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斐躍的解釋,眾工匠才明白了眼前這幕古怪的行為,一粗獷的工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咧嘴道:


    “真惡心,臉比馬還長的大老爺麽,見到情況不妙就唱歌跳舞,讓人作嘔。”


    “就是,在咱老家遼東,就算知道要被砍腦袋,也做不出這等諂媚之事。”


    “……”


    正唱得深情,卻是被玄成子拂袖打斷:


    “夠了,若是你想憑借這個就躲避懲處,別做夢了。”


    細川藤孝一愣,身子頓時僵住,他沒想到如此曼妙舞姿和妙語連珠的辭藻居然沒有打動對方。


    略一思量,他隻好收了扇子,上前兩步,躬身道:


    “這位大人,在下細川藤孝,乃足利義輝將軍的近侍,官職正五位下兵部大輔,還請看在將軍的麵上,可以高抬貴手。”


    “在我大宋,觸犯律法就要被懲處,別說你是近侍,就算是幕府將軍本人,也是如此。”玄成子麵色冷峻,想了想,又緩和語氣說道:


    “不過,你等是來參加劍道大比的客人,倒也不是不能通融。”


    玄成子清楚,俞將軍和塚原卜傳的劍道比試關係到殿下的大計,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大,就給了個台階。


    細川藤孝眼睛一亮,帶著謙卑的笑容說道:


    “還請大人示下。”


    “這樣,讓所有以樹練劍的武士都過來給花園管事道歉,貧道可以向殿下求情,免了你等的刑罰,但該賠的銀兩,一分也不能少。”玄成子開出了自己的條件。


    “混蛋!”參禪悟道多年,自以為養氣功夫很好的塚原卜傳惱劍眉倒豎,指著那風燭殘年的老吏員,不屑道:


    “讓我一代劍聖向個管理花園的下人道歉,這是對劍道的侮辱,是對武士道精神的踐踏,此事絕無可能!”


    塚原卜傳成名以來,走到哪裏不是被眾星捧月一般供起來,座下幾百普通弟子不說,單是擁有大名身份的徒弟就有四五個。


    身為日本劍聖,香取神道流的繼承者和新當流的開山祖師,若是向一個卑賤的下人道歉,那以後還怎麽在江湖上立足。


    “下人?”玄成子目光驟然冰冷,他眼睛微眯,盯著塚原卜傳問道:


    “那你敢不敢和他比劍,如果你贏了,道歉之事不提也罷,如果輸了,我要你三拜九叩,背著荊條向他請罪,你可願意。”


    聞言,武士們看了看那扛著木牌都雙腿打顫的老吏員,頓時哄堂大笑。


    塚原卜傳斜了一眼老吏員,立刻判斷出他不過是個普通人,而且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那種,他冷笑著搖頭,正要開口拒絕,卻是被細川藤孝開口打斷:


    “好,可以比,但是要免除所有的刑罰和賠償金。”


    此話一出,本想嗬斥徒弟的塚原卜傳眼睛發亮,他微微頷首:


    “不錯,本劍聖從不戰無名之輩,若是一定要比,就按照騰孝說得辦。”


    聽到這個,剛才用樹練劍的徒弟們都緩過神來了,興奮地大吼:


    “沒錯,輸了,就要免除刑罰和賠償金,劍聖身份何等尊貴,哪能說比就比?”


    在他們看來,與眼前的老者比劍,不比碾死一隻螞蟻困難多少。如果可以因此而免除皮肉之苦和罰金,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美事。


    老吏員嚇得一哆嗦,趕緊把手裏地木牌移交給旁人,走到玄成子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


    “上師,莫要開玩笑,卑職從未習武,怎能比得過?”


    看老人臉色慘白,表情驚懼,玄成子笑了笑,溫和問道:


    “老丈,你可殺過雞?”


    “殺雞?”老人愣住,一臉地茫然和疑惑,可在那些武士戲謔的目光中,他也來了火氣,認真點頭道:


    “這是自然,平時除了照顧花園,卑職也去後廚幫忙,昨日還殺了隻碩大的雄雞。”


    “有殺雞的氣力便已足夠。”玄成子點了點頭,隨即,再次看向塚原卜傳:


    “可以,如果你贏了,毀壞花園的罪責貧道一人扛下,不過,這比賽的規則要我來定。”


    塚原卜傳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心思縝密的徒弟,細川藤孝會意,高聲說道:


    “隻要是公平的比鬥,我等都沒問題,但是口說無憑,需要立下字據。”


    “這是自然。”玄成子沒有異議,轉身走到斐躍麵前交代道:


    “你帶人去把筆墨拿來,另外,把貧道放在床底下的‘雪沫漫天’也帶來。”


    “呀,我怎麽沒想到這個!”聽到這話,本來還憂心忡忡的斐躍眼睛一亮,哈哈笑道:


    “上師等著,馬上就來。”


    趁著去取筆墨的功夫,玄成子從一個匠人手裏接過木經尺,走到橫躺在地上的鬆木旁邊。


    他先是量了量長度,然後在對應的地方,用石灰塊畫上記號。


    出於好奇,塚原卜傳和一幹武士也圍了過來,玄成子起身,指著那鬆木說道:


    “既然你們倭人喜歡砍樹,那我等就比砍樹。”


    此話剛出,又是引來武士的一陣哄笑。


    塚原卜傳本不屑於這等無趣的比試,可一想到那二十萬貫,隻得按耐住性子問道:


    “如何比?難道就是沿著劃線的地方,斬為兩段嗎?”


    “不錯,誰先斬斷,就判誰贏。”玄成子點頭,隨即瞟了一眼對方腰間的木刀,清冷問道:


    “你就用這個?要不要給你換把砍柴刀?”


    塚原卜傳瞟了一眼佝僂著背的老書吏,嘴角微微勾起:


    “和一個不懂武藝的下人比試,本大人徒手都能贏之。”


    就在這時,斐躍和另一個工匠小跑著過來,帶來了所需之物。


    隨即,雙方簽訂了比鬥契約,塚原卜傳若是贏了,毀壞花園的刑罰和賠償全部由玄成子承擔,若是輸了,所有責任照舊,而且還要背負荊條,對老吏員三拜九叩賠禮道歉。


    契約一式兩份,雙方在上麵按了指印,玄成子拿著信紙吹幹墨跡,不急不緩地折疊好塞入懷中,這時才對塚原卜傳說道:


    “既然你自己放棄了選擇刀具,我等使用什麽刀具,你沒意見吧?”


    塚原卜傳傲然頷首,帶著俯視蒼生地口吻輕笑:


    “自然,就算方仁親王把草雉劍(日本三大神器之一)借給你等,本大人也不在乎。”


    “好,貧道需要準備一下。”


    說話間,斐躍從拱門外推了一個纏滿線纜的滾輪進來,而玄成子則是打開木箱,拎出了本次比賽的刀具:雪沫漫天。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玄成子把刀具的把手遞給了老書吏,鄭重說道:


    “此乃天道研究院最新打造的神兵‘雪沫漫天’,一會兒貧道會給神兵加持法力,老人家無須擔心,隻要用兵刃處對準鬆木劃線處,切割下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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