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麽還和自己扯上關係了?


    “趙管事,我來西北之前特意拜別了夫人,夫人說在這裏如果有什麽事可以找你幫忙,現在曹家要逼良為妾,我是萬萬不肯的,除非他們現在就把我殺了,否則隻要我活著我便要去官府狀告到底。”


    刁二娘一席話說的在場所有人都臉色鐵青氣怒不已。


    他們又不是山賊劫匪,怎麽可能真將人打殺了,可這女子恁的烈性,竟要去官府告狀,如此不服管教還真是個悍婦。


    曹父想到眼前的簍子都是二黑子闖出的禍事,氣的掄起胳膊又是一巴掌。


    “孽障,因為你咱們家惹出多少禍事了,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啊。”


    刁二娘拉著孩子來到趙小山麵前,邊抹眼淚邊說道:“趙管事,你可能不記得我了,之前你在郡公府裏教授大家製作肥皂,我跟著你學了一段時間,你走後曹方來了,他是管事,見我年輕便總來找我,有一次我們倆人說話時恰巧被夫人看到了,夫人知道曹方是你好友,見我倆有意便放了我的奴籍,允我和他在一起。”


    “可曹方當時和我說他已經和離了,我才願意嫁給他的,若知道要給他做小,我是說什麽也不會同意。”


    怪隻怪她那時候豬油蒙了心眼皮子淺,隻看到二黑子年輕有權,是兩個作坊的大管事,不僅和郡公府的侍衛長李球交好,還能和淳郡公說的上話,這樣的人物主動追她一個小丫頭,她豈能不動心。


    她以為隻要跟了他便能成為管事夫人,也能跟著吃香喝辣。


    誰知道他隻是淳郡公臨時借來的人,隻在西北待了不到兩年便被辭退了。


    可她連孩子都給他生了,雖然故土難離還是一路跟著來到密水。


    雖然曹方不是梁州府的大管事了,但他說村裏還有兩個小作坊,他迴去還能做管事,銀錢方麵不用愁,還是能過上吃香的喝辣的日子。


    她自己也是窮苦出身,從小吃了不少苦,在郡公府裏為奴為婢什麽髒活累活都幹過,不是說不能過苦日子。


    隻要二黑子和她一條心,她願意和他吃苦。


    可到頭來根本不是這迴事,二黑子這個騙子一直在騙她。


    他根本沒和離,他老婆在家好好的,還給他生了兩個孩子。


    “趙管事,我知道我是從西北來的,你們一個都不會幫我,可我大小是從郡公府裏出來的,郡公夫人以為二黑子是好樣的才允我嫁給他。


    我走之前特意去拜謝夫人,夫人說你人好,若我有什麽困難可以找你。趙管事,你必須幫幫我啊……”


    刁二娘越想越委屈,說到最後再也繃不住了,抱著懷裏的男孩嚎啕大哭起來。


    她哭的撕心裂肺,讓在場所有人聽的唏噓不已,俱是低下頭來不敢再看。


    他們也不想做惡人,他們也不想如此逼迫一個可憐的女人,可不讓她做妾難道讓羅芳做妾?


    這叫什麽事啊……


    說到底都是二黑子這個孽障闖的禍。


    羅芳已經醒了,她安靜的聽完刁二娘的話,沒有再張牙舞爪的哭嚎,隻默默地流淚,絕望傷心的模樣讓人動容。


    既然提到了郡公夫人孫英兒了,趙小山便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兩個女人,誰都沒有錯,卻要為二黑子的錯誤買單。


    “刁二娘,這裏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二黑子絕非良人,若你想離開,我可以幫你。”


    刁二娘止住哭聲,抬頭看向趙小山,一臉的不可置信。


    離開……


    她低頭看看懷裏剛周歲的孩子,滿眼迷茫。


    “你還年輕,這裏又沒有你的家人,何苦耗在這裏。不論是曹家還是羅家,絕對不會允許二黑子休妻另娶,你難道真的要做妾?你做妾不要緊,你兒子以後便是庶出,天生便比別人矮了一頭。”


    “若你迴西北,我會親自致信郡公夫人,托她給你找一戶好人家,如若你不想再嫁人,也可以重新迴到郡公府做活,總好過在這裏耗著。”


    這樣的大事哪是一時能決定的,趙小山又轉頭麵對二黑子,道:


    “黑子,你娶刁二娘時有沒有打著我的旗號?”


    二黑子始終低著頭,沒敢看趙小山,隻是微微點了點,喉嚨裏發出一聲模糊的“嗯”。


    趙小山氣結,他就知道!


    孫英兒可不是那愛保媒拉纖的紅娘,怎麽可能輕易給一個婢女和管事賜婚,定是二黑子不知從中說了什麽,讓孫英兒放鬆了警惕,盲目信任了他。


    李球這個混球也真是的,竟然任由二黑子亂搞,也不知道管管。


    虧他還經常寫信迴來說家常,這麽大的事竟然都沒說,看以後怎麽收拾他。


    “你打著我的旗號做下這等事,讓我怎麽和郡公夫人交代?”趙小山做出一副氣結的模樣,看的曹父羞愧不已,做勢又要伸手打二黑子。


    趙小山轉頭看向上位的三人,道:“大爺,羅大爺,曹叔,既然這件事牽扯到淳郡公,那交給我來處理如何?”


