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淵帝心裏,連彼岸是首輔當仁不讓的人選,文武雙全,能文能武,這樣的人要是不能替他掌管內閣六部,作為輔佐能臣,那還有誰堪用?


    隻是連彼岸對次輔的位置並不熱衷,「陛下認了內子為義妹,那微臣便尚了公主,如何能坐上次輔的位置?」


    任何男人尚了公主,對沒有能力的男人來說是平步青雲,一輩子享樂不盡,但是對於連彼岸來說卻隻能止步於駙馬都尉,皇帝很不以為然的橫他一眼。


    「為了一個對你沒有任何助力的女子還賭上了你的前程,以後不會後悔嗎?」男人對於感情一開始總是頭昏腦熱的,但是等感情消退,不會為今天的行為感到懊悔嗎?


    「有生之年,不悔。」他想也不想,斬釘截鐵。


    「以前朕也想給你指婚,你說家業未成,何以安家,現在遇到能打開你心扉的女子,怎麽不拿之前那一套來應付朕?」


    「我不喜歡那些姑娘。」


    「你的口齒倒是越發便給了,以前朕問你十句,能得你一句話就要感激不盡了,這個女子倒好,讓你有了那麽點人味。」


    連彼岸:「……」


    「得了,既然你要朕抬舉那位姑娘,讓她好在連府站穩腳跟,朕允你就是了,不過,既然是朕認下的義妹,你也不用拿什麽駙馬都尉這件事推卸朕的托付,就按照約定,君子一諾,如今吏部尚書空缺,你去暫時代管,等你從吏部迴來,朕再酌情看調派你去兵部還是工部。」他想用的人,即便他尚了真正的公主,他也有辦法。


    老實說,他也曾打過把自己妹子許配給這冰塊的念頭,可惜人家看不上。


    連彼岸:「……」


    太淵帝瞪了又是一副死樣子的心腹,終於說出真心話,「其實,朕本來就想著要如何犒賞那進獻新糧食的姑娘,她替朕解決了淞州饑荒的大問題,朕將頒布政令,讓全國上下都種上馬鈴薯和玉米這兩種新糧食,她有功於國家,朕就照愛卿所請,準奏,認樂家姑娘為義妹,另外賜公主府,往後她想進宮就進宮,也用不著遞牌子了。」


    糧食是生命,也是財富,誰掌控食物,誰就掌握了權力,樂不染進獻的新糧食在未來不隻解決了大部分人吃飯的問題,被應用到戰爭上,也成為無往不利的糧食補給。


    對一個君王而言,糧食的多寡,可以興邦,也可以亡國,有曆史以來,一直是各國王朝的大事,即便樂不染向他索討官位,他也會給的。


    樂不染也沒想到隻是一份同理心,在大東朝的曆史上留下濃彩重墨的一筆,在未來的數十年,因為糧食的無虞,導致人口的大幅增長,也替王朝的盛世埋下了重要的伏筆。


    這時,在連府後院的樂不染自然是一無所知的。


    「還有一事。」太淵帝沉吟了下。


    「身為羅郡世子的你,可準備好要承爵了?」


    連彼岸的父親連競龢是個不世奇才,除了有功於國,還是抗倭英雄,曾被先帝敕封為羅郡侯,可是,羅郡侯逝世後,爵位至今無人承襲,先帝也未曾收迴這個敕封,個中原因其實不複雜,連競龢在封爵後便請立了繈褓中的連彼岸為世子,可惜連競龢替先帝擋了刺客的刀過世,先帝為了感懷連競龢這一刀之恩,又給了龢國公的敕封,說起來,連彼岸該繼承的應該是國公的爵位才是。


    隻不過當時年紀小小的連彼岸卻推辭不受,婉拒了先帝的恩賜。


    他說國公爵位是用他父親的鮮血換來的,他身為人子,沒有辦法踩著父親的血跡去享受這些得來的榮華富貴。


    先帝感歎之餘,在病重彌留之際,殷殷的告誡太子,將來務必把龢國公的爵位還給連彼岸,他才有臉到黃泉去見他的愛卿。


    「臣,再思考二一。」這迴連彼岸沒有拒絕,但也沒有應承。


    這些都是前話。


    連府裏,樂不染把自己的手從連彼岸那裏掙出來。


    連彼岸一下覺得手裏空落落的,快步向前攔住她。「怎麽了?」


    「我隻是有些事要想想。」


    「告訴我,我給你意見。」


    「你要聽真心話?」


    連彼岸目光如炬的盯著樂不染,一言不發。


    不知為什麽,她的側影看起來很美好,又有些不真實,彷佛一陣風過,就會被吹走。他不喜歡這種感覺。「無論你說什麽我都聽。」


    「你們家這頓飯是鴻門宴吧?」連家人看不起她,她不是他們屬意的孫媳婦。雖然心裏早就有數,但是要說心裏不受傷,好像也不能。


    「三嬸的話讓你不舒服,我知道。」


    「她說什麽我不在意,我隻是寒心,寒心這府裏的人這麽待你,難怪你不喜歡待在這裏。」


    他的父親是為了救先帝而亡,母親也因此沒了,府裏除了老爺子,兩位叔叔看他就像看一個外人似的。


    二個嬸嬸,二房的看起來還好些,三房就不然了。


    說難聽些,這連府的家業不該也有他的分嗎?但是看起來似乎有人並不這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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