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朝這場轟轟烈烈的抑佛行動,整體來說是符合趙小山的初衷的,若說唯一對不起的便是陳狗子了。


    他是自己的至交好友,是自己的好哥們,是一輩子都不能割舍的親人。


    趙小山的行為某種程度來說是對陳狗子的背刺。


    他也曾後悔,也覺得對不起陳狗子,對不起對他頗為照顧的大昭寺。


    羞愧和決然之間反複拉扯折磨的他一連好多天都睡不著覺,一度精神萎靡。


    在聽說周徹下旨命令各地郡縣整頓寺廟廟產後,趙小山再也按捺不住,向宮中遞了牌子。


    兩人具體如何說的別人無從得知,隻知道趙來福離開京城返迴密水時給密水縣縣令帶了一個口諭:密水縣內所有寺廟無需動作,廟內財產和僧人如何處置都由寺廟自行決定。


    趙小山不知道這麽做對不對,但自己的良心總算好受了一些。


    他為自己又當又立的行為感覺到羞愧,這種羞愧衝淡了他對新婚的喜悅,也衝淡了爹娘離京的傷感。


    這種情緒一度讓他十分消沉。


    他不禁迴首過去,從穿越之初到現在,他看似收獲了事業親情友情和愛情,但這種圓滿之下總覺的缺了些東西。


    趙小山苦思冥想,不知道缺的東西是什麽。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和昌平公主進行完親密交流,他的大腦一片放空,進入到賢者模式,一個念頭才倏然滑過。


    他知道缺的東西是什麽了,是激情!


    沒錯,他的穿越生涯沒有激情。


    從小打小鬧到開辦作坊做強做大,再到抱緊大腿當上京官,從肥皂米粉再到玻璃火統紅薯,甚至是娶了尊貴的公主,都是按部就班!


    像是沿著穿越者的軌跡在行動,似乎穿越者就該這麽做,這麽做才符合天選之子的身份,才算走向人生巔峰。


    就像在現代,一個人幼年時玩耍成長,少年時努力讀書,青年時娶妻生娃,壯年時掙錢養家,老年時疾病纏身靜等死亡的到來。


    這個軌跡,他在現代時走過,可惜穿越一場,他竟然又走了一遍……


    想明白的趙小山突然十分害怕,之前他從未考慮過自己為什麽會穿越,又為什麽是他穿越。


    現在他突然像睡醒了一般,十分想知道原因。


    他記得自己當初是在路上開車撞到了大黑牛,然後車翻牛倒,連人帶牛一起穿到了這陌生的時空。


    難道自己穿越的關鍵是那頭大黑牛?


    是了!


    自己是魂穿,可大黑牛卻是實打實的肉身穿越!


    在現代社會的牛一般都是黃色的或者花色的,純黑色的牛本來就很少,更何況是突兀的出現在路上的?


    而且那地方也不是農田區,是新興工業區,按理說不應該有牛出現的。


    此外,外來生物貿然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往往會不適應新的環境和菌群,可大黑牛沒有任何不適,甚至後來還和樂平鎮的很多母牛交媾結合,成功誕育了不少小黑牛。


    乃至於後來大黑牛跟隨趙來福一路從密水到並州,又從並州到京城,現在又跟隨趙來福迴了密水!


    一頭牛的壽命是多長?十年還是二十年?


    他穿越到這個時空已經九年了,那大黑牛一定是一頭十歲以上的老黑牛了。


    想明白的趙小山猛地坐起身,顧不得正在絮絮個不停的昌平公主,快步朝外跑去。


    “豐收,豐收,牛的壽命是多久?能有十年麽?”


    朱豐收正在前院書房閑坐著,見到趙小山火急火燎的問牛,一臉懵圈的同時還是盡職盡責的答道:


    “主子,你咋突然問牛了,牛的壽命多長你得分啥牛,要是咱喝奶的牛也就八九年那樣,但咱耕牛的年頭就長很多,有的人家養的好的能活十多年呢。”


    啊??


