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修齊讓許宏拿著令牌去借調了幾個熟悉各國語言的商會夥計,帶著眾人,出了王府別院。


    有王府護衛的陪同,在內城暢通無阻,無論到了哪裏,都受到了熱情的招待。


    首先眾人去了內城的幾家醫館,其中就有兩家是西醫。


    在一間醫館,有個金發碧眼穿白大褂的大夫,向眾人詳細介紹了人體構造,同時還展示了各種人體解剖圖和人體器官的標本。


    這讓李時珍之外的人大感反胃,小侍女被嚇得臉色鐵青,跑出了醫館,坐在馬車上瑟瑟發抖。


    可李時珍卻在翻譯的陪同下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交流一番。


    離開時,李時珍還從醫館討要了一本《人體構造論》的書籍。


    在另一間醫館裏,李時珍看到了用結紮法取代燒灼法進行止血,還看到了用軟膏代替沸油處理火器傷,這都讓他新奇不已。


    等從醫館出來,眾人一致抗議,不能再去醫館了,李時珍才訕訕作罷。


    接下來,去了兩個大型的貨物集散地,這裏,是讓所有人都滿意的地方。


    在進市場之前,汪修齊拍了拍手,豪邁地說到:


    “進了市場,喜歡什麽就買什麽,今日花銷,本世子出了。”


    幾個年輕人大唿‘世子威武’,幾個年紀稍大的笑著搖了搖頭,心裏暗歎,這年輕人什麽都好,就是太敗家。


    一進市場,李時珍就看到了好幾種曆史典籍裏有記載,卻沒見過的草藥,它們就像大白菜一樣隨意擺放在地攤上。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來,端詳片刻,才歎道:“如此珍貴的藥草,居然隨意擺放,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小侍女在汪修齊的默許中,咬牙花了五十兩銀,買了一件雍容華貴的貂皮大衣。


    許宏喜歡舞刀弄槍,相中了一把杜薩克彎刀,拿在手裏舍不得放下。


    純陽子師徒三人更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東摸摸西看看,最終挑選了不少罕見的礦石,俊美無儔的清淨子還買了一大塊龍涎香,說是要煉製香丸。


    收獲最大的是汪修齊,他在一個攤販那裏居然看到了土豆和辣椒種子,這讓他欣喜若狂。


    土豆隻有雞蛋大小,辣椒種子看起來也不是那麽飽滿,不過沒關係,任何莊稼都是要經過多代培育,才能結出良種的。


    隻要有了種子,其他都好辦。


    一直沉著臉的徐渭,在看到了西醫的新奇,市場上琳琅滿目的貨物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後,也有所釋懷,漸漸開朗起來。


    最後,眾人去了最大的玻璃作坊。


    在那裏,小侍女在一人高的鏡子麵前就走不動了,她披上新買的貂皮大衣,紅著臉邊看邊笑,就像瘋魔了一樣。


    櫃台裏,各種燒製的玻璃器皿五彩繽紛,讓人看花了眼。


    在汪修齊的要求下,身材高大,長著紅胡子的佛郎機老板帶眾人去了後麵的熔煉、吹製器皿的作坊參觀。


    汪修齊小聲地對純陽子三人說道:


    “你們仔細看,這玻璃對我們煉丹一道頗為重要,這手藝,你們必須學會。”


    師徒三人對視,連連點頭,他們現在對汪修齊的話深信不疑 。


    進了作坊,傳來陣陣熱浪,他們在這裏看到了巨大的玻璃熔爐。


    一些工匠,拿著長長的吹管,從熔爐裏麵勾出橙紅色的玻璃粘液,一邊旋轉,一邊 不斷地吹氣。


    慢慢的,一個個形狀各異的玻璃器皿就在吹管的末端形成。


    “哇,好好玩!”小侍女拍著手,開心地手舞足蹈。


    “小心,別燒到你的貂皮。”汪修齊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呀!”本來想上前嚐試一下的小侍女嚇得吐了吐舌頭,忙是退到了汪修齊的身後。


    參觀完後,汪修齊拿出一疊圖紙遞給老板,“我需要這些玻璃儀器,你看看能不能製造。”


    老板看了看圖紙,眉頭皺了皺,用不太流利的漢語說道:


    “我們這裏主要是製作日用的玻璃器皿,還有教堂的落地窗大玻璃,你這些儀器能造,但是做工複雜,需要時間。”


    汪修齊想都沒想,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放在桌子上,“十天,我隻給十天時間。”


    紅胡子老板看了看銀票,似乎有些動心,張張嘴還想說什麽。


    “啪!”汪修齊又拍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在桌子上,“能做嗎?”


    “能……能……”老板喜笑顏開,連連點頭。


    指了指一旁的清淨子,汪修齊淡淡說道:


    “從明天開始,他會來這裏監督進度和質量,這個沒問題吧?”


    “當然,當然!”老板拿過銀票,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這個年代的玻璃使用並不普遍,隻有哥特式教堂的巨大落地窗會用,而日常的玻璃器皿相比陶瓷器並無優勢,所以並不好賣。


    一千兩,都足夠作坊半年的銷售額了,這怎能讓他不動心。


    等迴到王府別院,華燈初上,天已黑了。


    汪修齊讓下人設置了晚宴,一行人紛紛落座,汪修齊開心道:“青青,把純陽子他們弄的高度酒拿來,讓兩位先生嚐嚐。”


    李時珍並不貪杯,可徐渭不同,他最愛美酒和好茶。


    當清澈的漿液倒入杯中,飄出陣陣香氣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到酒杯裏就拔不出來了。


    “來,”汪修齊端起杯子,麵向李時珍說道:


    “此杯敬李先生,先生給修齊療過傷,又救過父親,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說完,一飲而盡。


    李時珍笑著點了點頭,也幹了杯中酒。


    徐渭雖然饞得不行,但是讀書人的風骨讓他不得不保持著儒雅的人設。


    汪修齊也不點破,端起杯子邀請徐渭,“徐先生,你我一見如故,亦師亦友,雖然中間有些許不愉快,但就算是師徒切磋了,你我飲了杯中酒,冰釋前嫌如何?”


    其實,從市場迴王府的路上,徐渭就想與汪修齊和解了。


    鬆浦津的繁榮程度,遠超江南各府,就算與杭州、南京相比,也不遑多讓,這讓他大為讚歎,同時也相信了汪修齊提出的種種觀點。


    他一直端著,就是拉不下臉來,此時,汪修齊給了階梯,他自然從善如流。


    “好!”徐渭端起杯子,呲溜一口就抹了底,“啊,如此烈酒,老夫還是第一次喝,過癮!”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李時珍放下筷子,歎了口氣,“修齊啊,說實在的,老夫今天感觸太深了。


    這些年,我去過太多地方,見過太多窮苦的百姓,他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老夫雖為醫者,卻對‘窮’病無可奈何。


    如果有一日,我天朝的百姓也能像鬆浦津的漢民一樣,過上富足優渥的生活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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