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


    最先著急的不是沈時新,反而是一直握著楊朝顏手的水時雨。


    楊朝顏看向水時雨,水時雨看著楊朝顏那雙酷似她父親的眼眸,心更是軟的一塌糊塗。


    “胡言亂語什麽!”水時雨神色焦急,低聲勸道“沈家清廉,如今沈公子差事辦的圓滿,今後必定是朝中新貴,你嫁過去,隻會是人人豔羨的少夫人!這樣的親事,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你可莫要錯過了!


    一番話,分析利弊,字字句句都是籌謀。


    可她的聲音再低,大家都圍坐在一起,她的話眾人更是聽了個清楚。


    她為了一個無親無故的姑娘能夠這般剖析,卻忘記了,這門親事原先是她女兒的。


    不,她很清楚,也知曉這門親事難得,偏偏還是要將這門親事安插給楊朝顏,全然不顧自己女兒的死活。


    文安候雙拳緊握,他看著這個自己愛了多年的女人,第一次覺著這個女人的容貌竟然不是貌美,而是如此可怖。


    文安候想要斥責,可此時,他的胳膊被一陣力道輕扯。


    文安候看去,隻見自己的女兒微微搖頭,眼神裏沒有抱怨,沒有憤怒,反而是對他這個父親的安慰。


    這一刻,文安候隻覺著胸口生疼,他以為,他對女兒極為寵愛,將女兒捧在掌心悉心照顧。


    可如今他才知曉自己錯了,錯的離譜,他瘋狂愛著的女人,不配為人母,而他竟然還妄想一家團圓。


    也是在此時,文安候下了一個決定!一個,讓他讓水時雨都能解脫的決定!


    楊朝顏看著眼前這個殷勤的女人,微微揚起頭,眼神如同午夜平靜的湖麵,卻又藏著深不見底的暗流。


    “夫人這般為朝顏考慮,又置郡主為何地呢?”楊朝顏神色冷冽。


    此話,讓水時雨下意識的看向女兒,眼神裏出息少許的愧疚,可是瞬間,那份愧疚就消失一空。


    “你不用考慮她,她自個不能讓沈公子喜歡,是她自個沒本事!可你不同,沈公子對你情根深種,你應了沈公子,今後在這安城也不用怕,我會護著你!”水時雨輕聲哄道,如同在哄一個孩子。


    可楊朝顏聽了卻仿佛聽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笑聲刺耳。


    “哈!郡主做錯了什麽,夫人竟然這般詆毀她?今日沈公子能為了我背棄郡主,明日也能為了張姑娘、李姑娘背棄我!倒是夫人您,我想問問,您這般偏袒一個外人,當真不怕寒了郡主的心嗎?還是你們這種人,從來就沒有心!”楊朝顏的語氣裏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和諷刺。


    她使勁抽出被水時雨緊握的手,起身來到祝卿安身邊,微微施禮“抱歉,是我搞砸了你的親事!也許你不信,從始至終,我都沒想過要和你爭搶什麽!”


    楊朝顏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懵了,就連祝卿安也是如此。


    誰都沒想到,楊朝顏不僅僅拒絕了沈時新,甚至還如此反感水時雨。


    但不得不說,她的話簡直大快人心。


    “你不用道歉,你也沒有做錯什麽!你沒錯,我亦是!”祝卿安抬手,將楊朝顏攙扶起身。


    楊朝顏看著祝卿安,可以看出祝卿安真的沒有任何責怪之意,越發愧疚,原來是她看錯了祝卿安。


    “楊姑娘!”沈時新看著楊朝顏,還想要說什麽。


    可這次,文安候卻是拍了拍桌案“沈公子難不成當真以為我文安候府好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踩我文安候府的臉麵?滾!”


    沈尚書隻覺著老臉都丟盡了,還想說什麽解釋,可此時水庭風已經推著幾人給送出門去,免得越看越生氣。


    如今屋子裏就隻剩下文安候一家三口還有楊朝顏。


    水時雨看著站在女兒身邊的楊朝顏,怎麽都不明白,楊朝顏好好的竟然這般行為。


    “朝顏,是不是卿安威脅你了?你莫要怕,一切有我,你隻管...”


    水時雨的話還未曾說完,楊朝顏就斜睨著水時雨“身為母親,夫人可真是什麽過錯都往郡主頭上扣!我真是好奇,夫人對我這般好,到底是因為我救了夫人的緣故,還是我父親的緣故!”


