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役勝利的意義極大。


    這是大景南遷以來百年間第一次如此大規模的勝利,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自胡人南下亂華以來,大景的漢人對陣胡人節節敗退,外交時也往往是委曲求全。


    今年的境況還不如以往,自閩南叛亂以來,大景亂象初顯,國庫空虛軍力疲乏。胡人打來時所有人都以為大景必敗,這次又要以割地賠款告終,誰想到這次竟然勝了。


    還是大勝。


    現在,胡人三政權竟主動求和,大景上上下下士氣大振喜氣洋洋。


    勝利的消息傳迴京城時,京城沸騰了,老百姓們自發的走上街頭歡唿,有那富戶為了慶賀還在門口灑了好多銅錢,到了晚上不知哪家勳貴起的頭,又上演了絢麗的煙花秀,一家接一家,“乒乒乓乓”的熱鬧了一整晚。


    第二天早朝時群臣激動,每個大臣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所有人都在小聲的議論著這件事,如此亂糟糟的情況,垂簾後的黃皇後見了也未喝止。


    她太激動了。


    這場勝利是屬於她的勝利,而不是元康帝的。


    那個廢物男人麵對胡人時唯唯諾諾毫無君王氣概,何時讓大景如此揚眉吐氣過,這一切,都是她做到了!


    待太監昌嗬後,那些有眼色的朝臣紛紛出列,大唱讚歌後開始溜須拍馬。


    以往聽到這種聲音周琛隻覺得他們虛偽無比,現在倒是聽出了幾分真心。


    也是,但凡是個有良心的大景人必然激動。


    在一片讚譽拍馬的賀詞後,早朝進入正題:八大輔臣開始針對戰後處理展開了討論。


    賞是一定要賞的,不僅要賞,還要重賞。


    三大主將都要加官進爵,其他將領視軍功大小另行犒賞。


    不過現在北邊戰事還未徹底結束,等三軍班師迴朝再行斟酌便可,到時候必要舉行盛大的表彰大典。


    除主將外,另外一個需要重賞的便是這次作戰中立下汗馬功勞的淳郡公周徹。


    當初淳郡公這個監軍本是添頭,誰也沒想到竟成了這次決勝的關鍵。


    若沒有他提供的火炮,這場戰事最後如何還未可知。


    而且淳郡公不僅提供了武器,還親自參與了作戰方案,胡人大軍圍困並州城時他一直都在城內,始終都在第一線作戰指揮。


    如若從這個角度來說,淳郡公的功勞甚至比英國公何大將軍孫大將軍他們都高。


    畢竟最艱難的戰役是並州城之站,另外三人是在胡人聯軍被打散後打的突圍戰,已經屬於追窮寇了,難度係數低了很多。


    這件事,經過大景報業的大力宣傳,淳郡公周徹的大名已然響徹京城,他的功績已經被京中所有百姓所認可。


    可是如何獎賞他卻成了一個難題。


    這事如果換成西北守備孫大將軍,那可太簡單了,直接封個侯爵或者伯爵的就完事了。


    可淳郡公是宗室子弟,這身份可太尷尬了。


    打壓宗室是從太宗皇帝開始的“基本國策”,那是老祖宗定下的基調,這些年以來,不論誰繼承大統,都沿習了這個路子,近官僚,遠宗室。


    就現在站在大殿前麵的周琛,都算是這些年來宗室裏的高官了,畢竟都能跟著上早朝了不是。


    因此,如何嘉獎周徹成了今日早朝的另一議題。


    “淳郡公果敢剛毅一心為國,當為大景好男兒,若無他獻策,別說勝利,北邊防線全麵潰敗也未可知,有功就當獎,豈可看人下菜碟,若這般功績都不予以嘉獎,豈不是寒了北邊將士的心?”


    “此話差矣,淳郡公本是宗室,為國獻策是他身為周家子孫應做的,再說這些年來宗室在各地食民脂膏卻毫無作為,現在做出了一點事就要大肆嘉獎,若功高蓋主,誰之責?”


    “你, 你簡直強詞奪理,若淳郡公有此野心,何不留著這火炮到時候一鳴驚人,何必暴露於人前,徒增猜忌。”


    “嗬,因為他知道,大景在他才是郡公,沒有大景,他是什麽?是階下囚!他做這些不是為了別人,都是為了自己。”


    “沈公此言差矣,不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別的,淳郡公的火炮讓這場戰爭勝了是誰都不能否定的,經此一役,大齊大梁大燕三政權元氣大傷,至少十年之內不敢再犯,而我們的傷亡卻很少,這樣大的功績隻因為他的身份便要全部抹除,這確實太不公平了。”


    朝臣你一句我一句,針對淳郡公的褒獎問題爭執不下,整個早朝熱鬧的像個菜市場。


    八大輔臣也各有主張,最後還是黃皇後做了最後決斷:淳郡公身為宗室子弟,未沉迷享樂,手握火炮未藏私,助北邊戰事取得大勝,當獎。


    至於如何獎,待三軍歸朝前再行定奪。畢竟,仗雖然打完了,但還有後麵的和談呢。


    那些反對褒獎淳郡公的聲音黃皇後也聽到了,但她有自己的考量:雖然大景朝一直打壓宗室,但關鍵時刻(尤其是權力過渡和交接的關鍵時刻),宗室還是非常有話語權的。


    元康帝現在病情雖然穩住了,但太醫也說了,多則七八年,少則兩三年,也就這樣了。


    若真元康帝真的將自己作死了,太子年幼,哪怕有她和承恩公的鼎力支撐,那龍椅也未必坐的穩。


    若是那些有軍權的世家大族有了不軌之心,他們孤兒寡母的將會非常被動。


    若想保住周氏的江山,還是要靠周氏子弟。


    如此一來,一個有威望又沒有實權的宗室勳貴便十分重要了。


    剛才她說具體如何獎待三軍歸朝時再定,那是說辭,其實她心裏早有定奪:不加官,隻進爵:由原來的四品郡公升為二品郡王,僅次於一品親王銜,封號也由原來的單字淳變成雙字的護國。