    牛這麽能活?


    “豐收,那咱家的大黑牛是啥牛?”


    朱豐收撓撓頭,“這個小的還真不清楚,應該是普通耕牛吧。”


    就是從來沒見它耕過地,這牛是老爺子的心頭好,平日裏根本舍不得讓他幹活,就在家幹養著。


    趙小山急的抓心撓肝,奈何現在大黑牛被趙來福帶走了,他急也沒用。


    因為這次抑佛的事承了盧興的情,趙小山已經答應他會好好在工部做事,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會在工部賣命,沒法請假迴密水。


    一想到這,趙小山又是一陣頹唐。


    他像是一個隨波逐流太久的人突然找到了奮鬥的目標,可這個目標卻被一陣風吹走了。


    趙小山生無可戀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抽走了力氣。


    朱豐收不知道自家主子到底怎麽了,關心的問道:“主子,你咋了,你是惦記老爺還是惦記大黑牛?小的天天待著也是待著,要不追上去給您帶個話,反正老爺子也沒走太遠。”


    趙小山一抬頭,目光灼灼的看向朱豐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激動道:“豐收,你真的是我的好豐收,行,你這就收拾行李,去追上我爹,和他說我在京城還有事做,需要大黑牛出力,你讓他把大黑牛讓給我。”


    說著,趙小山從兜裏掏出來一個荷包遞給朱豐收:“豐收,這裏麵是一百兩銀子,你拿著錢先去買一匹馬,騎馬過去,用馬將大黑牛換迴來,這件事十萬分緊急,一定要快。”


    “主子放心,豐收保證完成任務。”朱豐收接過荷包,一臉鄭重,點點頭轉頭而去。


    送走了朱豐收,趙小山大腦又是一頓放空,他頹然的坐在椅子上,總覺得鬧心。


    可是這種鬧心他無人可以傾述,隻能憋在心裏,自我消化。


    到了晚上,昌平公主準備了一桌子好飯菜,卻見駙馬臉色不佳神色寡歡,頓時心生惱意。


    成婚三月餘,趙小山從一開始的百依百順溫柔耐心到現在連敷衍都懶得敷衍,昌平公主的心情也從欣喜幸福到患得患失糾結難受。


    趙小山要每天上值,不能常常陪伴她身邊,她又每日無事可做,隻能盼著他快點迴來。


    可駙馬就算晚上下值了也不願和她多說話,似有很多心思般,問他他又不說,一張臉拉的老長,像別人欠他好多錢似的,昌平看的十分氣悶。


    就像今天,明明趙小山休沐在家,可他坐在那邊一句話不說,眼神都不落一個給他,不論自己說什麽都不給一點反應,真是氣煞她也。


    想著這段時間趙小山可能是累到了,昌平公主忍著情緒叫廚房預備了一桌好飯菜,可到了吃飯點,駙馬還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想著這段時間受到的冷待,昌平公主也沒了吃飯的心情,“啪”的一聲將筷子摔在桌子上,陰沉著臉道:


    “駙馬,你到底怎麽迴事,做什麽成天陰沉著臉,你若是有了外心想納妾最好快點說,省著藏著掖著的到最後弄出個庶出子,你我的麵子都不好看。”


    趙小山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抬頭茫然道:


    “公主何出此言?什麽納妾庶出子的,我沒有啊。”


    “你沒有你做什麽每天理都不理我,你記得我今天和你說的什麽話麽?”說到後麵幾句,昌平的聲音已經帶了絲哭腔。


    她今天正和趙小山說嫂子帶著兩個孩子要進京了,反正她每天無事可做,打算去哥哥府上住兩天,和兩個侄子好好親近親近,或者將兩個孩子接過來住兩天。


    結果正說著呢,趙小山突然拔腿就走,她急忙跟上去發現他去了書房,還給了朱豐收那個小廝一百兩銀子。


    她派人攔截朱豐收,詢問他趙小山讓他做什麽,結果是什麽?趙小山竟然讓他買一匹馬去換迴家裏的大黑牛!