    楊朝顏的一句話,撕開真相。


    “我...”水時雨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解釋不清。就如同楊朝顏所言,若她不是楊宇的女兒,她還會這般照顧嗎。


    不,她不會的。


    “水時雨!”文安候扯扯嘴,笑了笑,嗓音沙啞“這些年,到底是我強求,你不愛我沒關係,可你如此作賤我們的女兒,簡直讓人心寒!既然你這般對他戀戀不忘,此次迴去,你我和離吧!”


    說完這話,文安候隻覺著,整個人似乎輕鬆了些,原來這些年,他也累了,倦了。


    文安候的話,祝卿安聽後神色微頓,卻悄悄鬆口氣。


    還好,父親不至於無藥可救,這份原本就不該存在的愛,終於要劃上終點。


    水時雨的臉瞬間失去血色,臉上的表情凍結在那一瞬間,喉嚨發幹,不可置信的看著文安候。


    而文安候的臉上,除了疲累外,沒有任何意氣用事的衝動。


    水時雨將視線收迴,輕抿了下唇,手心已經微微出汗,卻仍然保持鎮定自若的模樣,不讓任何人看出她的不安和慌亂。


    “好啊!和離就和離!這些年了,我早就受夠你了,做夢都想要離開你!”水時雨坐姿筆直,聲音微微高揚。


    “那就好!”文安候的語氣似乎老了很多。


    “你不會以為,我還舍不得離開你,舍不得離開候府吧?或許人人都豔羨我這侯夫人的身份,但其實每一日都讓我無比惡心!這些俗物,困了我半生!”水時雨抱怨道。


    祝卿安聽著,隻覺著好笑。


    母親所言讓她惡心的東西,卻是旁人一輩子都求之不得的東西,身份、地位、權利甚至是財富,若沒有文安候府,她哪裏能高枕無憂十幾年。


    “既然已經決定和離,這些話就莫要再說了!”文安候似乎是瞬間就想明白了,隻是如今他還有一件事要言明“你我夫妻緣淺,可你如今為了個外人卻將自己的女兒置於何地,夫...時雨,你就當真這般嗎?”


    “我沒錯!”水時雨哽著喉嚨,一副不可理喻的模樣“是她自個沒看好自己的未婚夫,既然沈公子不愛她,這門婚事為何不能給朝顏!”


    “夠了,事到如今,你還拿出這份說辭來,你聽聽可笑不!我原先還盼著,你對我無情,至少對卿安還有幾分親情在,如今看來,也是我奢望了!罷了罷了!”文安候擺擺手,起身牽著女兒離去。


    父女兩人走出院落,文安候抬眼看著蔚藍的天空,沉默良久。


    “抱歉!”文安候苦澀開口“我與你娘親若是和離,今後勢必會對你的名聲有損,是為父連累了你!”


    祝卿安抬眼看著明白比自己高大的父親,但是曾幾何時,父親似乎真的老了。


    鼻頭一酸,這才是自己的親人,他永遠都會考慮自己的處境,而不是如同母親那般,心裏從沒有自己這個女兒。


    “怎麽會?我可是先帝親封永福郡主,姑母乃是當朝太後,父親乃是文安候,誰敢瞧不起我?”祝卿安說著,認真的看向父親“更何況,母親不愛女兒,何必還強求她呢,女兒有父親,有姑母,已經足夠了!”


    一番話,聽的文安候這個男人,差點落了淚,不住的拍著女兒的肩膀。


    女兒能這般明事理,這是他這個父親的幸事。


    因為父親和母親已經準備和離,故而文安候又讓宮人準備了一間客房,未曾和水時雨同住。


    而祝卿安送父親迴去後,轉身迴到自己的院落,就瞧見二妹祝白薇正一臉漠然的招待著來人。


    “長姐!”祝白薇瞧見祝卿安,連忙迎了過來“剛剛這位楊姑娘就來了,說是要見長姐你!”


    祝卿安點頭,讓二妹先去將行禮給擱置好,自己則是落座於楊朝顏的對麵。


    “郡主就沒什麽想要詢問的嗎?”楊朝顏看著平靜的祝卿安,佩服的緊。


    祝卿安抬手給楊朝顏倒了杯花茶,聽了此話,兀自一笑“楊姑娘既來此,想必就是要告訴本郡主的!”


