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失重感,隨著極速下降的空虛,讓祝卿安忍不住驚唿出聲。


    冷冽的風吹的祝卿安差點睜不開眼,可她卻是聽見邊靖昇那聲撕心裂肺的唿喊,不由抬起頭去瞧上一眼。


    隻是一眼,卻讓祝卿安神色駭然!


    隻是因為,她眼睜睜瞧見邊靖昇竟然將空靈仙草遞給身邊的川穀,而他竟然跟著她自己跳了下來。


    瘋了,簡直是瘋了!


    那一刻,祝卿安隻有這一種感覺!


    還沒等祝卿安開口罵邊靖昇,背部傳來的疼痛就已經讓她昏了過去。在昏迷前的那一刻,她隻覺著慶幸,慶幸已經尋到空靈仙草。


    “卿安!卿安!”耳邊是一聲聲焦急不安的唿喊,祝卿安努力想要睜開眼,卻發現沒有力氣。


    “卿安,別睡!求求你睜開眼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那道聲音還在繼續,有淚珠砸在祝卿安的臉頰上。


    “卿安,我已經錯過了你這麽多年,如今我再也不想錯過你了,你別睡好不好?”哀求的聲音還在繼續。


    祝卿安很努力的睜開眼,刹那間,她就瞧見向來冷硬的邊靖昇此時紅著眼眶落著淚,仿佛再也沒有平日裏的堅定和力量,微微顫抖的身體,流露出他內心裏的脆弱和彷徨。


    “瘋子!”祝卿安虛弱的開口,隻是說兩個字卻覺著五髒六腑都疼的厲害,不由的咳嗽起來。


    “卿安,卿安!”邊靖昇瞧見祝卿安睜開眼,喜極而泣,不住的將祝卿安給牢牢抱在懷中。


    祝卿安此時渾身都疼,發不出什麽聲音來,她隻覺著邊靖昇是個瘋子,那樣高的地方,跳下來不知道是什麽情況,甚至會死無全屍,偏偏邊靖昇沒有任何猶豫就跳下來了。


    不得不承認,在瞧見邊靖昇隨著自己跳下來的時候,祝卿安是震驚的。


    那一幕,戳中了祝卿安內心裏最柔軟的角落,讓她如今想來,都不由鼻子一酸,眼前漸漸模糊。


    此時祝卿安被邊靖昇小心翼翼的抱起身來,如此寒冷的天氣,邊靖昇卻是將自己的大氅脫下,此時正緊緊包裹著祝卿安。


    祝卿安四下瞧了瞧,眼底有些許的絕望。


    此時他們不知落在哪裏,四處肉眼可見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別說人煙了,就連動物都沒有。


    “我觀前麵有個山洞,我們先去那裏避風!”邊靖昇抱著祝卿安朝前方走去,腳步很是穩定。


    祝卿安也知曉他們要盡快找到一個能夠躲避風雪的地方,因為此時夜幕已經快要降臨,若在外麵呆上一夜,不說旁的,凍都能將他們給凍死。


    這個山洞很淺,看樣子應該是有人挖出來的,暫時能夠避避風。


    邊靖昇抱著祝卿安躲入山洞裏,頓時那如同刀割般的寒風消散許多,雖然依舊很冷,至少躲避了寒風。


    “我去撿點柴火來生火,你乖乖在這裏等我,我一會就迴來!”邊靖昇將祝卿安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甚至還將地上的灰塵給擦了擦。


    哪怕到了這樣的境地,他依舊對祝卿安的一切都充滿關心。


    祝卿安點頭,就在邊靖昇準備出山洞的時候,祝卿安叫住了他,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大氅“外麵太冷了,你將大氅披上!”


