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五萬兩銀票。」


    她看著那一摞超大麵額的銀票,心裏抨評跳,不知躺在銀票下麵睡覺會是什麽滋味?應該爽斃了吧?她微微睜大了眼,雖然沒有一蹦三尺高,但圓潤挺翹的鼻翼微微翕動著,顯示出她的心思也不那麽平靜。


    連彼岸看到了,麵無表情的人,看似一如既往的漠然,然而嘴角微微勾起弧度,竟是笑了。


    這一笑,麵容如夏花濃豔,隻可惜樂四姑娘忙著對那些銀票流口水,錯過了美好的風景。


    「不用怕銀票不能兌現,這是整個大東朝都能通用的慶祥錢莊銀票,隻要有慶祥錢莊的地方都能兌現,要是有人敢找你麻煩……」一塊透雕白玉龍鳳紋長宜子孫佩從他的腰際解下,他的手指修長,指甲整潔圓潤,襯得這塊玉佩更加美不勝收。


    憑良心說,即便在器物三科的玉銅科浸潤了三十幾年,樂不染也不常見到這樣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好物,通體雪白剔透,瑩潔溫潤不說,外有兩隻螭龍對首,兩首間係繩作佩,繩穿兩顆紅瑪瑙珠,中央直行鏤雕「長宜子孫」四字篆書,表達對子孫的期許和厚望。


    「長宜子孫」是中國傳統大家族家長的觀念,就是希望自己的家業能夠世世代代傳承下去,家業興旺,子孫安逸富貴,玉佩表達了對後人的祝福和期望。


    這塊玉佩的背麵雖然沒有指出是禦製物件,但橫豎來看都不是尋常人家該有的東西。


    這東西,她不能要,不敢要,不管它的來路是什麽。


    五萬兩雖多,沒必要拿命去換。


    就算他是一番好意,怕她單身女子去兌錢的時候被刁難,或是被閑漢給盯上了,拿著他的玉佩可以請來官差解圍。


    她沉吟了下,把四萬兩退了迴去,留下原先說好的一萬兩,心疼得直抽。「不如這樣,我想請連公子幫個忙,這四萬兩就充作跑腿費。」


    連彼岸挑眉,睜大一雙幽寒俊目,跑腿?


    整個大東朝除了皇上和家裏那個老爺子,還真沒有人敢指使他去跑腿的,這丫頭,真敢說,膽子肥著呢。


    「來,你這邊坐下,我慢慢說給你聽,你聽完再決定要不要幫這個忙。」她指了一張椅子,把那四萬兩和玉佩放在了一塊,推向他。


    連彼岸坐下,卻沒看銀票和玉佩一眼。


    「是這樣的,我想請你出麵,又或是透過關係找個有點家底的朋犮,去替我買個孩子……」穿到這個世界,他勉強算是她在這裏唯一認識的「朋友」,不托他幫這個忙,她還真的想不出來能托誰了。


    靜靜聽她說完,看著她一雙綻放精光的明澈雙眸,冷靜得像絕壁上的染雪青鬆,侃侃而談,一字一句無不顯示出主人的堅定和不退避。


    「繞上一大圏,你為什麽不自己出麵?銀子能解決的事都不是大事。」


    「這不是不方便嗎?對方隨便一打探也知道我住在柴家,再說一開口就要一百兩銀子,我便宜誰也不想便宜這樣忘恩負義的人家。」沒有孩子的時候收養別人的孩子傳遞香火,等到有了自己的骨血卻把當初抱來養的孩子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怎麽都不對勁了,現在還想利用孩子的母親那點親情占盡便宜,他美喔!


    「一個陌生人,值得你花上四萬兩銀子替她把孩子贖迴來?」


    樂不染歎了一口真心實意的氣,四萬兩,她容易嗎?「是你值。」


    也不知連彼岸被取悅了哪裏,他深深看了樂不染一眼,起身。「有消息,我讓人通知你。」


    「多謝連公子。」她屈膝行禮。


    連彼岸走了,仍是從窗戶出去的,樂不染迴過頭來看到木桌上的玉佩和銀票仍舊好端端的擱在那,「喂,連公子……」她沒敢放開嗓子來叫。


    連彼岸居然聽見了,隱隱傳來,「給了你,便是你的。」


    樂不染無法,人家沒把錢當錢,可她不一樣,她的未來可都寄望這些銀子呢,隻是這塊玉佩,可讓她苦大仇深了。


    要不是想讓他收迴玉佩,她又何必舍了那四萬兩?他人走了,留下玉佩這塊燙手山芋,她要不要丟臭水溝,當沒這迴事?


    月光灑入小院,穿過木窗,照映得窗台明亮和樂不染那張苦惱的小臉。


    連彼岸如同黑色的大雁,足尖輕點,如履平地的翻過柴家圍牆,又提氣縱身往上,宛如一支箭矢般,全無聲息的落在鄰家黑黝黝的屋簷上。


    「出來。」他道,手中不知彈出什麽,隻聽著哎喲一聲,一身圓潤的元嬰少爺便從瓦當處身形狼狽的爬上屋脊。


    房子是矮房子,就算掉下去也死不了人,在連彼岸眼裏,這位少爺就是惺惺作態,他連虛扶一把的意思都沒有。


    「你跟那位姑娘說了什麽本少爺都沒聽到。」有人很快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連彼岸:「……」


    「我說你啊就是個見色忘友的,平常我跟你說十句話,你會應我一句就神佛保佑了,可今兒個呢,你和那姑娘有來有往,連入雲,做人不能這樣的。」元嬰拍拍屁股,往屋脊上一坐,掏啊掏的掏出一把扇子來,故作風流姿態的掮起風來,可神情卻可比深閨怨婦。


    入雲,連彼岸的表字。


    「敢偷聽我說話的人隻有一個下場……」連彼岸冷颼颼的說道。還出言要脅,小命玩膩了是吧。


    「我哪裏偷聽了?外頭暗地的夜影就不說了,明著不還有康泰在,他們可都知道我來了的。」他眼一瞪,可不依了。


    那位姑娘可神奇了,放眼京城,隻要有人一走近連彼岸身前,不論男女,隻要他一抬眼,來人勢必退避三丈外,那位姑娘卻不然,這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莫非他這兄弟幾日早出晚歸就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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