    果然是出身農戶的泥腿子,哪怕得了爵位當了官也改不了這泥土氣。


    她的兩個侄子竟然還比不過一頭牛?


    昌平公主真是越想越氣,她覺得朱豐收一定是騙她的,什麽一匹馬,估摸著就是揚州瘦馬,趙小山就是對自己厭煩了,想要納妾了。


    兩人剛成親三個多月趙小山就變了心,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昌平公主越想越氣,口不擇言道:“駙馬既然有了外心,本公主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隻是咱倆畢竟是皇上賜婚,還望你收斂一二,莫要做的太難看了。”


    “不過駙馬不仁,也莫怪我不義,駙馬找女人,那本公主也能找麵首,咱倆各玩各的,互不幹擾罷。”


    趙小山筷子都掉了,愣愣的看著昌平,不知道她這話從何而起的。


    “公主,你怎麽以為我要找女人?我兜裏有多少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錢找女人?你逛個青樓還要幾百兩呢,我手裏一共就那幾個子,都給朱豐收了。”


    “隻是最近這段時間事情有些多,我心情有些煩亂,才沒顧得上你的情緒。我們剛成親,我吃飽了撐的去找女人?你一個我都哄不過來呢。”


    “還有啊,什麽各玩各的,我趙小山是那種人麽,我要是想找女人,能忍到二十多了陛下賜婚才成親?你別胡思亂想,是我這段時間事情太多了,真的什麽都沒有。”


    見昌平公主神色有所緩和,趙小山又道:“當初淮安王給我送了六個女人,我照樣碰都沒碰,讓她們自尋出路了,就現在艾香留在我娘身邊了,剩下其他五個都自力更生做買賣給我家掙錢呢。”


    “公主,你駙馬不是那樣的人,你以後不要再瞎想了,真的隻是這段時間事有點多。”


    昌平見他說的懇切,情緒也緩和了一二,隻是仍梗著脖子,嗔道:“那你到底有什麽事,有什麽是不能和我說的,我問了你多少次了你連理都不理我。”


    穿越的事自然是沒法和她說的,趙小山隻能將陳狗子的事說了。


    “這次陛下抑佛聲勢浩大,於國於民都是好事,這一點我問心無愧。可狗子是我的至交好友,我雖然一直希望他還俗,但還是要尊重他的意願。可用這樣的方式傷害他,我心裏難受的很。”


    “而且大昭寺在我危難之際也曾伸手支援,寺裏的方丈住持甚至不少小和尚人都很好,一想到因為我的一封奏折讓他們無家可歸,我真的很愧疚,這種愧疚折磨的我吃不下睡不著,無心做任何事。”


    “對不起公主,因為這件事讓你這段時間備受冷落,是我的不是……”


    昌平聽完,倒是收起了淚意,但神色還是十分憤怒:


    “就因為這點小事?就因為愧疚這點小事?就讓你這一個多月都茶不思飯不想?要不是知道這陳狗子是個和尚,還以為你們倆是一對呢,哼!”


    趙小山急忙阻止:“公主慎言,本駙馬是個直男,愛好女。我的痛苦是無法兼顧國家和個人,大情和小情,不是那等低級趣味可比擬的。”


    昌平雖然臉色還是很差,但成功被哄好了,見趙小山裝x的樣子十分氣不過,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擰了兩把才算完。


    還以為什麽事呢,原來隻是因為對不起一個和尚。


    害她這段時間鬱悶不已,暗自哭了好幾場。


    “駙馬,這件事本公主就不和你計較了,但你要記住,以後你有什麽事一定要提前和本公主說,不許再這樣折磨我,聽到了麽?”


    趙小山呲著牙一邊嘶哈一邊點頭,“聽到了聽到了,下迴再有啥事一定提前說。”


    “不許有下次。”


    “保證沒有下次,這是最後一次。”


    之後趙小山又是甜言蜜語又是濕身誘惑,總算讓昌平的臉色轉陰為明,將這一頁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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