒,“公子爺饒命,是姨娘一早沐浴之時,忘了擦幹身上的水,便在窗邊等著公子爺,著了風!”


    宋淮冷笑,他同雪娘在一起這麽多年,怎會不知她平日裏都是夜裏沐浴,她怕冷,從不早上沐浴。


    知道了他想知道的,宋淮沉著臉,“去領五個板子吧。”


    香兒哭著被帶下去領板子去了。


    院子裏皆是打板子的聲音。


    廣平侯夫人聽了雪娘身邊丫鬟的話,自是知道怎麽迴事了。


    她這他兒子這是看出了雪娘的小心思,打罰丫鬟,也是在提醒雪娘。


    倒終於像個樣子了,不再一心偏著雪娘了。


    好歹也得一碗水端平了。


    “這一耽擱又是亥時了,便要勞煩夫君送母親迴去了。”


    “這一日禾菀也是累了吧,今日之事,你也莫要放在心上,早些歇了!”廣平侯夫人拍了拍傅禾菀的手。


    出了雪娘這檔子事,她也不能逼著她這兒子留下了。


    傅禾菀乖巧應道:“是,母親。”


    宋淮心裏還想著她方才那番心聲,這次是當真不想留下了,便沉著臉護著廣平侯夫人離開了。


    傅禾菀輕歎一聲。


    方才那番心聲,便是她想要讓宋淮聽到的。


    宋淮忌憚淩雋馳,也愛重雪娘。


    可同時,宋淮又是極重麵子的人,他是決計不想聽到別人議論他,是被一個妾室玩弄於股掌之間的。


    “二少夫人。”衛三向前一步,朝她抱拳行禮,“屬下也迴去複命了。”


    他隻是來支個窗戶的,然,窗戶沒輪到他支,倒是看了一場精彩絕倫的好戲。


    “好,勞煩衛三大人了。”


    衛三口中說著不敢不敢,然後迅速離開。


    傅禾菀看了眼院子中被打的暈了過去的玉姨娘。


    “冬竹,你去攬月閣,喚玉姨娘身邊的粗使丫鬟翠茗過來,將她接迴去。”


    沒多時,翠茗便過來了。


    她看了眼院子中已經疼暈過去的玉姨娘,並未過去攙扶。


    “翠茗,你隨我進屋。”


    “是。”


    翠茗進了屋,見春桃冬竹都關上了門,她這才跪下,恭恭敬敬地給傅禾菀磕了三個頭,哽咽道:


    “奴婢的妹妹自縊在主子門口,主子非但沒有怪罪奴婢的妹妹,還托人給奴婢指了明路,讓奴婢進府,大恩大德,奴婢永世難忘!”


    這幾日她入府之後,總是能聽到侯府之中不少下人議論,說她妹妹是個晦氣的,跑到二少夫人院門口吊死。


    她心中聽著,隻感五髒俱焚,恨不得將害死妹妹的人千刀萬剮。


    “春桃,將她扶起來吧。”


    “起來吧翠茗姐姐,別跪著了。”春桃聽著心裏也難受,都是為奴為婢的,命都不在自己手裏。


    “多謝主子體恤。”


    “你爹近日會在賭場被斷手斷腳,你可同意?”


    翠茗又恨又痛,“那樣的畜生,枉為人父,這般便是對他最大的懲罰了,可奴婢的娘……”


    “你那父親並不知你在侯府,他斷了手腳之後也尋不到你,至於你娘,你可另尋個你爹找不到的住處給她養病,治病的錢從我這頭來拿!”


    翠茗淚流滿麵,又朝著傅禾菀磕了頭。


    她知道她這是遇到了貴人。


    廣平侯府這樣的勳貴人家,不會因為一個自縊的丫鬟,真去發落了一個姨娘。


    即便降罪,也隻會是輕拿輕放。


    所以她在入府當日,偷偷見了二少夫人之後,便求了二少夫人。


    她妹妹的仇,她要親手來報。


    二少夫人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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