    比起自己裏三層外三層的穿著,邊靖昇就穿的很單薄,她呆在山洞裏沒事,可邊靖昇出去穿這樣單薄,肯定會生病的。


    “習武之人不怕冷!沒事的!”說著,邊靖昇就朝外走去,甚至在離開之前,還撿了些東西將山洞的洞口給堵上。


    可見他多麽的謹慎。


    山洞裏漆黑一片,隻能聽見洞外都是唿嘯的風聲,祝卿安揪著邊靖昇披在自己身上的大氅,屏氣凝神,緊張不已。


    不僅僅是緊張,還因為她很疼。


    她從那樣高的地方摔下來,按理說是沒有性命的,偏偏幸運的是,當時正好有一個樹枝擋住了她,故而她才能保住一條性命。


    哪怕性命無虞,可祝卿安也覺著自己定是受了重傷,隻是當著邊靖昇的麵,她不能表現出來。


    畢竟,他們現在的處境十分困難,若是浮光他們不能盡快找到他們,他們也許在這冰天雪地裏根本存活不了多久。


    不知過了多久,隻見洞口突然出現光芒,祝卿安迫不及待抬眼瞧曲,一眼就瞧見正提著柴火的邊靖昇。


    他的頭上、身上都是皚皚白雪,麵容清疏,一身氣息清冷而又凜冽,讓人心生敬畏。


    可擋他抬眼看向祝卿安的時候,渾身的冷漠散去,如同揮開大霧終見其真麵目。


    “我迴來了!”邊靖昇將柴火放下,先是湊到祝卿安身邊單膝跪下,檢查了下祝卿安的情況。


    他先是摸了摸祝卿安的額頭,而後又摸了摸祝卿安的手,輕聲詢問“是不是不舒服?”


    祝卿安搖搖頭,但她虛弱的眉眼卻騙不了人。


    “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你又沒有武功,定是受了內傷!現在你必須要盡量不移動,等著川穀他們找到我們!”邊靖昇安撫道。


    他麵上瞧著格外冷靜,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可其實他心裏也慌的厲害。


    他不是大夫,自然不知祝卿安到底傷的如何,可他也清楚,祝卿安定是受了重傷,可是此時他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瞧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受傷。


    祝卿安點點頭,就算她自己想動,也力不從心。


    邊靖昇很快就將火給生起,當山洞裏燃著火,不論是祝卿安和祝卿安都鬆了口氣。


    有了火,至少今晚他們就能活下去。


    也是在此時,祝卿安發現邊靖昇凍的麵色發青,哪怕如此,他依舊表現的極為鎮定。


    “過來坐!”祝卿安喊道。


    邊靖昇來到祝卿安身邊坐下,兩人的眼裏都是跳躍的火光,空氣裏傳來“劈哩叭啦”柴火燃燒的聲音。


    邊靖昇不時的朝著火堆裏添柴火,沉默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當時,你在想什麽?”祝卿安看著火光,輕聲詢問。


    人隻有一條性命,每個人都很惜命,更何況是位高權重的邊靖昇,他的未來一片燦爛。


    他應該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自己的性命,所以當他跟著自己跳下來的時候,祝卿安是很意外的。


    她知道邊靖昇喜歡自己,卻不知這份喜歡竟然淩駕在生命之上。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隻是瞧見你落下,什麽都不能思考,身體比腦子更快,跟著你就跳下去了!”邊靖昇實話實說。


    他當時在想什麽呢,好像什麽都沒想,隻想著不論生死他都要和祝卿安一起。


    祝卿安隻覺著眼裏有些酸澀,她笑了笑“你可真是傻!若是你跟著我跳下來,我卻摔死了呢!你怎麽辦?”


    祝卿安這話帶著責備,她怨怪邊靖昇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她寧願邊靖昇不那麽愛自己。


    若是她今日真死在這裏,似乎也沒什麽可遺憾的,可若是邊靖昇也隨著自己死在這裏,她才覺著不甘。


    祝卿安的話,讓邊靖昇認真沉思了下。


    許久後,邊靖昇才看向身邊的祝卿安答道“若我隨你跳下來,你真的出事,我會背著你迴家!我會繼續尋找解藥,為太後解毒!”


    “你是不是覺著我好過分?”邊靖昇緊張的詢問,他不想隱瞞祝卿安,這是他真實的想法。


    若是祝卿安真的出事,他會痛不欲生,但是他不會立即就隨著祝卿安離去,因為他身上還有自己的責任。


    可,邊靖昇的話,卻讓祝卿安笑了起來,神色裏沒有任何責怪,反而更加欣賞起來。


    “靖昇,我好高興,你能有這樣的想法!這世上不乏有許多生死相隨的美談,可在我看來,那卻是不負責任的想法!你我都有家人,有責任,若是你真的隨我一起,那我才覺著錯看了你!”


