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港口,雪花紛飛,浪濤拍岸。


    頭戴紫金冠,身穿銀色戰甲的汪修齊走出船樓,站在甲板上眺望遠方,寒風唿嘯,身後的披風獵獵作響。


    此時出戰,非他所願,一切都沒有準備好,如果晚上半年,甚至是三個月,都會有底氣很多。


    可是沒有選擇,他不得不戰。


    且不說那些流民是他引導至朝鮮國的,就算不是,同胞在他國受難,也不可能袖手旁觀。


    再說了,後麵還有兩位先生的家屬和純陽子的幾百徒弟,如果這個局不穩住,他又如何服眾?


    希望葉秋可以請來援軍吧,如果父親不同意,隻能拚光老底了。


    “少爺,你看,船,是我們的船。”小侍女指著天邊,滿臉喜色。


    漫天的雪花中,十幾艘大型福船在海上破浪而行,由遠及近,為首旗艦的風帆上,大大的寫著“烈”字。


    汪修齊拳頭狠狠砸在船舷上,興奮道:“好兄弟!”


    俄頃,汪修齊等人下了戰船,登上了敖烈號九桅大寶船,來迎接的不僅有葉秋、毛海峰,居然瀧捷也來了。


    汪修齊先是給毛海峰來了個大大的擁抱,才側頭看向瀧捷:


    “智敏先生,你怎麽來了?”


    穿著黑色長袍,留著山羊胡,一身儒生打扮的瀧捷淡淡笑道:


    “殿下,你要再不迴鬆浦津,王爺就要讓瀧某把你綁迴去了。”


    汪修齊嘴角抽了抽,尷尬地說道:


    “這不是忙嘛,要不是本世子帶人沒日沒夜的趕工,這罐頭哪能這麽快就弄出來!”


    “不錯,王爺也是念及於此,才沒有強求你迴去。“頓了頓,瀧捷收斂了笑容,有些嚴肅地說道:


    “王爺的意思是,帶兵去救人可以,但迴來後,要盡快前往鬆浦津,把婚事定下來。


    否則,瀧某就是來請殿下迴去,而不是去救流民的。”


    說起這事,青青的眼神頓時黯淡了下來,她垂著頭,手指絞扭著裙角,一聲不吭。


    這一切都落在了汪修齊的眼裏,他靈機一動,誇張地大喊起來:


    “不會吧!這五萬漢民遷徙過來,是要為大宋生產罐頭的。


    沒了他們,過了五月,捕撈的海魚都臭了,還怎麽賣!


    父王用這個來要挾我,心不會疼嗎?”


    瀧捷無奈苦笑:


    “殿下,就算沒這五萬流民,從鬆浦津遷了兩萬多,這不是又到了兩萬多,加起來也快五萬了,難道還不夠生產罐頭用的?”


    “不不不,”汪修齊連連擺手,無比正經地說道:


    “每次捕撈就是六百萬斤海魚啊,要分揀、處理、烹飪、消毒、封裝,所有這些都要在短短兩天內就完成,不然海產就臭了。


    這麽短的時間,沒十萬人,怎麽可能做得到?”


    見瀧捷沉默不語,汪修齊繼續說道:


    “再說了,燒製玻璃瓶、製作軟木塞、編製漁網、製作纜繩,這都需要人吧?”


    “對啊,上百米的漁網,編製起來可費勁了,每個玻璃瓶燒製都要十幾道工序,這一做就是幾百萬個,太難了。”葉秋眼珠一轉,不斷在邊上幫腔。


    瀧捷歎了口氣,微微頷首,帶著商量的語氣勸慰道:


    “即使如此,也不能耽誤了殿下的終身大事啊,王妃盼著抱孫子,都快愁出毛病來了。”


    汪修齊想擦眼淚,發現穿得是鎧甲,隻好抓起葉秋的寬大袖袍擦起了眼角:


    “瀧叔,侄子苦啊!不是我不想成婚,是我想把宋國的基礎打牢了再考慮婚事,這難道有錯嗎?


    我才十八歲,哦不對,十九歲,還是個孩子啊,為什麽要這麽逼我!”


    汪修齊躲著相親,一來,他不想娶倭國女子;二來,想到娶那些十二三歲的女童為妻,他就渾身膈應。


    本來還在神傷的少女青青,一下沒忍住,竟是捂著小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罷罷罷……”瀧捷長歎一口氣,擺了擺手:


    “此事瀧某不管了,還是讓王爺傷腦筋吧,既然流民這麽重要,那出發吧。”


    汪修齊轉過身,朝著青青眨了眨眼,隨之落寞感歎:


    “算了,不去了,既然父王不喜歡銀子,宋國的財東也不喜歡銀子,我一個世子,又何苦為難自己呢。


    找個女人成婚,生一大堆孩子,混吃等死不香嗎?”


    瀧捷的嘴角抽了抽,半晌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也是財東啊,往年年底分紅才兩萬兩銀子,可今天分到了四萬兩,如果罐頭的事情可以做成,至少還可以翻五倍。


    最關鍵的是,還不用風裏來雨裏去,到處搜集情報,到處找商機,這家門口的生意,當月銷售當月進賬,這好事,去哪裏找?


    “哎!殿下,那殿下要如何?”瀧捷無奈詢問。


    邊說,還邊朝著毛海峰和葉秋直使眼色,示意他們勸勸。


    毛海峰抬頭望天,裝作沒看見。


    葉秋抓了抓腮幫,斟酌著說道:


    “賢弟,要不這樣,眼看著罐頭就要進入大批量生產,你也脫不開身,等到今年年底,你給王爺和王妃一個交代,可好?”


    “你說了不算。”汪修齊擺了擺手,沒有轉身。


    葉秋看向瀧捷,攤了攤手,那意思是說,我盡力了,你看著辦吧。


    瀧捷無奈扶額,沉吟半晌,才咬牙說道:


    “好,隻要殿下同意葉秋的說法,瀧某就去遊說其他財東一起諫言,讓王爺寬鬆期限,這樣總行了吧。”


    “好!”汪修齊轉身,臉上浮現淡淡笑容,狡黠地說道:


    “瀧叔,我還有個條件。”


    “說!”瀧捷臉色不悅,沒好氣地迴道。


    “此次朝鮮之行,本世子做主帥,按照我的命令行事,可行?”


    瀧捷看了看毛海峰和葉秋,見兩人都點頭表示讚成,他也隻好認了:


    “好。不過,打仗打的是銀子,如果沒有必要,震懾即可,不要妄動刀兵。”


    “侄兒受教了。”汪修齊恭敬行禮,表情誠懇。


    沒辦法啊,他必須把這個指揮權要下來,船隊裏還有自己的十艘戰船呢,那上麵的指揮官可是俞大猷。


    俞大猷和毛海峰、瀧捷的關係可想而知,萬一俞先生被派去做炮灰,自己找誰哭去。


    “你呀!”麵對這個滾刀肉,瀧捷是既喜歡又無奈。


    汪修齊側身,對傳令兵吩咐道:


    “啟航,目標朝鮮國平壤南浦港。”


    “諾!”


    隨著低沉渾厚的牛角號響起,三十幾艘大型戰船,五十多艘武裝商船揚帆起錨。


    “走吧,外麵風雪大,去船樓內議事。”瀧捷彈了彈身上的積雪,看向眾人說道。


    一行人,走過長長的甲板,來到了寬敞的船樓大廳。


    就在這時,二樓的一間客房裏傳來了啪啪的拍門聲,伴隨著的還有多人的呐喊:


    “汪公子,汪公子,是我們啊,是我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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