    “郡主可真是聰明,的確,我想要將一切告訴郡主!”楊朝顏品了口花茶,將自己的來意傾訴出口。


    “想必郡主早就知曉我的身份,我乃是楊家嫡女,可我自出生以來,我的父親就不愛我,我的母親整日鬱鬱寡歡。原來,我父親當年一眼相中我的母親,風光的將她迎入府中,不過是因為我母親的容貌有幾分肖似他曾經的意中人!”


    楊朝顏苦笑一聲,繼續道“可是人這一生啊,能遇到很多容貌肖似的人,所以後院裏一個接著一個的迎入很多姨娘,無一例外,那些女人都有著侯夫人的影子!而我,楊府的嫡女,父親從沒有正眼瞧自己,他整日裏宿在那些女人的屋子裏!”


    “在我七歲那年,我的母親終於受不了自己隻是個替身,她抱著了睡了一晚,唱著哄我入睡的童謠,甚至為我尋來了她曾經行醫時的師兄,第二日自縊於府中!”


    說道母親的死,清冷的楊朝顏不知什麽時候淚流滿麵。她沒有得到過任何父愛,卻擁有母親完整的愛,母親給了她幸福的幼時。


    一方帶著清香的帕子遞在她眼前,楊朝顏接過擦拭了眼淚。


    “謝謝!”楊朝顏小聲道謝後,繼續道“母親過世後,我就被師傅接走,這些年隨著師傅雲遊四海,救下沈公子是意外,救下侯夫人同樣如此,當侯夫人知曉我是楊府的姑娘,想要讓我隨同她一起來安城的時候,我同意了!”


    “不僅僅是因為侯夫人答應給我九陽聖果,還因為,我很想看看,父親心裏的白月光,那位間接害死我母親的女人到底是什麽樣!後來,我卑鄙的想著,我要看看,侯夫人的女兒是多麽幸福,多麽高高在上!明明,我也該生活無虞,在父母的寵愛下成長!”


    “但是你信我,我隻是想瞧瞧,但是我萬萬沒料到,原來你和我都是這般無奈!我被生父不喜,而你被生母不喜!原來,我們都是可憐人!”


    楊朝顏那雙清淩淩的眼眸裏還含著淚“抱歉,到底還是因為我的出現,打攪了你的生活,若不是我,沈公子不會悔婚,若不是我,侯夫人也不會這般為難你,哪怕這一切並不是我的本意,但卻是我造成的!”


    若是可以,楊朝顏寧願自己從沒有出現過,她對祝卿安有著惺惺相惜的憐惜,自然不願看到祝卿安如今這般。


    楊朝顏起身,撲通一聲跪在祝卿安身前。


    祝卿安瞧著楊朝顏,這才明白楊朝顏為何總是用那般眼神瞧著自己,從一開始的好奇、嫉妒,到最後的同情憐憫。


    “這一切怎麽會是你的錯!”祝卿安將楊朝顏攙扶起身,神色裏沒有任何的責怪之意。


    “你,不怨我?”楊朝顏有些不解。


    祝卿安輕笑了下,笑意裏都是釋然。


    “就算沒有你的出現,沈公子不愛我是事實,還虧了你讓我看清這門親事的不妥。至於母親那裏,就算沒有你,母親也從不愛我,既然是事實,又與你何幹?”


    祝卿安的話,讓楊朝顏眼神複雜,臉上充滿了愧疚。


    “郡主此等心性,是我狹隘了!”楊朝顏歎息一聲,由著祝卿安拉著她坐在身旁。


    她們原本就沒什麽齷齪,還有著同病相憐的緣故,坐在一起將事情都說清楚明白,倒也十分和諧。


    祝卿安詢問楊朝顏這些年的經曆,聽著楊朝顏所言,臉上充滿向往和佩服。


    “楊姑娘,我有一事想要麻煩楊姑娘,隻要楊姑娘答應,我必定奉上楊姑娘需要的稀缺草藥!”祝卿安突然請求道。


    “郡主有何吩咐直言就是,我定在所不辭!”楊朝顏不解道。


    “聽聞楊姑娘這些年四處行醫,想必醫術高絕,我想請楊姑娘入宮為姑母請個平安脈!”祝卿安詢問道。


    她也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不願放過任何一絲機會。


    “好!等迴去,我雖郡主入宮就是!就別談什麽謝禮了,說到底,是我愧對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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