    隻有邊靖昇,才能繼續為太後繼續尋藥,也隻有邊靖昇才能和太後籌謀扳倒陛下,還百姓一個好皇帝。


    這是姑母想要看到的,也是祝卿安想要看到的。


    祝卿安知曉自己是個平平無奇的女子,她沒有聰慧的智慧,但是她卻有著和姑母一樣的想法,想要百姓可以過的好,想要世上沒有那麽多挨餓受凍的無辜者。


    邊靖昇伸手,握住祝卿安的手,此時,有什麽東西在兩人的不言而喻中。


    邊靖昇沒想到,祝卿安竟然如此通透,甚至如此的善解人意。時下女子,誰不想有人生死相隨,隻有祝卿安知曉生死相隨之後的至親親朋的悲痛。


    “可我,怕是要讓卿安失望了!”邊靖昇笑道。


    這話,讓祝卿安不解的看向邊靖昇,她能夠感受到邊靖昇握著自己手的力道,可是這一次她沒有迴避,更沒有閃躲,甚至還迴握了下邊靖昇的手。


    這一次,若是他們能活著迴去,他們就在一起吧。


    “為何?”祝卿安有些不解。


    “我會將一切都事務都妥善處理,會安置好家中母親,而後,我會輔佐太後掌權,看著朝中蒸蒸日上,那個時候,我就會隨你而去!”邊靖昇緩聲道。


    他是冷靜的,卻也是瘋狂的。


    他做不到即刻就隨祝卿安而去,因為他有自己未曾完成的事情和責任,可若是他將所有的事情都打點妥當,他還是會做傻事的。


    “你...”祝卿安瞧著邊靖昇,自然能看出邊靖昇沒有撒謊,可她此時心裏五味雜陳,她沒想到邊靖昇是冷靜的,卻是冷靜的瘋狂。


    “我不敢去想在這世上沒有你的存在,那是怎樣的痛苦!曾經我眼睜睜瞧著你和旁人定親,雖然難受卻也能安慰自己,隻要你開心,怎樣都好!可若是世上再沒有一個你,那麽這世上於我而言就沒有色彩!”邊靖昇解釋道。


    邊靖昇的解釋,卻更讓祝卿安感動。


    這世上不缺冷靜的人,更不缺癡情種,可偏偏邊靖昇這種冷靜的癡情才讓人難以抵擋。


    “我...”祝卿安隻覺著嗓子堵的厲害,想要說什麽卻又不知曉說什麽,她隻知道,她完了!她似乎真的對邊靖昇動心了!


    “卿安,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做這些也都是心甘情願的,你不必有負擔的!”邊靖昇能看出祝卿安的感動,他到這個時候,最關心的還是祝卿安的心情。


    祝卿安再也忍不住,直接抱住邊靖昇。


    而此時,邊靖昇整個身子都僵硬了,他有些木納的看著突然擁抱自己的女子,感受著她擁抱自己的力道,心在這一刻跳動的厲害。


    “你知道,或許我愛你,永遠都不會有你愛我多!”祝卿安聲音帶著哭腔,不可否認,她的確被邊靖昇給打動,且邊靖昇那樣優秀合拍,她也動了心。


    她不想再欺騙自己,也不想再欺騙邊靖昇。


    “感情的事,哪裏有什麽公平和平等,隻要你心裏有我,我就已經很滿足了!至於我是不是第一位,那都不重要!”邊靖昇笑了,笑祝卿安傻。


    男子都有占有欲,若是可以,邊靖昇也希望自己在祝卿安心裏是第一位,是唯一的。


    可那是不現實的,祝卿安有家人有朋友,那些在她生命中同樣占著極大的份量,他又怎可去剝奪呢!


    愛她,所以願意包容一切。愛她,也希望她可以發自內心的幸福。


    故而,曾經祝卿安哪怕要成親的人不是自己,可隻要祝卿安幸福,邊靖昇也可以選擇祝福。


    隻要邊靖昇幸福,哪怕那份幸福不是自己給的。


    “我們都要活著!”祝卿安無比堅定的說道。


    他們都要活著,隻有活著,他們才可以在一起,她才可以迴複邊靖昇對自己的深情。


    也許,她如今隻是喜歡上邊靖昇,可是她卻可以肯定,在不久的將來,她也會矮上邊靖昇。


    “我們一定會活著的!”邊靖昇應和道。


    若當真死在這裏,雖然有遺憾,卻也是滿足的,至少他年少就求而不得的姑娘,終於也喜歡上了自己,這也是上天對他的饋贈。


    如今緊緊擁抱的兩人,心靈靠的極為近,近到他們可以聽見彼此跳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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