    護國二字往往是給那些武將勳貴的,現在給了周徹,也是告訴百姓,護國郡王就是為了護佑大景國的,是為保佑周姓皇位傳承的。若有不臣之心,不堪護國二字。


    至於食邑,送給他一些又有何妨,到時候她的兒子坐擁天下,還差了他那一畝三分地的食邑?!


    黃皇後對自己的決定非常滿意。


    繼歌功頌德和討論嘉獎的兩個議題後,早朝進入第三個環節的討論:和胡人三政權的和談如何進行。


    戰爭雖然結束了,但雙方和談才是重頭戲。


    正常來說,兩國和談,應是求和的一方派遣使團帶著滿滿的“誠意”來對方的都城進行磋商,這時會有鴻臚寺的官員前來主持招待,經過一些列你來我往的討價還價,最後和談的內容由皇上定奪。


    和談成功後,主辦方會舉行盛大的典禮,由皇帝親自招待這些外國使團以表重視,最後在表麵你好我好大家好實際磨刀霍霍迴家接著準備的二元鬥爭下畫上圓滿的句號。


    可現在大景皇帝病重,連基本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如何接待外來使臣。


    那半個身子不好使、嘴角流誕的樣子,簡直太影響國家形象了。


    還有一個問題:為了全力支持這次的戰事,京郊大營的軍力大部分都被調走了,現在京城防務空虛的很。


    加之國庫空虛,那些使團一來又是一筆招待銀子,他們上哪拿錢裝麵子的?


    於是乎,經過一番商討,黃皇後下令:雙方和談的地點就定在並州府城,不用來京城了。


    和談的具體事務交由英國公、何大將軍以及淳郡公全權處理,京城這邊則會派遣鴻臚寺專門的談判官員(俗稱噴子)協助談判。


    此外,黃皇後還為此次和談定了基調:作為戰勝方,態度要強硬,但和談要有誠意,該讓則讓,萬不可做出破壞和談的舉動。


    大景實在無能支撐下一場戰事了。


    大景的國庫本就空虛,打完這場仗後,看守國庫的胥吏可以直接下崗了——偌大的國庫真是一個子都沒有了。


    就連這次打仗的錢還是他們趁元康帝病重昏迷將他的私庫打開了,挪了八十萬兩出來。


    這件事元康帝還不知道呢,若是知道,估計病情會更重。


    和談的時間定在了三月二十日,由鴻臚寺官員出城迎接三國使團,英國公等人在城門處等候。


    這百餘年來,胡人對漢人在軍事上和外交上都是壓倒性的,以往每次和談胡人使團的態度都是高高在上趾高氣昂的,相反大景使團往往憋屈至極。


    這百年的慣例走下來,哪怕這次戰爭打敗了,三國的談判團依然沒改變老毛病,看到大景負責接待的鴻臚寺官員時習慣性頤指氣使鼻孔朝天。


    直到走到並州城城下。


    並州城的城門兩側分別擺著四駕推車,每輛車上都有一個黝黑粗壯的大鐵桶,那鐵桶的桶口朝天,像是隨時可以噴發大黑鐵塊一般,讓人望之生畏。


    不僅如此,就連城牆上也分列了至少二十台大炮桶。


    這座城,這些鐵桶,如此擺設,目的昭然若揭。


    三國使團覺得受到了侮辱,又不敢再如往常那般肆意妄為。


    沒看英國公這老匹夫正站在一個大鐵桶旁邊,輕輕的摸著鐵桶的桶身麽,那一臉溫柔的表情像是對待自己的情人,真的是來和談麽!


    簡直欺人太甚!


    三國使團頂著屈辱終於跟進了城,沒想到城內更過分。


    為了歡迎他們的到來,城內的主幹道上已經鋪好了地毯,可地毯兩側為什麽也有大鐵桶。


    這大鐵桶這麽多麽?!竟然沒隔十幾米就有一架。


    最可恨的事,英國公一邊走還一邊和他們科普這鐵桶。


    原來這東西叫火炮,打出來的黑鐵塊叫火藥,是一種威力極強的殺傷性武器。


    說完,英國公便賤賤的迴頭:“至於威力大不大,到底有多大,老夫就不用過多介紹了,畢竟三國的大人們比我更有體會。”


    啊,太賤了,真是太賤了。


    怎麽可以如此羞辱他們!


    等著,等他們竊取了這火炮的秘密後,定會卷土重來,殺他們個片甲不留,到那時第一個殺的便是英國公這老逼登。


    英國公也知道過猶不及,自己不能過分嘚瑟,說了幾句後便不再宣傳,之後的路邊正經多了,一路引領著三國使團走到了並州城的官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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