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麽僵持著。


    薄硯舟看著坐在紅木椅上的少女,深邃的瞳孔幽幽的泛著波光,薄唇輕啟:“這是宮燕清的意思嗎?”


    讓他跪下,喪失尊嚴。


    就這麽恨他嗎?


    薄家人聽了也是氣的臉色發青,怒目圓睜。


    “你們太過分了!”薄薇不顧外麵的雨,衝出去道:“那個女人算什麽東西,憑什麽讓我哥下跪。”


    薄硯舟是她最敬重的哥哥,是他們薄家的驕傲,怎麽能給別人下跪呢,還是她最看不起的女人。


    豈料她剛說完話,座椅上的少女就站起身來,朝外走去,雨水落在她身上,打濕了衣物,卻絲毫不在意。


    薄薇看見她朝自己這邊走來,心裏不由得慌亂的後退了幾步。


    “你想幹什麽?”


    少女雙目猩紅,黑目蒙上一層冷意,給手中的槍上膛,直接“砰”的一聲打在女人的大腿上。


    “薇薇!”薄老夫人焦急的大喊一聲。


    雨水混合著血水從女人的大腿上緩緩流下,薄薇疼的臉色發白,坐落在地,微張著嘴卻發不出聲來。


    陸西棠看著這一切,眉心緊擰在一塊,卻不敢出聲。


    陸家在霧都算頂尖,可在這個少女的家族麵前,甚至不堪入耳。


    此時的他,心裏早就後悔了,如果不是當初自己在京城多嘴,事情就不會發展到今天這一局麵。


    少女走到她麵前,緩緩蹲下,捏住女人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雙目猩紅,沉聲道:“她是我姐姐。”


    “再多說一句,我現在就送你下地獄,讓你知道你是個什麽東西。”


    說著像是厭惡一般,一把甩開她的下巴,站起身,看向對麵不遠處的幾人,嘴角勾笑:“好好享受最後幾天的快樂時光吧!”


    畢竟,很快,就什麽都沒了。


    “走吧,帶你迴家”黎燕姝接過下屬遞過來的傘,給少年撐著。


    “好”少年點頭應聲道。


    現在他隻剩下她了。


    對麵的男人見她要走,突然衝過來,不顧風雨,低沉的嗓音難得有些急切:“你還沒告訴我宮燕清在哪?”


    “她既然不想見我,那我在這等她,等到她來為止。”


    聽著這些話,少女眼底薄薄的悲涼浮現出來,似是想到什麽,輕聲道:“你等不到的。”


    這輩子都等不到了。


    “什麽意思?”薄硯舟的身上全都被淋濕,頭發緊貼著頭部,麵容緊皺,狼狽一片,絲毫沒有平時的正色冷然。


    雨越下越大,沒人出聲。


    “說話啊!”男人似是想到什麽,眼角猩紅,大聲道:“什麽叫等不到了?”


    岑厭宸聽著這一切,再也忍不住了,眼中溢出淚水,衝過去拽住男人的衣領,一拳打在他臉上,吼道:“她死了,九年前就死了。”


    “你根本就不配提我媽。”


    這一舉動嚇到了眾人,這一番話更是讓人沒想到。


    陸西棠瞳孔猛的一沉,眼中閃過詫色,心裏突然有些難過起來,他早年前見過那個女人,一身紅裙,驕傲耀眼,讓人難忘。


    薄老夫人也驚了,就是再討厭她,也沒想過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跌落在雨地裏的男人,似是不可置信,喃喃自語:“不會的,一定是你們在騙我。”


    男人臉上都是水,雙眸之下都是傷感,眼底彌漫上一層霧氣,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那個女人那麽健康,


    怎麽會死呢。


    不是說喜歡他嗎?


    他找了她十幾年,沒有娶妻,沒有生子,就是想等她迴來。


    給她一個名正言順的位置。


    與平時正言危色的薄總判若兩人,跌落在地上,低著頭,讓人看不清神色,隻有一聲聲壓抑的哽咽聲。


    好像這一刻,他才徹底意識到,一直藏在心裏的人,迴不來了。


    這一幕被所有人收入眼底,景策幾人則是震撼,甚至為那個未曾謀麵的女人感到一絲憐憫。


    黎燕姝心裏也不是滋味,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眼底的失落,迴不來的,還是她姐姐。


    裴錚看著他喜歡的女孩,這副模樣,眼中暗淡無光,心裏也不好受。


    想上前抱住她,卻沒有勇氣,也沒有身份,更怕她會反感他。


    他甚至厭惡現如今的自己,膽小又懦弱。


    少年冷眼看著地上的男人。


    這就是他有著血緣關係的父親。


    他本來,也是可以有母親的孩子。


    黎燕姝說的對,那個女人就是蠢的可憐,為了這種人根本不值得。


    ***


    人走後,陸西棠送了薄薇去了醫院,人已經失血過多暈過去了,還淋了雨,傷口發炎,很有可能會傷及性命。


    施凝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


    薄老夫人連忙打著傘走過來,眼中都是心疼,想扶著自己的兒子起來。


    卻被薄硯舟猛的一把推過去,傘翻落在地,老夫人也跌坐在地。


    “當年宮燕清不辭而別,是你做的對不對,也是你讓人找她的麻煩對不對。”


    薄硯舟不蠢,想起少女離別前的那一句:【說起來,這一切還真是多虧了你的好母親啊!】


    宮燕清是個倔強的女人,如果不是他的母親三番五次做了什麽過分的事,她不會就這麽的離開。


    看著自己兒子悲恨的眼神,薄老夫人陌生極了,眼中流下淚水:“阿舟,媽都是為你好啊!”


    “為我好”男人站起來,眼中猩紅,麵上都是悲傷,聲嘶力竭的吼道:“你知不知道,你毀了我,更毀了她。”


    “就差一點,我就能和我心愛的女人在一塊了。”


    就在宮燕清走的前一晚,他連戒指都準備好了。


    如果能再早一點,宮燕清不會死,阿宸也會有個家。


    想到這,男人看著薄老夫人,臉上曬笑道:“你不是很在意薄家嗎?”


    “以後就當沒我這個兒子,薄家也沒有薄硯舟這個人。”


    男人說完後,就向外走去,薄老夫人臉上都是淚水,看著自己兒子的遠去,薄家的落破,這一刻,心底才真正有了悔恨。


    “阿舟,你別走,媽後悔了。”老夫人在雨地喊著。


    “是媽對不起你。”


    可惜再也沒人迴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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