    三人恨不得趙小山趕緊接手,忙不迭的點頭,“這事牽扯到郡公大人,山子你做主就行,之後勢必要和人家好好解釋一下。”


    既如此,趙小山便開口道:“黑子,既然你騙了刁二娘,便必須對她負責。你別做夢讓她給你妾了,你同意她同意,郡公夫人知道了也不會同意。


    若她要迴西北,你必須給她一筆錢作為補償。三百兩,一文錢都不能少,拿了錢,你們此後一刀兩斷,以後各自嫁娶不得幹涉。”


    三百兩,普通人家一年才花三五兩……


    聽到這話,在座的各位都不淡定了。


    羅芳娘第一個反對:“憑什麽給她三百兩,她個破鞋怎麽值三百兩,做夢!”


    “她個賤奴,看到個男人就往上撲,沒臉沒皮的爛貨,沒浸豬籠就不錯了,還想要錢,我呸!”


    這話罵的實在難聽,刁二娘氣的雙眼通紅,若不是懷裏抱著孩子,恨不得立馬撲過去廝打一番。


    她一個奴婢敢給自己找終身,本身就不是個嬌弱小白花。


    一直沉默的二黑子聽到三百兩也終於不再沉默,第一次抬起頭來,看向刁二娘道:


    “二娘,我承認我當初娶你時說了謊,但我真沒騙你,我是真想和你一起的。”


    說著,他又轉頭看向一直虛弱坐在一旁的羅芳,道:“芳子,這三百兩我給你,咱倆和離吧,我不想和你過了,你拿著錢以後也能找個更好的。”


    剛才還滿嘴噴糞的羅芳娘聽到三百兩頓時收了聲,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大鵝,臉都憋紅了。


    三百兩,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若羅芳帶著這些錢迴家,早晚都是她的。


    到時候她再給羅芳找戶人家打發她出了門子,又能掙一筆。


    她的算盤打的砰砰響,羅芳卻不同意,隻見她淒然一笑,道:


    “二黑子,俺們老羅家就沒有和離歸家的女人,你別以為給我三百兩就想打發我,除非你死了或者我死了,否則誰也別想讓我出這個門。”


    三百兩,就是三千兩又如何,她娘還能讓她留在手裏?


    到時候她娘再給她嫁到窮山溝溝裏,她還能剩什麽?


    從始至終,她都不過是她娘生錢的工具罷了。


    所以,讓她死可以,讓她和離歸家,絕無可能。


    刁二娘似乎也明白了羅芳的處境,看到羅芳蒼白的臉上堅決的神色,無視二黑子哀求愧疚的眼光,對趙小山道:


    “趙管事,我同意你迴西北,但前提是我要將小寶帶走。”


    “不行。”


    “不可以。”


    這次,曹父和二黑子異口同聲的反對。


    “這孩子是我們曹家的種,怎麽能讓你領走,給你三百兩便是買你生孩子的錢,你還得寸進尺了?!”


    這個孩子都養這麽大了,他們絕不允許她帶走。


    刁二娘根本不理曹父,對趙小山道:“趙管事,隻要讓我帶走孩子,我不要三百兩,二百兩就行。”


    一個男娃,換一百兩……


    眾人沉默時,刁二娘又轉頭對羅芳娘道:“嬸子,隻要你讓我帶著小寶走,我給你十兩。”


    不等羅芳娘反應,羅芳倒是突然插聲道:“二百兩就二百兩,你把孩子帶走,你也不用給我娘錢。”


    “芳子,你說啥呢!”羅芳娘尖叫。


    那可是十兩銀子啊,天空掉下來的錢,哪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倒是曹父仍舊舍不得,沉聲道:“不行,這個孩子是個男娃,你不能帶走,多少錢我都不同意。”


    “二黑子借著我的名頭騙人家郡公府的人,若郡公真發作起來,二黑子是何下場我不用多說,別說迴我的作坊做管事了,會不會坐牢不過是人家一句話的事。”


    趙小山這話一說,曹父頓時不敢吱聲了。


    孩子以後還會再有,二黑子絕對不能出事。


    經過雙方反複拉扯,最終拍板決定:二黑子給刁二娘一封放妻書,象征兩人正式和離。二黑子涉嫌騙婚,一次性賠付刁二娘二百兩銀子,孩子歸女方帶走,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當天晚上刁二娘帶著孩子暫時住在趙小山家,第二天趙小山和二黑子帶著人前往榮河乘船。


    現在南北都打仗,來往船隻都少了。刁二娘獨自一人帶著孩子多有不便,趙小山特意去何言昌在榮河的威揚鏢局請了兩個鏢師,一路護送她們母子二人迴返西北。


    刁二娘走時涕不成聲,哭的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那孩子也跟著哇哇大哭。


    二黑子一邊哭一邊扇自己巴掌,直扇的臉頰通紅,嘴裏不停地嘟囔著:“二娘,別走,我對不起你二娘,我是真想和你好好過日子的……”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趙小山不屑的撇撇嘴,他還有臉哭。


    “刁娘子,這是我給郡公夫人寫的信,你迴去後幫我轉交給夫人,她看了信自會對你有所安排。”


    刁二娘接過趙小山遞過來的信,放在了一個妥帖的地方,抱著孩子跪了下來,流淚道:


    “二娘謝趙管事照拂,若沒有趙管事,二娘就要被曹家人生吞活剝了,此去西北,不知何時能再見趙管事,二娘無以為報,隻能給趙管事嗑個頭了。山高水長,願趙管事以後生活順遂子孫滿堂。”


    說著,重重的給趙小山磕了個頭。


    如此做派,讓趙小山也十分動容,從懷裏摸出來一錠銀子塞進那孩子的衣兜裏,“這孩子我還是第一次見,也是我的晚輩,這點銀子算是給孩子的見麵禮了,你別退卻。”


    十兩銀子,不算小數目了,刁二娘沒和趙小山推讓,隻是抱著孩子又磕了個頭。


    直到船緩緩開動,刁二娘都沒和二黑子多說一句話,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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